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承影》季微

6、第 6 章

　　停下脚步后，连子远望着齐剑云，方要说话，斜里蓦的冲出了一个番僧，眉眼浓郁，嗓音粗犷，显然是西域人，头上是红底黄边的绒帽，一身红色的僧服，半敞着衣襟，裸露出的肌肤微微泛出青红二光，甚是诡异。
　　他口中念念有词，叽里咕噜，说着西域某个小国的语言，怒目瞪着齐剑云和连子远，掌风呼啸直取他二人而来。
　　此时内力体力都大耗的齐剑云连子远都有些头疼，这人一看便只是绝顶高手，只得强自沉下心来慢慢应对。
　　齐剑云离得近，流光迅速地在身侧划出剑光，连子远亦在一旁挺剑夹击，三人马上缠斗在一块。那番僧显然是内家掌力了得，下盘沉稳，以不变应万变，向来是以轻灵飘逸剑法著称的齐连二人不免有些吃亏，他掌力袭来，雄厚的气浪便使人胸口一滞。
　　连子远渐渐落了败迹，那番僧虽然赤手空拳，但像是十分清楚他一招一式的弱点，每当他使出剑招，番僧或指或掌，直取他空门要害，逼得他不得不临时变换招数，每次都是惊险躲过番僧的掌力。
　　然而好运气没有持续多久，几招之后一个闪身连子远便被他击上一掌，他抵挡不住连退数步，另一旁齐剑云见状剑锋拨转想要帮他抵挡，却不料那番僧手法诡异，一掌又拍到齐剑云左肩，以现在齐连二人的位置而言，若他躲了那么这一掌实打实就要击在连子远身上，他咬咬牙御气硬是挨住了，但一时间他体内真气乱窜，喉头更是一阵腥甜。
　　“大金刚掌！”两人都是一惊，勉强提步在四周游走，慢慢调养内伤，不敢再靠近那番僧身侧。
　　那番僧狞笑，说着生硬的汉语，“受死吧——”便一掌拍向齐剑云，齐剑云虽然勉力躲闪，但无论他怎么腾挪移动，都逃不出那掌风的范围，正在他自知无望时，一个身影飞奔而出，撞开了他，他又看见有什么亮光一闪，传来那番僧惊慌失措的叫声。
　　齐剑云身体狠狠撞向一旁的岩石，他不顾周身疼痛急忙撑身跃起，只见连子远在电光石火间替他受了那雷霆一击，而那番僧此时正双手捂眼跪在地上痛苦嚎叫。
　　“快……杀了他……”连子远气若游丝，勉强道。
　　齐剑云一剑斩向番僧，那番僧听风声欲躲闪开，无奈脚步踉跄，怎敌得过悲愤交加下流光的全力一剑，“唰”一声已然殒命。
　　“连兄！”齐剑云飞身而上，扶起了连子远，只在腕上一搭，他便知无救了，内脏尽被那一掌震碎，连子远连吐血的力气都没了，鲜血汩汩的从他嘴角流出，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没……没救了……”连子远竭力道，“西域……妹妹……”
　　“我会去的！我会照顾她们的！”齐剑云眼前一片模糊，他定了定心神，将连子远扶起，自己盘膝坐下，强忍着体内的不适，双掌抵着他的背心向他渡气。
　　连子远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快去……追兵……”齐剑云亦知身后还有一群追兵，只是从良心上说无论如何他不能扔下连子远不管，他不能扔下自己的兄弟不管！
　　“去！”连子远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避开了齐剑云的双掌，扑在地上，竟已毫无气息。
　　已经能够听到有人掠近的声音，以齐剑云现在的状态，若强留着恐怕他也不能活着走出林子，两害相较之下，齐剑云终于放开连子远，拾起地上的流光剑，一遍遍清醒而痛苦地告诉自己不能死，还要完成连兄的嘱托。
　　齐剑云一步步地走远，那一步步像是踩在刀山般疼痛入骨，他清楚地知道自这一日起那些苦痛和悔恨便会跟随他一生一世！
　　一到市集，他便买马直奔那茫茫大漠而来。
　　在奔来的路上，他才有时间将前后的事件在脑海中理顺，原来这竟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周密计划，先是由众位好手伏击围住他们，借用这样的方式消耗他们的体力，若他们侥幸能够突出重重包围圈，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埋伏已久的番僧，他们竟然知道大金刚掌能够克制连氏剑法，而且那些人是如此清楚他们二人的能力，连他们奔到哪里不得不停下歇一歇都预料得十分精确，若不是连兄最后舍命相救，只怕他两人当日便死在了临安！
　　他感到透心的凉意，这是如此万无一失的计划，看来这次他们的仇敌真的下了死手，非要他二人偿命，那么千里之外的连家姑嫂，那些人会放过她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