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命》岁寒晚急

27、第二十七章

　　秦熹月听到谢拂这丧尽天良的话，额头上的筋都差点爆出来了。
　　这个小村姑，连人话都不会说吗？哪家千金会这么说话，直白的说她又老又丑？

　　秦熹月勉强笑了笑：“许是没睡好。小表妹，我听说舅父去山上吃素了，不如，你我一同去看看？表妹初来乍到，还没去过石佛寺吧？”

　　谢拂：“不好。我今日有事。”

　　秦熹月忍了忍：“我听说了那婆子的事，妹妹受苦了。那婆子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谢拂道：“说了，她说的可多了。她发疯之前，还说她当年拐走我，是秦表姐指使的呢！”

　　秦熹月脸刷的一下白了：“她胡说！我当年才几岁？我拐走你又有什么好处？她是不是疯了？这种话，说出去，谁会相信？我才不到七岁，我能指使大人去拐孩子？”

　　谢拂点头：“是啊，谁会相信？”

　　黄婆子疯疯癫癫，证词颠三倒四，秦熹月只会打死不认，秦家也不会认。

　　谢拂可没觉得，父亲没有立刻发落秦熹月，是不够疼爱自己，相反她也是这么想的，要惩罚秦熹月，多的是法子。何必非要把她秦熹月和谢氏搅合在一起？
　　抬举她呢？

　　谢拂拿团扇遮阴，笑眯眯的：“就是，秦表姐拐走我，又有什么好处？总该不会是异想天开，觉得没了我，就可以取代我吧？是不是在做梦？”

　　秦熹月：…… ……

　　谢拂又继续道：“害，可惜她说完就发疯了，我都不知道秦表姐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秦熹月：……

　　她深吸口气，看谢拂身边只跟了一个娇滴滴（？）的丫环折桂，便假笑着露出了脖子上挂的一颗黑珍珠。
　　她自是要去见谢素，若是谢素不给她一条活路，她就拉着谢拂垫背。

　　“小表妹，你看，我这几日惦念着你，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今日既然碰见了，你陪我去石佛寺上柱香，好不好？”
　　她摸了摸黑珍珠：“要是表妹愿意陪我，这颗黑珍珠是我娘当初的嫁妆，我就把她送给表妹。愿表妹从今往后，日日称心如意。”

　　她心想，谢拂这个小村姑，既贪婪，又不要脸，第一次见面，就好意思找她要衣裳首饰，现在看见了这么名贵的黑珍珠，还能不松口？

　　谢拂瞧了一眼，伸出手来：“那你现在就给我。”

　　秦熹月脸皮一僵：“我们先去寺里，用过素斋我就给你。”
　　谢拂：“算了，不要了，我也不喜欢黑色。”

　　秦熹月抓着谢拂的手，示意那几个下人拦住折桂，就把她往自己马车上拽：“表妹，你就陪我一回，这黑珍珠可是极其名贵难得。”

　　秦熹月自觉使出了很大力气，谢拂比她还要矮上许多，又瘦弱，可她就跟钉子扎在地上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动。
　　秦熹月额头都挣出汗来了，谢拂钉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慢吞吞道：“名贵我也不喜欢啊。表姐你又不是不认识路，干嘛非要让我去？”

　　折桂笑嘻嘻的站着，看自家姑娘说话。谢拂也不耐烦了，朝她招招手，折桂刚提起脚，突觉眼前一阵旋风，一只大脚从眼前飞过，一脚把秦熹月蹬到了地上。

　　那少年皮肤略黑，眼睛却是格外的黑亮，一打眼望去，先注意到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高挑的身形和过于炯炯有神的眼睛。

　　楚翌将谢拂护在身后，又是一脚踢飞一个，还抽空转过头，对谢拂道：“妹妹！我总算找到你了！”

　　谢拂：“谁？”
　　哪里冒出来的哥哥？

　　对面的几个小流子也问了：“小子，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秦熹月忍痛爬起来，清秀的脸蛋都扭曲了，她本以为来的是谢家兄长，没想到是个从没见过的土包子，高高黑黑，衣着也十分乡土。
　　她见楚翌平平无奇，招呼下人们一起上：“你是哪里来的土包子？这是我家妹妹，还不让开？”

　　楚翌：“我家妹妹清清白白，怎么会有你这种姐姐？你看你……”
　　楚翌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叉腰道：“张口就叫人家土包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秦熹月：……这个人到底什么毛病？他不就是土？她说句实话怎么了？怎么就不正经了？

　　楚翌当初知道谢拂被胡氏卖了，以为是卖进了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还追上过粉头的车。今日见了秦熹月，在街道上对谢拂拉拉扯扯，他就以为秦熹月也是那种地方的人。

　　他可气了！

　　“你松开手，我告诉你，这是我妹妹！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今日我来了，便有我为她做主。你若要钱，我就给你钱，但我妹妹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秦熹月气的咬牙：“都说了她是我妹妹……土包子，小畜生，你让开！”
　　她叫人把楚翌和折桂隔开，没想到，没几下她带来的人就被收拾了。楚翌还叫嚷着要报官，呼呼喝喝的，说秦熹月这个女子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想拐卖自己的妹妹。

　　秦熹月这才知道，折桂竟是如此厉害。她在谢府这些年，都不知道谢氏竟然还有这样的侍女。她连忙钻进马车，也不管自己带来的人，叫车夫连忙把马车赶走了。

　　楚翌一脚踩着一个，抽出裤腰带捆住脚，叫旁边的人帮忙报官。
　　折桂心说，她自家大人就是青州最大的官，不过也没阻拦。

　　事完了，楚翌才蹭过来，张口就是“妹妹。”

　　谢拂没认出他来，站在折桂身后，没说话。
　　楚翌咧开嘴：“小拂妹妹，你不记得我了？王家花木场里，你帮了我，帮我卖了兰花，你还记得吗？”

　　谢拂看他好几眼，恍然大悟：“素冠鼎荷！”

　　楚翌笑盈盈站着，笔直而立，明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小拂姑娘，我总算找到你了。”

　　他突然摸了摸肚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有没有几个铜板？我想买两个烧饼。”

　　楚翌一口气啃了十个烧饼，这时天色尚早，路边还有挑着担子卖馄饨的，谢拂给他叫了一大碗汤，边吃边说。

　　谢拂这时候才知道，楚翌竟然是特意来寻她的。
　　从平城到青州，他一个从没出过小城的少年，独自一人走到这里，既无目的，也无方向，只有一个念头。

　　谢拂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楚翌那天追出去，早没了谢拂的踪迹，他只知道谢拂的干娘胡氏不是好人，恐怕不会给谢拂一个好去处，因此在隔壁镇子上，买了一个小院落，把爷爷安顿好，给家里留了几十两银子，又耽误了几日，这才一路追出来。

　　他还真的找到了榕城，但榕城那么大，他也不知道谢拂究竟被卖到哪里。只能花钱让人四处打探，一百两银子一转眼就花光了，正好有个商人，要送一批绸缎来卖，看重楚翌力气大、重信义，就请了他保货。

　　楚翌是昨晚才到青州城，没想到正巧碰见了谢拂。

　　谢拂惊讶极了：“你说你带了一百两银子出来寻我，已经全花光了？”
　　楚翌毫不在意：“我请路边的小乞儿，走街串巷的江湖货郎，这些人都帮我打听，自然要给点酬劳。”

　　谢拂问：“就因为我当时说了两句话，你就这样寻我？”
　　楚翌道：“要不是你帮我说话，王大爷连二十两银子都不想给我。我哪能卖二百两银子？我拿着名贵兰花，不卖给王大爷，还会给自己和阿爷惹来麻烦。小拂姑娘，你可帮了我大忙！再说了，钱没了我可以再挣，怕什么？我给人家保一次货，就给我十两银子呢！”

　　只不过现在还没拿到银子而已。

　　谢拂又道：“兰花是你自己找到的，卖花的钱是王大爷给你的，我又不曾帮你什么忙，不值得你这样散尽钱财来寻我。”

　　楚翌一口气干完了馄饨汤，放下碗，郑重道：“值得。钱虽然是王大爷给我的，但你自己都过的那么难，还愿意出言帮我，这就是仗义！你既然仗义对我，那就是我过命的兄弟，我知道你有难，怎能视而不见？你看，这不是咱哥俩运气好，天大地大的，我本来半点头绪都没有，在路上随便走走，想弄口吃的，这不就碰上你了？”

　　折桂原本还十分警惕，觉得这小子能千里迢迢追自家姑娘，说不定有什么图谋。等听到什么“过命的兄弟”、“哥俩”，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觉得自己真是想的太多了。

　　秦熹月揉着腰，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抹了点粉，显得憔悴又娇弱，惹人怜惜。
　　进了石佛寺之后，顺顺利利的找到了谢素静坐的厢房。

　　谢素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秦熹月看他那模样，总觉得他好像刻意在等什么人似的？还是之前就已经挖好了坑的那种。

　　秦熹月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谢素最是仁善宽厚，怎会这么阴险？

　　她甩甩头，把这种念头抛开。

　　“舅父。”
　　谢素抬眼，淡淡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不会有颜面到谢家来了。”

　　秦熹月：“舅父这说的什么话？月娘在舅父舅母膝下这么多年，早就把舅父舅母当做我的至亲，怎能不见舅父？莫不是月娘做了什么错事，让舅父着恼？”

　　谢素讥诮的望她一眼：“你自己说呢？”
　　秦熹月死咬着不知道，也不承认：“舅父，月娘不知道。若真是月娘错了，还请舅父告诉我，月娘一定改。”

　　专业挖坑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