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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遇难初醒 ...

  •   “阿喜,你家姑娘这都昏昏沉沉的躺了三日了,前天还有要醒来的征兆,怎么这两日便没甚反应了呢?”一个美人坐在床榻旁,手握纨扇,扇遮半张脸,盈盈秋水,正凑近瞧着榻上躺着的人。
      另一个圆乎乎的小丫头不知所措的摆弄着自己手上已浸湿了的脸帕,带着哭腔说道:“都怪我,要不是姑娘顾忌了我,就不会闯进火里救人,也不会连累了自己。”
      美人解释道:“你别哭了,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难过的,哎呀,你先别哭啊。”
      小丫头破涕而笑,指着榻上躺着的人问道:“凡安姑娘,你瞧我家姑娘她动了,手指动了。”
      凡安握着那人的手,柔声细语道:“原姑娘,你终是醒了,你可知道你都昏睡了三日了,可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咱就开不成课,温不了课业了。
      阿喜蹦哒着拍了拍手,又责怪着:“姑娘您终于醒了,都跟你讲了,我家姑娘命大的很,都怪你害得我也怕了。”
      凡安道:“你赶快擦擦你的小花脸,怪难看的。”
      白原方醒来,脑袋还有些沉,就听见守在床榻前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在那儿争论不休。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通报一声。”等不及阿喜回话,凡安就急匆匆的颠着步子,敲的地板“噔噔噔”的跑了出门,后又传来渐行渐远的几声呼喊,“原姑娘醒了,原姑娘醒了!”
      “哎,你能不能不要像是在陪丧似的搁这儿哭啊。”白原有气无力的半开半合的抬着眼皮,“我想喝水。”
      阿喜听了吩咐便去给自家姑娘倒水,理伙不清的打碎了一只杯子,也来不及收拾,只顾着给白原端了来一杯温水,扶着她喂下,磕磕巴巴的说道,“姑娘,对不起,都怨我害了您。”
      白原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依着绣枕,像往常一样轻抚着她的头柔声道:“不碍事,可惜我寻到阿唤时,阿唤他已经……已经咽气了。”话语间含着歉意,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道,“我睡了足有三日了?那阿唤的后事安排妥帖了吗?”
      温容不知已在外室待了多久,突然插了嘴:“这你就不要费心了,温老先生自会妥善处理,不过……”欲言又止着撑开扇子摇了摇。
      “不过什么?”
      温容却是始终都未涉足于内室,只是安静的坐着一个板凳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的伤已无大碍,只不过是被悬着的板子砸上了头,幸好大哥哥及时赶到将你从火里捞了出来才没让火吞了你,还是你福大命也大,待你伤好了再想这些事情,你一个孩子,放着我们这些年长的不用,非要你掺和近来,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没用?”
      白原见着温容这般模样,还有闲情逸致同她开起玩笑来,他并未有打算将这件事认真同她讲,疾言道:“此事并不是儿戏……”
      “既然你都说了这不是儿戏,你一个孩子更不能搅入此事了。”温容从未有在别人讲话讲到一半就将人打断的习惯,这还是第一次。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哪有你想的那样严重,只不过有你进来更耽误事儿。”
      “小瞧人了不是,你我自小都是跟着温情他老人家走南闯北的,不分伯仲。”
      “好好好,您见多识广,小的一孔之见轻看了您。”说着收了扇子有模有样的朝着躺在内室的白原双手扣实着鞠了一躬,又轻熟的从柜箱里翻出了茶叶包,打算为自己沏了一壶普洱茶,想了想觉得要泡好一壶茶很是麻烦,便又随手换成了价轻的花茶,幸幸的坐回到凳子上继续道,“那您也得养好了身子再成大事啊,你先把这碗粥喝了,你师父看你看得紧,禁荤禁酒,虽说我带你背着他将后者破了,但要是让他知晓是我做的,非得让我跪着抄经抄得哭爹喊娘了不可,要是再带你开个小灶什么的,那我们就只能是后会无期了。”
      白原隔着雕琢镂空的屏障,透过一道道小孔还能望见外室人的动向,他这般闲散即便是出了什么事也到不了十万火急的地步,既然他不愿同她讲,问再多也无果,想着还是养好伤日后再去打探,于是便顺着他的意不再多问,见着他放在桌上的用桑皮纸裹着的茶随口道:“那茶有些时候了,你尝尝喝的惯否,要是喜欢当是送你了。”后又拿出十来岁的孩童抱怨着,“可为甚明明他就可以荤素搭配,我却不可以,难不成是我年纪轻受不了这份罪孽。”
      温容正用手里的折扇呼扇着小暖炉好让其尽快烧出一小壶热水,又嗅了嗅折扇有没有沾染了火石木碳子味儿,听得白原所言转而答道,“你还记得嘛,你小的时候可是一吃肉就吐还犯头疼,大哥哥看着你跪在佛前忏悔,你边哭边往后瞧他边喋喋不休的在那儿重复我教你的一句话。”
      “什么话?”白原拿了只枕头放到跟前,用臂肘拄着打了个哈切。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弟子白原,以后再也不敢吃肉了’,你那时好像才学会说话,字都咬不清,反正哭的挺凶的。”他说这话时样子极为端正,就好似与她一齐坐而论道。
      “我不记得了。”白原咳了咳,阿喜动作轻缓为她点了盏安息香,合了盖子,又将两三片薄荷叶覆于上,然后又回到白原身旁为她揉着穴位,这还是向温临冘温老先生那讨教来的,手法不太娴熟,也不知是否有效。
      温容提着小壶将滚水倒入彩釉吊子,来回晃荡了两下,又将吊子中的水倒入竹木茶盘,放了几粒茶,笑道:“自那次起,你再也没食过肉食,渐也习惯了素食,也不知是你胃口好,还是咱们南宫师傅的厨艺太过精湛,你竟也能吃得这样圆圆滚滚的。”
      白原呯的拍着锦被反驳道:“你胡说,我哪有!”
      温容将吊子的彩釉盖子合上,两臂搭在桌上,手指有一声没一声的扣着桌子,回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好好养伤,山鸡却是打不成了,你师父说了这一年要好好替你修修福报,切莫再动杀念起杀心,来减轻你的祸事。”
      白原委屈巴巴道:“怎么可以这样,都说好的。”
      “想要评理去找你那位敬爱的师父,我可不敢招惹他。”说着温容便摇着扇子起身,“茶是好茶,我倒是泡好了,但却又不想留在你这儿喝上一盅将,便宜给你主仆二人了,不过既然你都说要送我,我也不好说不要,谢过了。”他捞起安稳躺在桌上的茶包,掂了掂,笑容满面的道了声谢,拎着茶便走了。
      “他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白原看着这个翩翩少年,和风微伴,黄衫轻摇,金绫绣缎,风姿俊朗,他幸好是与自己一齐长到大的,莫不是对他太过了解,她绝不会将脸皮厚还是不厚这个问题与他这样的人掺连到一起。
      平日里的阿喜爱絮叨吵得她心烦,突然变得静默反倒令她有些不惯,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问道;“阿喜,别太忧心,阿唤的事……”她不知是否该这样荡然无余的提及这件事,何况她还答应过阿喜一定会将人救回来,带出来的却是一具残了相的尸首,她其实心里也不好过。
      白原无所事事的择着绣缃锦被上凸起的线头,话锋一转:“没什么,温情怎么样了,听温容说是他将我救出来的,他有没有受伤?”
      阿喜回道:“家主他遇了寒,还非要在这儿守着你,我和温二公子几个人好说歹说才将他拉扯回去休息,许是服了药犯沉便睡下了,估计是他院里的人不想扰他清净,他应该还不知姑娘您醒了,故你还没见着他。”
      白原疑惑道:“他病了?”
      阿喜继续道:“您遇难时,家主湿了全身闯进火里将你抱了出来,又穿着湿透的衣服陪了您一夜,等到第二日确保您平安了他才走了的,之后还来探过您几次,但却不敢久留,草草的看过便回去了,怕是将病染给你。”说话的功夫阿喜已经按着白原的吩咐扶着她缓缓的走到外室去品温二公子泡好的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姑娘,您病还未好,怎么便出来啦,您要想喝茶我替您端过去就是了。”说着便要把人往回拉。
      白原双手合十冲着阿喜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好阿喜,我只不过被砸中了脑袋,又不是缺胳膊少了腿儿,头不晕了就不碍事的,我都躺了三日了,你就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可好?”然后拽着阿喜的手,还有意无意的往她肩膀上蹭了蹭。
      “姑娘您不必这样想的。”阿喜反扣着她的手,神色有些黯然的与她对视了一眼,又默默垂下头补充道,“阿唤的死并不是你的错,您不必这样的,要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受伤,都怪我。”
      阿喜出乎意外的两句话没来的及让白原招架住,她先是愣了愣,本来脑袋被砸得有些恍惚,尚未完全恢复,好一会儿才明了她话的意,明了了便将阿喜拉近桌前落座十分正经的哄道:“傻姑娘,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事本来就是我的事,我为你做什么想什么想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要是阿唤活着出来了,我也没出事,好,这就算是皆大欢喜,可你是不是也要将这场火安在自己头上,非要压的你挺不起身,将自己当成南宫的罪人,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再多有什么用呢?一听说阿唤出了事你不管不顾的喊着救人,你能不能先顾好自己再去管别人?你力所能及的事你去做随你,我不管,有些事,你办不到的,你都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你知不知道啊?”道理讲的越是兴起越是没控制好情绪,满脑子都是阿喜哭着喊着去救人,语气变得愈来愈沉,声儿喊的愈来愈大,白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已经晚了,阿喜一直耷拉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都怪那块木板砸哪儿不成非是砸中了脑袋,怪不得方才一直有水溅到手上了,竟没反应过来阿喜已经被自己训哭了,该怎么哄女孩子,还是会哭的女孩子,这对白原来讲委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觉得这种事对于温容轻而易举,可现下也腾不出时间去搬这位救兵啊,她轻咳了两声,递了张雪白的帕子硬是塞给了阿喜,不知所厝,“我不会说哄你的话,你要是愿意哭你就哭,反正我可不会哄你的。”又手忙脚乱的为她倒了杯茶,“茶凉了,喝茶。”
      阿喜拿着手上的帕子擦了擦鼻涕,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还比您大几岁呢。”
      “什么?”白原没有听清,又贴近了些。
      阿喜抬起头,已是泪如泉滴,放声道:“我比您大,您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白原道:“可以啊,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不再乱来了,尽力而为,行事不再莽撞,我就答应你不再随意的训斥你了。”
      “好。”
      “把这杯茶喝了吧,温二公子的茶可不是能常喝着的,赏你了。”话毕白原从书案上拿了两张习字用过的宣纸叠和,蹲下身将阿喜打碎在地上的瓷杯片一块一块儿的拾起来放到纸上,余光中见着阿喜要起身柔声道,“就当是活动筋骨了,你坐着喝你的茶就好了。”
      “姑娘您不去探望一下家主吗?”阿喜双手捧着茶杯提醒着。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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