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海城（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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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蔚总算将手从棺材上移走，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腿一软又险些跪倒，身后的任昶赶忙伸手扶了他。
“送奶奶……走吧。”他轻声说道，短短的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他静静地站到了一旁，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将奶奶从冰冷的棺中移出。
……
陈蔚没有再去殡仪馆，而是一个人走着去了海边。
海风细细，脚下的沙子细密微砺，头顶的阳光温和而不喧热，他对着海坐了一下午。直到天空从湛蓝换做深蓝，星辰点点。
任昶去找他。
“陈蔚……”
陈蔚听到他的声音，却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道，“你来了。”
“嗯。”任昶走到他旁边，同他一起坐在沙滩上。夜晚潮汐欲涨，已然冲倒他们脚边，海浪哗哗，竟是极为动听。
“十几年了，这片海都没有变过。”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任昶却已然猜到。海没有变过，人却变了。
他苦笑了一下，道，“以前格格总说要来海城玩，我就答应她一定带她来，没想到我这次算是背着她跟你过来了，她知道肯定会不高兴。”
陈蔚总算动了动，他侧脸去看任昶，问道，“任昶，你妈妈是不是特别好看，才把你生的这么好看？”
任昶：“……”他心道，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陈蔚没等到回答，也不着急，又问，“你和沈歌革？”
“她是我妹妹，”他无奈道，“我最好最好的妹妹。以前有段时间，没人管我，没人对我好，除了格格。她是我最好最好的妹妹。”
陈蔚听着他说了好几个“最好”，再开口，就有了醋味，“那我呢？”
任昶莫名，“什么你呢？”尔后又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陈蔚哭笑不得。
夜里的海风有些醉人，两人接着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黑暗里，陈蔚裤兜里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他拿出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然后关掉。
任昶眼尖，看着那上面显示的是“陈成渝”，是陈蔚父亲的名字。
“叔叔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你接一下吧。”他没忍住，劝道。
陈蔚却沉默着摇了摇头。
接着，任昶的手机又亮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都怪你，你不接，叔叔就打给我，唉。”
“……”
那边一听就是在问陈蔚的，任昶低声回道，“放心吧，叔叔，有我看着呢，陈蔚挺好的。”
又低声说了几句，电话才挂断。
又是很长的一阵沉默，陈蔚才起身道，“回去吧。”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别墅里。
奶奶的保姆给他们开了门，陈蔚温声道谢，保姆阿姨对他们笑了笑，说道，“厨房留的有鲫鱼豆腐汤，小蔚，你和你同学都喝一些吧。”
陈蔚摇了摇头，刚要说他不用了，任昶却抢着说好，阿姨疲惫的脸上添了些喜色，赶忙到厨房去给他们端汤。
鲫鱼汤用白色的小碗盛好，浓郁的汤汁中，白嫩的是鱼肉和豆腐，鲜绿的是菜丝，鲜美诱人。
任昶饿了一天，端起来就吃了个底朝天，放下碗才察觉到陈蔚只是用小勺喝了口汤，便停下来目光怔怔地盯着那碗汤。
“怎么了？”任昶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汤里有柠檬。”
“嗯，我尝出来了，味道还挺独特。”任昶挑了挑眉，“你不吃柠檬还是怎么？”
陈蔚不说话了，他端起汤往嘴里灌，吞咽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接着，任昶便看到了豆大的眼泪从他的脸上滚落。
碗里的汤已经喝完，陈蔚却迟迟没有放下碗。任昶感觉到他并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在哭，便起身走到一旁的窗子边。
身后突然传来重重的一声，任昶忙回头去看，只见陈蔚将一箱啤酒放在地上，向他招了招手。
“过来。”
任昶走过去，沉默着看他打开两瓶酒。
“是兄弟不？是兄弟就陪我对吹！”
任昶：“……”
陈蔚拿的酒是国外一家酒庄送给他爸爸的，纯大麦手工酿制，据说倒出来后静置不动泡沫能持续五分钟以上。度数嘛，自然也不低。
任昶喜欢喝酒，但酒量一般，一瓶没吹完，已然酒精上头，脸变得通红，舌头也开始捋不直。
“陈蔚，你说你又不喜欢小雪，你干嘛去招惹人家？啊？”任昶重重地把酒瓶往桌子上一放，顿时与玻璃茶几相磕，传来一声脆响。
保姆阿姨出来看了看他们，发现两人在喝酒，叹了口气又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陈蔚闻言冷笑一声，“我不喜欢，可是你喜欢啊。”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我之前从来没说过吧？”任昶是有些醉了，但是还不傻。
“当着我的面，给别的女人买卫生巾？任昶，你胆子很大嘛。”陈蔚说着，又接连开了几瓶酒，放到任昶面前。
任昶沉默了，随即，泄愤一般，把酒瓶子对着自己的嘴狠劲灌了几口。喝的太猛，又呛到了。一阵猛咳，等他回过神来，感受到陈蔚正在帮忙拍他的背。
“你别拍……咳咳咳……别拍我，别拍我咳咳。”他伸手倔强地去挡陈蔚的手。
又拿起酒瓶开始灌自己。陈蔚终于看不过眼，伸手夺下了他的瓶子，“行了别喝了，上楼睡觉去吧。”
“不行，我不能上楼睡，不能上楼睡。”任昶开始迷蒙。
陈蔚的手停了停，问道，“为什么？”
“不能上楼……陈蔚……陈蔚不要脸……”他将脑袋抵在了沙发上，断断续续得说道。
“……”
任昶有些晕了，他开始看不清面前的人，却隐约听到了他的磨牙声。
“任昶，你说谁不要脸？”
“陈……”正要吐露出那个名字，任昶好似感到了威胁，脑袋一歪，噤了声。
陈蔚捏了捏眉心，看着那已然醉成一滩的男人，真是没想到他酒量这么不济，一瓶半，还是啤的，就给他灌倒了。
“任昶，任昶？”他伸出手在任昶脸上拍了拍，果然已经醉死过去，没有反应。
陈蔚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长臂一身，将醉的不会反应的任昶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熟悉的的重量。怀里的人太瘦了，约莫顶着天有一百二，肋骨硌手。
他将任昶抱上楼，放在床上，自己又爬到他身边，躺下，伸手将任昶搂入怀中。闭上眼想了想，又抽出自己的手臂，将任昶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下，营造出一种他被任昶抱在怀中的景象，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海城（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