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承影》季微

7、第 7 章

　　“原来如此……”连子清喃喃地道，“……原来如此。”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说过的话，承影剑早已离开了齐剑云的脖颈，无力垂在她身侧，微微颤抖。
　　“想来……那群追兵在发现了兄长的尸首后，顺势又设下了另一个局……”半晌，连子清说，“他们带回承影剑换取我们信任，而他们说已经将兄长的尸首就地下葬，入土为安，恐怕是因为不敢让我们知道到他的真实死因，并且……”
　　“并且他们宣称齐剑云妄图夺取连氏剑法未遂，愤恨下杀了连子远，之后意图找到他的家人拷问剑谱下落。”齐剑云的声音有些疲惫，“他们还私下里放出话来，说是要报复连子远的家人，诱我星夜赶来，其实……无论如何我都会来。”他凝视着篝火旁的少女，“现在你们情况如何？”
　　“你武功太强，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想着一路上把你拖住，消耗你的体力，等你找到我们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嫂子悲伤过度，一心想为兄长报仇，所以很相信他们。我有些疑心，仔细观察下发现他们言行中有很大漏洞，有几个人看着我们眼中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恨意。嫂子和兄长感情深笃，她一心为着能得报大仇，所以……我无法说服嫂子，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连子清望着跃动的火焰，“我哥哥一直很钦佩你，他很多次都跟我提起你，说同你在一起如何的快意恩仇，那种喜逢知己的神情我真的很少在他脸上看过。我相信他的眼光，而且……狼兄告诉我你不是坏人。”她转头直视齐剑云。
　　“狼兄？”齐剑云心中一动，“原来是你在……”
　　“我自小和狼群相熟，所以他们也会偶尔帮我点忙。我并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我一时激愤，没有控制好情绪。”连子清抬头看向齐剑云，“但狼兄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并不是你饶一命它就会放你走，你不了解狼群，它们宁愿有尊严地战死沙场，也不会摇尾乞怜地苟且偷生。再者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气，动物的感官比人敏锐，它们依此可以分辨出人的善意和恶意，这就是我一开始就对那些江湖侠客起了疑心的原因。”她顿了顿，“我想……既然你是兄长的朋友，说不定能够我们一把。”
　　对着齐剑云连子清郑重一礼，歉然道，“适才多有冒犯，还请齐少侠体谅小女心境。”
　　“我明白……”
　　两人一时无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篝火燃烧。
　　“你恨我吗？”齐剑云忽然说，他定定望着连子清，想要看清她脸上一分一毫的情绪流转，“很抱歉，我没有能够护住你的兄长。”
　　“我不恨你……但，我总是会怨着你们，我只不过是一介女流，没有那么博大的胸襟……”连子清足尖拨弄着篝火里燃烧的树枝，微微摇头，“我怨你怪你，却也知这不是你的错。也许江湖人就是会有那么一天吧……”
　　齐剑云一个多月来内心煎熬着的内疚和苦痛略略轻了些，“谢谢你这么想。”声音中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过不多时他看着连子清，郑重道，“此次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事！”
　　他抬眸时那炯炯目光让连子清有一瞬的失神，此时齐剑云身上那种值得人信赖依靠的感觉，遥远却熟稔，让她的心一点点安定下去。
　　连子清正要解开齐剑云的穴道，忽然脸色一变，一个旋身，手中承影拨开了一把击向齐剑云的飞刀，“嫂子！”然而不由她分说，几柄飞刀接连而至，一把飞向齐剑云要害，三把却是直指连子清而来，“子清，你让开！”暗处的女子走上近前，一身缟素，面容带着浓烈的恨意，原本秀丽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狰狞可怖。
　　女子显是对连子清身法极熟，三把飞刀并非要伤她，只是阻止她移动身形去援护齐剑云，不料连子清竟是如此奋不顾身，抢前拨开了射向齐剑云的刀，眼见着其中一把飞刀就要没入她肩头，她自知避无可避，已抱了必伤的心，不意腰间一紧，本应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齐剑云飞身而上，带着她轻盈一个回身，他足尖一动，已将两把刀踢飞，另一把刀堪堪划过他的衣袖没入沙地中。
　　齐剑云方才在紧要关头冲开穴道，此时气息不免有些紊乱，放开了放在连子清腰间的手，低低地咳了几声。
　　那女子冷笑了一下，“子清，你真是长进了，枉你哥哥平日那么疼你，你不为他报仇也就算了，还护着那个杀人凶手。”她眼神中流转着恨意，“如果不是我见你一日一夜未归而特地赶来，竟还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好妹妹！九泉之下你还有脸去见你哥哥吗？”
　　一字一句犹如斧凿般钉在连子清心头，震得她心口一痛，“嫂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肯定被他花言巧语骗了，我不管谁是谁非，总之子远是他害死的，我便要杀了他，不死不休！”
　　“嫂子！”连子清脸色苍白，抬头直视女子。
　　“连夫人。”齐剑云缓缓道，“待护送你们到达安全地方，我齐剑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齐剑云！”连子清瞪他，“你是在自我惩罚吗？都说了不是你的错。”
　　“我凭什么相信你？”女子冷冷地问，对他的话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