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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陶怡然窝在电视前,手里又抓着一包蛋花酥,香脆的蛋皮裹着花生和白糖,塞在嘴里咬得清脆响,一边耳朵伸得老长,听见池星钥推开浴室的门。

      她憋笑憋得浑身颤抖,失去了控制表情的能力,嘴边的花生碎都快要抖掉了。

      只是没听到池星钥发作的嘶吼声有点意外,她放下蛋花酥,正要好奇地转头观赏一下大灵猴穿裙子的史诗级别画面,突然一块混着香皂气息的湿毛巾盖在陶怡然的头上。

      陶怡然被眼前的一片漆黑吓得魂都没了,一下子翻到在地上,四肢扑腾,像只落水的小狗。

      池星钥趁机翻过身,两只长腿压制住她的两只小脚,利用身高优势牢牢将这只扑腾的小狗摁住,用刚刚擦过的湿毛巾捂住她的眼睛。

      要是被陶怡然这个小兔崽子看见了他穿裙子的样子,那他这12年的英明就毁于一旦,碎了一地,被风给吹散了。

      只露出一张沾着白糖和花生的小嘴,嘚啵嘚啵地像打炮喷射似的:“池星钥,你疯了,什么东西湿不拉几的盖在我脸上,好臭啊!”

      “是我湿掉的内裤!”池星钥恶劣地说,一边嘿嘿笑,威胁她:“敢给我穿你的裙子,我就给你闻我的裤子。”

      陶怡然颅内突然炸开烟花,把三叉神经都炸碎了,她顿时不敢闹腾了,怕那内裤在她脸上摩擦,留下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她屏住了呼吸,僵硬地说:“我错了,我给你拿我爸的衣服。”她咽口水,差点被自己呛到,哽咽了一下:“你你你……拿开!”

      “少来,我带着你去你爸房间,你给我拿好了,我再放了你。”池星钥冷哼一声,这小白玉团子在想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还在滴水的内裤糊在陶怡然的脸上,她步履蹒跚地摸索到爸妈的主卧室,脑补出来的臭味熏得她几乎要掉眼泪,脑袋嗡嗡响。

      她拉开木质衣柜,随便扒拉出一件爸爸的睡衣往后一甩,扔在池星钥的脸上,他迅速接住了,口气就像一个不断加价的绑匪似的:“喂,还有内裤!”

      “别跟我提内裤!”陶怡然暴躁地抬脚往后一踩,正好踩在他的脚趾上。

      池星钥惨叫一声。

      说一次,她就要恶心一次,男生都好脏!

      陶怡然委屈地想。

      她摸出一包红色塑料袋包着的崭新内裤,递给身后的池星钥。

      池星钥瞪大了眼看着手中火红的镶着金边的大红裤衩,上头还有一只金黄色的猪头。

      “你爸的内裤怎么是这样的。”他一个头两个大。

      “那是我帮我爸买的本命年穿的,今儿个先让你蹭蹭运气,你知足吧。”陶怡然哭丧着脸,她觉得脸上那湿乎乎的布料下的皮肤已经麻木了。

      池星钥砸砸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把软成一滩的陶怡然给推出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陶怡然猛地向下一甩头,啪的一声,那坨布被甩到地上。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一看,哪是什么内裤,分明是池星钥擦澡的毛巾。

      “池星钥,你又耍我!”陶怡然气得脸红,转身去拉主卧的门把手,谁知池星钥已经警惕地锁了门。

      “我怎么耍你了,不是内裤你很失望吗?”他在里头笑得得意洋洋,“没事,那毛巾我擦过脚丫子的。”

      陶怡然几乎晕厥,飞速跑下楼,到柜台下的抽屉里寻出一大串钥匙,找到标着“主卧”的那一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钥匙一扭,门就开了。

      轮到池星钥僵硬了,刚刚和小裙子的背后拉链做完斗争,终于可以脱下这对他来说又窄又短的小布料时,门突然被撞开了,弹到墙上又弹回来,墙皮儿都被撞掉了一块。

      陶怡然目睹了那裙子顺溜地滑落,露出池星钥修长瘦削的四肢,以及……

      “池星钥没穿衣服。”陶怡然喃喃地念叨着,然后猛地回过神,又把门摔上,震天响。

      陶怡然心虚地隔着门偷听里面的声响,然后说:“扯平了,你也看过我的照片。”

      池星钥鼻子里喘着热腾腾的气,默默地穿上陶立胜的纯棉背心和裤子,奈何那大红裤对他来说太宽大了,只好靠外裤的松紧带束着,这穿法活像一个小老头。

      陶怡然缩在门口安静地等他,池星钥开了门之后看到陶怡然一副蔫了的样子,也安静了,只是脸还是红得很。

      闹腾了这么久,总算是中场休息了。

      可窗外的大雨总不见休息,夏日的午后,地面上蒸发的水气,飘飘摇摇回到天空中,一遇到大风和冷空气,又凝结成雨云,又是洋洋洒洒的一场对流雨。

      两人回到电视机前坐着,光驱已经把光碟吐出来了。

      池星钥爬过去,拿回光盘,因为身上的动作,他能清楚地闻到身上衣物的味道和陶怡然的衣服味道是一样的,都是于添莉在洗衣板上,和着肥皂搓出来的香味。

      他靠回陶怡然的被窝中,被窝也都是肥皂的清香。

      这个香味莫名其妙地让池星钥产生了一种归属感,和陶怡然和陶怡然的味道在一起的和谐。

      他边发呆边把光碟收进盒子里,电视机上正跳跃闪烁着无数的黑白小点,映得昏暗的房间里一闪一闪的。

      拿起遥控器,调到由一个大圆和许多彩色色块组成的音乐频道。

      色块跳动,正在播放黎明的夏日倾情。

      空灵幽远的粤语在安静的夏日午后回响。

      身边有均匀的呼吸声,池星钥转头,发现陶怡然已经睡着了,头发都没有吹干。

      池星钥哧了一声,小猪仔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吃完玩泥巴,玩完继续睡。

      他伸脚动了动陶怡然的脚丫,一动不动地,这么快就睡死了。

      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抓着被子的边,身子往里面滚了几圈,裹得像个蝉蛹。

      一不小心滚远了,滚到陶怡然旁边。

      池星钥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微张着嘴,眼神中有些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惊艳。

      近看陶怡然,能闻到她自带着些甜点心的味道,甜腻腻的。

      白皙的圆脸软乎乎的,枕着自己的手,挤出了一点双下巴,像冰淇淋甜筒一层一层。

      睫毛像小蝴蝶,时不时颤颤,像是要飞走了一样。

      小嘴像浸泡在草莓汁水里一样,吸满了粉红,水润无比,只是嘴边的花生碎还是没掉,严严实实地粘在嘴角。

      他鬼使神差地帮她拨掉了那花生,又想拽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吊起来,然后把手从她脑袋下拿出来,因为他听池屹说过,他有个同事就是因为枕着手睡,手臂的血液不循环,把手给睡坏了。

      刚想抓她的头发,池星钥觉得有点不妥,万一把她的头发给拽掉了怎么办。

      手足无措的,不知从何下手把她的手臂给捞出来。

      池星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他手指,轻轻扶住她的下巴,使劲把身体憋得都僵硬了,指尖还是不敢用力,池星钥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可疑的怪胎。

      好不容易把她的头抬起一点,他把她的手抓出来。

      陶怡然终于乖乖地趴在软绵绵的被子上继续睡了。

      池星钥累瘫了,又流了浑身的汗,只觉得比刚刚和陶怡然打架追逐还累百倍,身心俱疲。

      眼睛一闭,也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散了好几包蛋花酥在茶几上,两人收进来的和刚换洗的衣服也慢慢地对了一池子,池星钥的毛巾被陶怡然甩在楼梯的把手上。

      两个人裹着同一床被子,四仰八叉的睡得昏天暗地。

      夏日的天,即使是晚上六七点了,雨停了还是要狠狠地出一把太阳。

      当于添莉,陶立胜和陶阿公回到家时,澳角镇天边已经像火烧了一样,绚烂的晚霞裹挟着云彩远行万里。

      推开福囡坊的门,屋子里黑黑的,没有开灯,可以看到只有电视机一直在发光。

      静的出奇,墙上的钟咔哒咔哒的,衬得整个屋子宁静而祥和。

      陶阿公手里提着一大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个红白色的袋子,飘出来的味道香得很。

      “奇怪,这孩子怎么也不开灯。”于添莉托着硕大的肚腩,面露疑色。

      陶立胜脱了鞋,然后把袜子也脱了,随意一扔,然后打开了灯,发现谁在电视机前的俩孩子。他皱着眉走进了,看清了池星钥窝在陶怡然的臂弯里,睡得香甜。

      “嘿,这臭小子,敢睡在囡囡旁边…..”他作势就要一脚把池星钥踹醒。

      于添莉一根手指撑着脸,一脸甜蜜地看着他们的睡相,瞧见自家老公要对小星星下黑手,连忙抓住他:“老陶,孩子们正睡着呢。”

      “谁让他来我们家睡的。”陶立胜吃醋的说。

      “还能是谁,肯定是囡囡怕打雷,才把小星星找来的。”于添莉宠爱地帮他们掖被子。

      陶立胜不屑地冷哼,肯定是这小子自己跑来的。

      不过靠近一看,这池星钥穿的衣服还真眼熟啊,连那个翻在裤腰外边的红裤衩都很眼熟,他可认得那只猪头,是囡囡用零花钱给他买的本命年大红裤!

      现在居然套在这臭小子身上!

      怎么着,池星钥已经开始密谋如何顶替他,把他的福囡囡给掠走吗?所以第一步,是从抢占囡囡给他买的红裤裤开始吗!

      陶立胜气儿一个不顺,一个没忍住往他的睡脸上呼噜了一把,嘴里恶狠狠地念叨:“不给你炸鸡!”

      陶阿公把从城里医院开的降压药一瓶一瓶整齐地放好,然后又把刚刚那一大袋子东西放在茶几上,瞥了自己幼稚的儿子一眼:“一把年纪了,还吃吃醋,丢不丢人。”

      “爸。”陶立胜愤愤不平地看着陶阿公。

      “小孩能有这样的友情,可不容易啊。”陶阿公微微一笑,感叹着,“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很珍贵的,我当年跟你妈也是。”

      “你妈是纺织厂年纪最小的女工,我与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谈对象都谈了好多年,领着厂里的抚恤金好不容易才办了场婚礼,我和你说,当时你外公还死活不愿意呢,我用了陶坊仨月的收入,提了三大袋米和两桶油过去,他老人家脸色才好些。”

      “到底是感情深厚啊……你妈她跟着我过了一辈子苦日子,一把年纪了还在作女工,做着做着,倒比我先走了。”陶阿公的声音既淡然,又深情,向峡谷吹来的晚风。

      陶立胜一听他提起母亲,便没了声,怕触动老人敏感脆弱的神经,恰好今天又去医院做体检,老人活到这岁数,早就看清了人这一生孰轻孰重。

      不过是亲人和健康,和至亲的别离与和健康身体的别离,人的一生总在大大小小的别离中,最后就是孤身一人与世界别离,与人间丝丝缕缕的情丝别离。

      陶立胜站起身,回头看了池星钥和陶怡然一眼,轻声说着:“睡吧睡吧,睡够了再起床吃汉堡吧。”

      然后搂着陶阿公往厨房走去,朗声说着:“爸,快点来准备明天的点心啊!”

      陶阿公不客气地往他后脑勺一拍,嘴上不饶人:“你少使唤我。”

      “得得得!”陶立胜立马蔫了。“晚上喝一杯吧,爸。”

      “我都高血压了,你还让我喝酒,你这臭小子故意的吧!”

      “我找池屹喝去!”

      夜晚降临,福囡坊的厨房刚开始热闹,又一股股地冒出香甜的白雾,顺着晚风飘到邻居家。

      于添莉看着一池子团成一个球的衣服,气得胸脯抖颤都起来,刚想去抓那两个小孩好好质问一番,才想起他俩睡得正酣。

      也只好作罢,叹了口气,就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搓完了池子里所有的衣服。

      陶怡然觉着耳边突然吵闹热闹了起来,还有打糍粑的声音,空气中的暖湿黏糊糊的飘动。

      一定是妈妈为了省钱把空调关了。

      陶怡然每日吹空调的时间受于添莉严格控制,只有下午可以开,开到五点必须关掉。

      陶怡然被热醒了,匍匐着爬到电风扇前面,有气无力地摁下第三档,身上黏糊糊的感觉这才少了点。

      池星钥踢掉了被子,腻歪到了陶怡然身边去蹭风扇。

      他的体温比陶怡然低,陶怡然一伸手,把手臂搭到他身上,汲取他身上的冰凉。

      池星钥被摇醒了,睁开眼睛后发现怀里多了一团热腾腾的糍粑,还是包着草莓馅儿的,他迷迷糊糊地想,之前在柜台看到过一本日式点心的介绍页,有种叫做草莓大福的点心就是草莓馅儿的。

      他还懵着,便心安理得继续拥着草莓大福睡觉。

      “这姿势,不对吧。”陶立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厨房跑出来监视,手在围裙上擦着,眯着眼阴恻恻地说。

      池星钥被吓醒,发现陶怡然在自己怀里蜷缩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黑色的短发睡成鸡窝头,“陶叔叔……我错了!”池星钥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绝对不是他主动去抱的!绝对!

      “你命中注定就是不能吃汉堡!”他威胁着。

      陶怡然被这骚动也弄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黑加仑似的水眸滴溜溜的。“汉堡?”
      “贪吃的囡囡。”陶立胜宠爱地揉揉她的脸,“这么贪吃可怎么办哟,一不小心还不是被别人吃了?”瞪了池星钥一眼。

      池星钥害怕地缩到一旁,不敢言不敢怒,还觉得很委屈。

      陶怡然注意到离自己不远处,茶几上放了个塑料袋,上面印了个红色的怪蜀黍图案。

      “今儿个去城里,发现开了家肯德基,哎呦喂,排队都排到大马路上了!”

      “肯德基!”

      “肯德基!”

      池星钥和陶怡然不约而同地扑到了茶几上,如狼似虎地开始似要那塑料袋,像是要生吞了似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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