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承影》季微

5、第 5 章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临安城郊，正是樱桃初夏时节，周遭所见皆是柳绿桃红，荫荫夏木，啭啭黄鹂，伴着阵阵惬意微风，是说不尽的江南风流。
　　而在那草木葱茏翠色间却是一片黑云压城的肃穆。
　　齐剑云和连子远身处重重包围中，略微估量了下便有百多十人，几乎他们所有的仇家都在这一刻聚齐，其中不乏有各门派的武学好手，个个手执兵刃，如狼似虎地盯向场中的两人。
　　今日是否能突出这重重包围着实难料。
　　“哎，那个使钹的是你结的仇家么？使钹，还真有趣的紧。”连子远唇边依旧是惫懒的笑容。
　　齐剑云相处久了，自是知道他风雨欲来也要慢慢消受的脾气，脸上仍是一贯的冷肃，声音中却也含带笑意，“五十步笑百步，我看你结的仇家也未必比我的少。”
　　“过奖，过奖。”连子远冲他抱拳。
　　齐连二人向来所杀都是恶贯满盈，恃强凌弱之辈，即使面对仇人报复也自是问心无愧，反而一副嬉笑怒骂，丝毫不将即将到来的危险放在心上的样子，周围一圈的仇敌本是自信满满，但见他们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已是忍无可忍。
　　当头的一位矮胖汉子跃将出来，两撇鼠须随着口型变化颤颤抖动，“姓齐的，你杀了我儿子，今天我特地来送你上路。”语气是说不出的狠桀。
　　齐剑云不为所动，连子远倒是撇撇嘴，“你儿子是什么东西？”
　　汉子大怒：“我儿子才不是——”猛地他打住话头，“他奶奶的死到临头还戏弄老子，大伙一起上，活剐了他们。”
　　“哎，我帮你说吧，你儿子不是东西！”连子远腰间承影剑已跃入掌心，懒洋洋地格挡着四方涌来的兵刃。
　　包围圈中已有压低声音的笑意，汉子的两撇胡须气得直冲上天。
　　齐剑云看了看，想来这些合围之人并不同心，有人是为了报仇，亦有人是想沽名钓誉，若有人杀了流光承影，的确是能够轰动整个武林。手中流光剑丝毫不慢，一时间树林中刀剑齐鸣，各有几十号人围住了两人，各种各样的暗器频频往他们身上招呼。
　　“喂——”连子远险险躲过飞来的毒蒺藜，冲齐剑云嚷，“你没事招惹唐门干什么？”此时在多名好手的围攻下，他微微有些狼狈，但交手的好手们比他更狼狈，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承影剑划过的血痕。
　　齐剑云闷声不语，一剑斩去伺机飞来的蛊虫，立时便有股恶臭散发开来，“别问我，那你自己干吗去得罪南疆拜月教？”
　　“痛快，痛快。”承影剑光华流转，一招“雷落九天动地来”，瞬间击溃了第一层的攻势，他周围倒下了一排人，能够勉强站着的也是东倒西歪。这招剑式大气磅礴，是他连氏剑法中威力最大的，群面积杀伤力最强的，但因波及面广的关系，倒地的众人只是受了不一的剑伤，并不致命。他趁这个空隙跃身飞起，直扑另一侧齐剑云的包围圈而去。
　　周围有人大叫不好，立时便有轻功尚佳者追他而来，连子远回身一招“秋霄落雁响空弦”，追来的人被扑面凛冽的剑气一惊，脚步一滞，不得不举起兵刃一一拆解去剑势，而此时连子远足尖早已踩踏上齐剑云第一道包围圈的敌人肩上，身姿高妙缥缈。身上没有背负血仇的敌人不仅为他叫了一声好，有杀亲之恨的人脸色更加阴沉抑郁，个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齐剑云在剑光飞舞的间隙抬头瞅了他一眼，暗自腹诽，这小子这么爱显摆，早晚有天吃大亏。
　　只可怜了那些围着齐剑云的敌人，他们手上疲于应对齐剑云的咄咄剑招，又要招架连子远在众人头顶肩膀上神出鬼没地辗转腾挪，踩来踏去，最要命的是他看似不经意的几脚都含着内劲，已有数人不慎重伤吐血。
　　连子远的追兵已到，他撇撇嘴，复又落到齐剑云身侧，两人相视一笑，背对而立，施展起无双剑式，便马上缓解了一大半的压力。登时与他们交手的人纷纷举回兵刃自保，渐渐地局面由攻七守三变为五五开，两方不分胜负，紧接着便成了齐连二人主导的一场反攻。
　　一位汉子手中的短刀被流光剑拨开，“噔”一声打到了那个使钹人手中，不知那钹是由什么金属制成，刀枪不入，然刀钹都含着内劲，这一碰之下短刀便反弹回来，连子远心中一动，承影剑在短刀上一击，短刀直没入近处一个汉子的胸膛，他反手又夺了几人兵刃，迅速掷将出去，一时间鬼哭狼嚎，周围的人既要应对二人剑招，又要防备随时可能飞来的兵刃，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齐剑云大喝一声，使出他最为得意的“飞龙在天”，剑式大开大阖，犹如滚滚巨浪扑面而来的剑气轰的打退了附近的所有人，有躲得慢的脑袋立马被削了下来。
　　此时树林中已倒下了过半人马，大部分身上都带着伤。
　　齐连二人足尖一点，飞身而起，趁着众人无力组织下一轮攻势时冲出了包围圈，向着远处腾跃而去。
　　那些仇敌哪肯罢休，十多位高手更赶着跟上。
　　两个人影在树丛间闪动，身后是未去的追兵，“我们要逃到什么时候？”连子远问道。
　　“不知道。”齐剑云皱了皱眉，“是谁会这么清楚我们的行踪，安排了这场伏击？”
　　他们已奔出一段距离，身后的追兵渐渐稀少，能赶得上的也是气喘吁吁，而两人历此一战，虽然也是疲惫万分，但仍能较为从容地甩脱追兵。
　　“如果真的是要报仇，应该要让更好的高手来才对。”
　　“难道这只是热身？”
　　两人相视一眼，发现这个谜局实在难解。连子远笑着摇头，“先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