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猎人]天才和天才的朋友们》抽风的鱼

33、1999年2月24日（一）

　　阶梯式大教室里坐满了人，却并不吵闹。只能听见翻书声、喝水声、轻声交谈、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自预备铃响后，米华尔大学物理系的学生们安静地等待着讲师的到来。

　　教室最后一排，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学生。在他身后，围着一排同样西装革履的墨镜男子，看起来像是私人保镖。
　　这群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人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视线，但在被保镖们回以隔着墨镜的凝视后，便陆续都缩了回去。

　　这门课是《高等量子力学》，属于《量子力学》的进阶内容，课程受众是大四和研究生。然而，即使是物理系专业的博士生，也有很多人表示，那本大部头教材实乃天书。
　　被保护的亚麻色短发青年正专注地读着这本大部头。
　　本以为没多少人会选这门课，结果教室爆满。没事先占座的结果就是只能坐最后一排……青年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身为王子，除了学业还有很多事要忙。而且对他而言，占座这种事本来就是不正确的。
　　有那么多人选这门课，据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讲师。
　　12岁就被米华尔大学录取，师从量子力学的主要创始人——海森堡教授，18岁博士毕业，人类历史上最年轻的物理学家之一——迪雅·贝尔。
　　不仅是个天才，她还被评选为米华尔大学理学院之花。
　　即使在象牙塔的米华尔大学内部，理学院也有“书呆子学院”的外号。
　　“书呆子”们本来只在乎真理，但美女学神的存在，让学院里占大多数的男生们躁动了起来。
　　毫无疑问，教室里坐着一批冲着看人来的伪学术狗。

　　走廊响起了第二遍铃声。这是正式的上课铃。
　　学生们抬起头向门口张望——
　　没有老师的身影。

　　讲台黑板前的投影布缓缓向下卷动展开。当投影布覆盖整个黑板，投影机在幕布上打出了意料之外的影像。
　　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布偶脑袋，套在白衬衫红领带的女孩身上。
　　从背景看来，像是在学校某间办公室里，坐在摄像头前录制的。

　　“大家好。我是迪雅。”
　　鹦鹉发出模拟鹦鹉声带的合成人声。
　　“这门课是《高等量子力学》。请大家再次确认，不要走错教室了。”

　　教室里叽叽喳喳了起来。
　　“老师……不打算来么？”
　　“喂，有没有搞错，只有视频？”
　　“而且还是只鹦鹉。”
　　“虽然看不到脸，身材好像不错哎。”
　　“同意，瘦还有胸……”

　　这些八卦言论，完全没传进讲师耳朵里。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提前录制的教学影像，所以是单向的。你们在教室里做什么，说什么，我既不知道也不在意。换句话说，本课不用签到，平时成绩靠按时完成每节课后的作业，期中和期末各有一次考试。如果有问题，请发到课件里标明的邮箱里。”鹦鹉的语调毫无起伏，“再次声明，本课是面向大四以上物理系学生的进阶课程。如果担心挂科，请改选其他容易修到学分的课。”

　　此言一出，不少学生背起书包就走。
　　“撤了撤了，这么难的课，赶紧回去改选别的吧。”

　　“今天第一堂课，内容是‘希尔伯特空间’。”
　　鹦鹉的影像缩小成投影布右下方的一小块，投影中心画面变成了课程内容的幻灯片。
　　坐在最后一排的王子望着学生寥寥无几的空旷教室，不经意地勾起嘴角，拿起笔开始认真听讲。

　　这堂课是上午最后一节，从11点开始，上完正好是午饭时间。
　　下课铃响起时，已经有不少学生忍不住提前走掉了。
　　“王子殿下，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一位护卫上前请示道，“您想在教室里，还是去餐厅用餐？”
　　为防止被人投毒，伊顿恐袭后，第九王子就由自己专属的厨师和随从准备饮食，从来不吃外面的食物。
　　“我等会再吃。”青年收拾好书和文具，提着包走出教室。
　　跟在王子身后的护卫们，很快便发现了他要去的地方——
　　物理系研究院。

　　米华尔大学官网上，列着每一位教授和讲师的学术领域和联系邮箱。迪雅所在的是量子力学研究院，位于物理系办公楼的顶楼。
　　每间房门外，都标有所属科室和人员名单。哈尔肯并不怎么费工夫就找到了迪雅所在的房间。
　　开门的是一个脸上有雀斑的文弱男生。
　　“大家都去吃午饭了。就我倒霉，毕业设计的仿真程序出了bug……”男生哈欠连天，摘下猫头鹰似的圆眼镜揉了揉眼，“哦，你找贝尔博士啊，她平时不来实验室的。”
　　如他所说，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男生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最近几个月，迪雅白天都泡在教师专用机房。

　　哈尔肯一行从物理系研究院转战计算机系教学楼。
　　教师专用机房位于8楼。米华尔大学的每一位讲师都可以申请自己的专属机房，配备最新顶配计算机和超高速网络。
　　铺着红棕色大理石的走廊两侧，依次排列着一模一样的深棕色木门。门牌号下标注着使用者的名字。
　　来到标号为“8016”的门前，哈尔肯敲了敲门。没有回音。
　　走廊上没有窗户，看不到房间里有没有人。
　　他等了十几秒，又敲了一次门。仍然无人应答。

　　根据机房管理员所说，空房间一定是锁上的，没有钥匙打不开。有人占用的房间可能上锁，也可能没有。
　　又等了片刻，王子终于决定打她的手机。
　　自从伊顿恐袭事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突然这么做，让他有些局促不安。
　　好在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她果然没开机。

　　青年深吸一口气，转动门把手。
　　门没锁。

　　约3平方米的长方形空间里，正对着门排列着2行3列的大屏幕显示器，有的蓝屏，有的黑屏，有的显示着白底黑字的论文。显示器前方的书桌和地面上，到处散落着小山般摞着的纸张。纸山甚至没过了女孩的脚腕。
　　女孩戴着包耳耳机和鹦鹉眼睛图案的睡眠眼罩，靠在高靠背电脑椅上一动不动。

　　和小时候一样，她留着及肩褐色直发，穿着和视频里同样的白色衬衫，打着细长的红色领带。衬衫扎进黑色牛仔短裤里，外面套着卡其色的棒球外套。黑色长筒袜包裹着纤细的长腿，能看出锻炼过的线条。

　　怎么办……要叫醒她吗？可是吵醒别人好像不太好。

　　与女孩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手不停地抖动。

　　在护卫们眼里，平时风度翩翩、礼仪完备、甚至有点过于一本正经的王子，此刻却像个偷看妹子的小男生一样，

　　“叮！您的面泡好了，请慢用。”
　　忽然响起的合成女声，让众人吓了一跳。
　　书桌远端，一台蓝色碗状电器顶部亮起了绿灯。

　　摘下眼罩，女孩伸了个懒腰，这才张开眼睛。
　　她摘下降噪耳机，微微皱眉，“九王子？”
　　西装革履的青年站得笔直，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挡着嘴巴咳嗽了一声。
　　“突然造访很抱歉……因为选了你的课，有几个……学术上的问题。”
　　“……视频里说了，有问题请发邮箱。”女孩站起身和王子平视，“有什么别的事吗？”

　　哈尔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漏洞百出，连随从们似乎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
　　为什么连说句话都这么困难……？
　　和之前叫他“哈尔”不同，迪雅对自己称呼的改变，也印证了两人关系的疏远。

　　伊顿恐袭事件告一段落后，九王子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到哪儿都有护卫保镖们跟着，私人通讯也加上了严密的安全措施。
　　不幸的是，随着年龄增长和政见愈发明确，暗杀者层出不穷，护卫的安全等级也随之逐步升级。
　　发生了若干起卷入无关人士的事件后，哈尔肯决定从今往后，不能和任何人走得太近。

　　这几年来，他只能默默关注着迪雅。
　　进入米华尔大学后，即使偶尔在校园里碰见，她也总是有意或无意地避开他们一群人。
　　她一直不喜欢人群，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经过大量脑内斗争后，王子终于憋出了一个问题。
　　“迪雅……不，贝尔博士，您为什么不亲自上课呢？”
　　“规定没说必须要本人在场。我很忙的。”
　　女孩从桌上纸堆的顶部抽出一份论文，递给青年。
　　看到标题和第一作者的瞬间，哈尔肯立刻反应过来。
　　“摩伊拉老师发表了引起世界级轰动的论文，这件事我确实听说了，但还没有仔细拜读。”
　　“爸爸通过VERN的LHC，发现了‘上帝粒子’……以他命名，现在叫做希格斯玻色子了。你明白这发现的意义吗？”
　　王子被这气势震慑住了。
　　他吞了吞口水，犹豫道：“和‘万有理论’有关？”
　　“没错。希格斯粒子的发现证明了希格斯场理论……4种自然力的3种已经归于统一的理论之下。也就是说，找到‘万有理论’，只剩最后一步。”
　　具备物理知识的青年，终于明白女孩这种气势的缘由。
　　“只剩下‘引力’……”
　　似乎对学生的反应感到满意，女孩微微翘起嘴角。
　　“啊。”她忽然跳起来，冲向粉色的碗状电器，“光顾着聊天，泡面都泡烂了……”

　　在伊顿公学时就用过的【自动泡面机】，居然现在还在用……
　　明明很有钱却还是吃泡面这点，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别吃泡面了，我的随从准备了饭菜，一起吃吧。”王子终于恢复了冷静。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物理学博士，此时却表情呆滞，仿佛他的话超出了理解范围。
　　见女孩没反应，哈尔肯有些尴尬。
　　他从阿斯特蕾那里听说过，迪雅会用沉默表示婉拒。
　　“如果你忙，那就改天……”
　　他正抬脚要走，迪雅却抢先一步跑到了走廊。
　　“嗯，一起吃吧。”她面无表情道。

　　*

　　过去的几年间，迪雅从来没有联系过九王子。
　　哈尔肯现在的样貌和少年时差别很大。不知道是不是总是忧国忧民的原因，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老成许多。
　　如果不是有意关注和九王子有关的新闻，迪雅很可能认不出他来。

　　自从阿斯特蕾失去联系后，迪雅反复思考过【青鸟】在梦境里说过的话——

　　「你要找到‘万有理论’。」
　　「世界的毁灭，从你亲近的人开始……」

　　如果【青鸟】说的是真的，那么阿斯特蕾遭遇的不幸，可能和世界线的机制有关。
　　假设世界的未来是确定的结果，那么不符合结果的世界线将被消除。而世界线消除的直观感受，便是命运的车轮驶向了意料之外的分支。
　　如果能找到“万有理论”，就能弄明白【青鸟】的话了吧。
　　在此之前，必须“远离”那些重要的人，以免他们和阿斯特蕾一样，成为这种世界线机制的牺牲品。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却……

　　在用逻辑思考得出结论之前，身体便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太危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配音乐了。
本章背景音乐：《Explanation》出自《命运石之门》——详见某鱼的老福特
成年迪雅的穿着是照搬牧濑红莉栖（因为是尊敬的前辈）
表面冷淡保持距离 内心纠结的两人 这cp我磕爆（仅限本世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