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程》陆九斯

19、第 19 章

　　钱程倒是真不见外，跟外婆客套了几句之后，就把这当自己家了，换了鞋，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出来，顺手就从客厅的果盘里抄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满屋子转悠。
　　反正外婆和陆瑜白都没把他当外人，小时候也经常来串门，就随他去了。

　　陆家老宅的装修风格是那种典型的欧式复古风，客厅的沙发对面有个很大的壁炉，壁炉一侧摆满了精美的欧式瓷器，金灿灿银闪闪的细镶边泛着光，看上去就价格不菲；另一侧则是空荡荡的，有些突兀。
　　钱程靠在沙发边想了想，那地儿以前是用来放什么来着……陆瑜白跳舞赢回来的那些奖状、奖杯？
　　钱程琢磨着那些东西都去哪儿了，抬腿往拐角的楼梯走去。

　　木质的旋转楼梯通向二楼，楼梯上雕刻着细致的镂空花纹，精巧绝伦；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连串钱程欣赏不来的抽象派油画……
　　那些画大都色彩鲜明，单独放那儿倒是没有什么不妥，但挂在老宅里就显得怪异了起来。

　　与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欧式风不同，老宅里没有那种暖黄温馨的氛围，却是以灰白两色调为主。
　　虽说这也挺正常，看上去素静大方，现在很多人家都这样搭，但别人为了让家里看上去温馨些，都会花些心思摆弄些暖色调的饰品装点一番。
　　就拿他家那栋后现代风浓郁的小别墅来说，主体也是以灰白为主，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不同！

　　这么说吧，陆家除了那几幅画和客厅的几件瓷器有些颜色外，其他的地方大多是白晃晃一片，也没什么过多的装饰。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好好的住人的地方，怎么偏偏弄得跟人家办丧事似的！生生把那一丝烟火气都给盖住了。
　　而钱程家……那可真是架不住方女士那颗泛滥的少女心折腾！客厅、饭厅、书房、卧室……到处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小玩意儿，摆得满满当当的！
　　她又不忙，每天在家弹弹琴、看看剧，闲下来没事了就又开始倒腾，哪个地方看着不对眼了立马就换，钱程每天就看她忙上忙下——今儿把这只小熊布偶摆在了客厅不好看，明儿那小熊布偶就出现在了书房……如此反复，她倒是乐此不疲！
　　关键她还养花，哪天心血来潮了，就摘几只回来，哼着小曲，插了个四不像出来，把花瓶往那儿一摆，钱先生还要夸上两句……
　　简直就是生活气息满满！

　　钱程转着，走到了二楼的走廊尽头，他刚扔了手里的苹果核，洗了个手，手上还有残留的水渍，伸手摸了摸最后一间房的门把，沾了一手灰，黏糊糊的。钱程皱眉，索性把整只手覆了上去，用力，发现门把拧不动——房间被锁住了！
　　正巧这时候陆瑜白也上楼了，钱程看了一眼那扇门，跟在陆瑜白身后进了他的房间，问道，“你把小舞室锁了？”

　　没错，走廊尽头那间被锁住、门把落灰的房间就是陆瑜白在家练舞用的小舞室，他除了每天要去舞蹈班的舞室外，回家之后还得加练！
　　那房间是陆夏当初专门找人给整出来的，她请人把两间客房打通，连成一个大房间，里面四堵墙全安上了镜面，给陆瑜白练舞用。
　　以往，陆瑜白每天从舞蹈班回来后都要在那间房里将当天学的东西跳给陆夏看，陆夏还会每天给舞蹈班的老师打电话，了解他的学习情况。这中间一旦出了一点纰漏，陆夏就会当即冷下脸，让陆瑜白整夜整夜地重练，直到她满意为止……
　　为什么钱程会这么熟悉流程呢？因为这些场景他都曾亲眼目睹过——静谧的夜里、刺目的灯光下，那间小舞室里每一面镜墙上都是那少年眉目清浅、坚毅倔强的模样，不顾被汗水浸湿的衣裳、不顾流血的脚指，反反复复地踮脚、旋转……

　　陆瑜白看了眼钱程手上的灰，抽纸巾递给他，淡淡地说道，“嗯，用不上了。”
　　钱程擦着手上的灰，想着，这上锁起码得有一段时间了，灰才会积成这样吧。于是他随口问道，“锁上多久了？”
　　陆瑜白抽出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记不清了，半年？也许更久。”
　　失踪的奖状、上锁的舞室让钱程想到了之前的困惑：陆瑜白对陆夏强压在身上的那些东西是个什么态度呢？

　　钱程靠着书桌的边沿，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瑜白，他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在家里倒是没戴口罩，自己来之前，他应该是准备做功课了，书桌上摆着一套数学试卷，只是还没开始动笔……
　　自窗外吹进的微风带起了试卷的一角，钱程见陆瑜白想动手拿笔，立马俯身一把按住了试卷，示意他先别动，自己还有话没说完。
　　陆瑜白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继续说，我听着。”说着，放弃了去拿笔的想法，改去伸手拿过桌边的水杯……喉结滚动间，那张薄唇立马覆上了一层潋滟水光！
　　窗边的白色窗纱拂过钱程撑在桌沿的手背，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痒痒的！他看着陆瑜白微仰着脖子喝水，瞬间想起了白天学校里的那一幕——充血似的耳垂、雪白的脖颈！
　　霎那间，说出嘴的话就变了味，“……lulu，你亲我一口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