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命》岁寒晚急

26、第二十六章

　　恶毒的谢大人亲自审问，黄婆子起初还能胡说八道的狡辩几句，但很快在谢大人的好意（威胁）之下，她唯恐谢大人真的把自己送回去扔给那个义子，吓的瑟瑟发抖，全都招了。

　　谢拂失踪那日，正是元宵灯会。论理说，她身边有侍女、嬷嬷，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单，但偏就是这么巧，一个大灯架子倒了下来，谢拂和侍女惊慌之下和家人散了开来。后头，那侍女衣裳上沾了火星，她吓的跳进水里，等再从下面上来，谢拂已经不见了。

　　黄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哆哆嗦嗦的交代，人就是她抢走的。

　　谢素：“你一直跟着她？”
　　若不然，当年的火虽然不算大，但因为赏灯的人聚集，还引起了小乱子。她是怎么知道，谢拂跟侍女躲到了那边？

　　自然是秦熹月告诉她，当天会出点小乱子。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小女童，怎会这样神机妙算。

　　黄婆子当年就是被秦熹月唬住了。她好像有神灵保佑一样，说了几件事，都灵验的很。黄婆子心生惊惧，不然也不会真的听从秦熹月的话。

　　黄婆子支支吾吾：“是……是跟着，就，就一路跟着，抓准时机，把人抢走。”

　　谢素突然问：“你打她了？”

　　黄婆子老脸吓的黑一片白一片，难看极了。
　　“没有……是，是姑娘太聪明了，她一开始不哭不闹，等火势灭了，我带着她穿街过巷的时候，她突然呼救，声称自己是谢大人的千金，引起路人注意，还差点就跑了。我也没办法，抓着她就跑，被人追了好几条巷子，最后我就捂着她的嘴，躲在里面躲了小半个时辰，等人都走了，我才敢撒手……发现，谢姑娘身子已经软了。”

　　谢素本来是端着茶，听到这里，将茶盏慢慢放下，手势是稳稳的，落在桌子上却发出蹭的尖锐一声。

　　黄婆子缩在地上，不敢看谢素的眼睛。

　　“后来呢？”
　　黄婆子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谢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就是“你现在要不痛痛快快交代，我也不会让你痛痛快快交代”。

　　黄婆子以为谢拂没了，吓的魂都飞了，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姘头处。

　　谢素：“相好的？你们是如何出城？”
　　谢拂失踪，谢素就封锁城门，开始严查。

　　“我那相好的，是卖豆腐的，人称豆腐小郎君。”

　　谢素：…… ……

　　“他把孩子放在豆腐车里，运出了城。后来城里的风声越来越紧，我也不敢久待，偷摸出了城，再也没回去过。”

　　黄婆子也不知道，谢拂是生是死，还满心里以为，她已经没命了。

　　至于那个什么豆腐郎君，谢素推测，他把孩子转手卖了，孩子身上值钱的物件却留了下来。
　　可玉佩却无法出手，谢素这些年一直在找孩子，这块玉佩也画了图形存案。到如今，豆腐郎君突然又冒出了别的主意，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丫头，带着这块玉佩，到谢府冒认。

　　谢素垂下下场眼眸，淡淡道：“照你的说辞，是你想要钱财，才绑走了我的女儿？”

　　黄婆子张口结舌。
　　她不敢认啊！这要是认了，谢大人怎会放过她？
　　可她也不敢说出秦熹月的名字，当年小小的秦熹月那种渗人的眼神，还说要是黄婆子泄露她的事，她自然有办法让她肠穿肚烂而死。

　　——俗人何不畏鬼神？
　　她不知道秦熹月的手段，只是想想，她那些鬼神莫测的预言，就格外恐惧。

　　谢素又道：“难道不是你起了邪心，想要用我心爱的幼女讹钱，这才绑走了拂儿？随后，拂儿窒息假死，你心生恐惧，才把拂儿交给了别人？”

　　黄婆子张口结舌片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我！不是我啊！谢大人，大老爷，我虽是个大人，可我本就蠢笨，要不然也不会被养子骗走了房屋，还不敢去官府告他不养。”

　　谢素突然问：“难道还能是你家姑娘？”

　　黄婆子脱口而出：“就是她！……我家那个姑娘，虽然年幼，可她自小就心思重，整日里都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可是个最有主意的。她就是想取代您家的千金，这虽是异想天开，可她也成功了……”

　　谢素冷冷道：“即便我女儿不曾走丢，我夫人也打算给她点体面，让她在谢府住上几日。这是我夫人心善，给她一个弱女的照拂。我和我夫人都从没有把她当成过什么我女儿的替身。她如此想，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黄婆子看着这位一身贵气、俊朗不凡的谢大人，他眼神却十分嘲讽，满脸都是“她配吗？”

　　黄婆子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竟然说出来了。
　　她把大姑娘的事说了出来，大姑娘一定不会放过她，她现在就觉得自己肚子特别疼……

　　黄婆子捂着肚子，疼的满地打滚。

　　谢素：…… ……

　　秦熹月躺在床上，心怀忐忑的等了许久，就见自家大伯娘脸色难看的进来，派了两个婆子把她接回家去了。
　　她说想见见谢大人，没人理她。又说想见见谢家三娘，也没人搭理。只是冷冰冰的把她从后门塞进了马车。

　　秦熹月惶惶惑惑，又抱着一丝希望，期盼事情没有暴露。

　　可一到家，大伯娘就狠狠的打了她几个耳光：“自小就是个没根没底的东西，异想天开，恨不得自己爬上天去！你母亲对我说，你不是个好的，我还以为是她当后娘的看你不顺眼。现在看来，还真是个坏种！”

　　秦熹月捂着脸：“伯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伯娘也不知道，就知道谢大人说了话，叫把秦熹月带回来，再也别让她去谢家了。

　　这还不是招了人家厌弃？

　　大伯娘：“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有数吗？你要死，别拖累我们。”

　　这边谢素也没对谢拂多说什么，以贩卖人口罪，将黄婆子送去官府。办这案子的是青州知府陆昌圣，他言道黄婆子孱弱年迈，疯疯癫癫，实在可怜，因此改判流放。

　　本朝人贩，最轻的刑罚，都是斩刑。但黄婆子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案子也已经将近十年，许多东西都模糊不清，只有黄婆子的证词，这么一审，青州知府最后只判了流放。
　　如此主张还有齐郡郡守，府衙内诸位文书，议论纷纷，大有谢素执意将黄婆子处斩，就是“公报私仇”的意思。

　　谢素当时没说什么，隔日就把黄婆子的义子也收监了。因他不赡养义母，还虐待义母，本朝刑律，可处斩刑，但最后也酌情流放。

　　谢素“大度”求情，让黄婆子和义子一同流放，路上也好互相“照应”。
　　不论黄婆子是真疯，还是假癫，总归讨不到好。

　　他把黄婆子的结果，告诉了谢拂。谢拂抿了抿唇：“齐郡郡守故意求情，让父亲轻判，父亲还执意让黄婆子流放，会不会有人说父亲不够仁德？”

　　谢素冷笑：“谁家有被拐子害的骨肉分离，再原谅了拐子的，再来说这等话。这些人说的轻巧，说什么你如今也回到了父亲身边，就叫仁慈大度，给别人一线生机。可你这十余年在外面过的什么日子？但凡有半点闪失，为父都见不到你了，这些拐子毫无人性，把你一个婴孩带离我身边时，可想过给你一线生机？”

　　谢拂重重点头：“爹爹说的是。幸而爹和娘亲从未放弃过女儿，四处寻找，女儿遇见了周叔叔，这才能及早和您团聚。爹要做大事，女儿如今已经安全了，不打紧。爹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

　　谢素先去信给谢夫人，巧的是恰巧也收到了谢夫人送来的急信。
　　那孩子早早露出破绽，谢夫人一审就知道，她是卖豆腐的隔壁老王找来的，关在家里训了一两个月，才让她带着玉佩，出现在谢家人面前。

　　谢夫人查明原委，报了官，很快就听说，那孩子和卖豆腐的，都得了鼠疫，死在了牢中。

　　谢素看到信件，皱了皱眉。
　　还真是巧了。

　　秦熹月被关了起来，起初她还抱着心思，可几日过去，伺候的下人越来越敷衍，一开始还能有些素菜素汤，到后来，连剩菜馊饭都敢端上来。

　　秦熹月发脾气不吃，就只能饿肚子。她饿了好几顿，忍着屈辱，把连狗都不吃的馊饭给吃了下去。
　　她就觉得委屈极了。

　　凭什么都这么对她呢？
　　她只想见谢素，问问谢素，自己这些年，承欢膝下，难道没有给他和谢夫人带来欢乐？他养一条狗养十年，也该有感情了吧？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这日，秦熹月动用了不少首饰，买通了看守的婆子，得知谢素想去石佛寺进斋，为失而复得的女儿祈福。

　　秦熹月偷偷溜出门，让婆子找来了几个下人，先给了一半的赏钱，秦熹月租了一辆马车，急匆匆往城外赶去。
　　还没出城，她就意外发现了谢拂的踪迹。

　　秦熹月咬咬牙，先下了车，让那几个流里流气的下人在旁边等着。
　　她捏着帕子，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没靠近谢拂，就被折桂给拦住了。

　　谢拂惊讶的望着秦熹月：“秦表姐，真是好久不见！怪不得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才几天没见秦表姐，你好像老了十几岁！我对秦表姐的思念，真是太可怕了。”

　　下章预告：男主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