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蒙楚》羽一一

5、吃醋

　　“这小子一看气质心思就跟秦慕朝一样，诡计多端的。阿楚未经世事，头脑单纯，最会被这种人骗了。”秦慕淮皱皱眉头，也懒得再躲藏，干脆大摇大摆地径直走过去。

　　肖蒙楚显然正在跟那人商量什么事情，蓦然看见走过来的秦慕淮，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瞅着他。
　　“我的阿楚，哪个距离看，都好看的让人神魂颠倒啊。”秦慕淮一边走一边想着。心思浮游，唇边禁不住勾出一抹微笑：“阿楚，好巧啊。”

　　肖蒙楚愣了一下，眼中滑过一丝慌乱，他掩饰着行了个礼道：“见过三皇子，三皇子这是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秦慕淮说着，眼睛看向肖蒙楚身边站着的那个人。离得近了，秦慕淮更觉得这人讨厌，因为那成熟得体的笑容更像秦慕朝日常的样子。

　　那人明显看出秦慕淮毫不掩饰的敌意，主动行礼道：“南越尚宝司丞荣承鲲见过三皇子。”

　　尚宝司丞，并不是多大的官，不过是权势滔天的朝臣为自己后代入朝谋官的一个跳板。秦慕淮见这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刚一报出官名有些惊诧，但听见姓名，立刻明白了。

　　“姓荣，葛川荣氏？！”秦慕淮歪嘴笑笑：“南越三老之一的荣福是……”

　　“是臣的祖父。”荣承鲲保持着稳重得体的神色：“三皇子果然见多识广，微臣只报出姓名，您便知道了微臣的家世来历。”

　　“你是在奉承还是在讥讽。”秦慕淮冷笑一声：“葛川荣氏虽然在列国氏族排名靠后，但在南越却是第一大氏族。兵部尚书荣福大名，谁人不知，我参军第一个月就跟荣氏军队有过一次小小的交手。”

　　“荣氏武将不过是奉了皇命领兵而已，不敢称荣氏军队。”荣承鲲谦逊地道：“况且交锋就败在初出茅庐的三皇子手下，惭愧至极，还谢谢三皇子并未赶尽杀绝，放回了荣氏将领。”

　　秦慕淮咂咂嘴：“他投降的很快，我对不奋战到底的人不感兴趣。”

　　荣承鲲面上的微笑有些僵硬，显然这话没法再接。秦慕淮心中很爽，不再理会他，转而对肖蒙楚道：“阿楚，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那块暖玉，不若你开个条件，我跟你交换。”

　　肖蒙楚不悦又无奈地叹口气道：“抱歉，我没什么想跟三皇子交换的。”

　　“哎……不要撒娇嘛，你要什么都好说。只要你肯提出来，上天下海我都给你弄到手。”秦慕淮说的认真，肖蒙楚的脸却更红了，他仿佛被惹怒的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眼睛瞪过来：“三皇子你生来就如此厚脸皮吗？”

　　“哦，那说来话长，要不阿楚咱们找个地方我慢慢讲给你听。”

　　肖蒙楚终于忍不住给了秦慕淮一个白眼：“三皇子，我跟阿鲲哥哥有话要说，你若无事，能让我们继续吗？”

　　“阿鲲哥哥……看来你也不是不能叫人哥哥。”秦慕淮笑的很无赖：“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暂时不打扰你们。”

　　肖蒙楚见秦慕淮真的不肯罢休，只得咬咬牙道：“阿淮哥哥，麻烦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好吗？！”

　　“你都这么说了，阿淮哥哥岂有不答应的道理。”秦慕淮心满意足地伸手拍拍肖蒙楚的肩膀：“哥哥走了，晚宴见，阿楚。”

　　看着秦慕淮的背影，荣承鲲沉默了一会儿道：“阿楚你今日有些奇怪。”

　　肖蒙楚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哪里奇怪？”

　　“刚才秦慕淮那样说话，你竟然完全没有生气。”荣承鲲盯着肖蒙楚：“你平日里可没这样好的脾气，别告诉我，只见了一面，你还真的喜欢了这个小霸王。”

　　肖蒙楚掩饰的垂了下眼眸：“你胡说什么，我只不过很好奇而已。你不好奇吗？秦慕淮比你还小一岁，做起事情来却从未遇到阻碍。虽然说有母家谢氏做靠山，但他这种脾气，能让靳国献帝也如此喜欢，定有人所不知的过人之处。而且打胜仗靠的可不止武力值，是要靠脑子的。”

　　“虽然传说甚嚣尘上，但到现在为止，依然很少有人知道，秦慕淮那次如何避过两国大军，绕到敌军背后取了敌将首级。”

　　荣承鲲笑笑，声音温柔地道：“这几日反正都能看到他，既然你对他感兴趣，何不当面问问。”
　　“正有此意。”肖蒙楚盯着秦慕淮消失的背影，没有注意身边荣承鲲面上迅速掠过的一丝担心和不悦。

　　“哦，对了，说正事吧。”肖蒙楚收回目光，再次确认了下四周，他可不想突然出来第二个秦慕淮：“今晚……”

　　荣承鲲点点头：“你放心，禁军的内应已交代妥当。只是，乾王似乎并不想闹得如此难堪，你确定要这么做？”

　　“哼，哥哥就是心地善良。”肖蒙楚冷笑道：“那个蠢货哪点比得上哥哥，还天命真龙。我就想让我那个被星象命数冲昏头脑的父皇看看，他的天命真龙是个什么东西。”

　　荣承鲲轻叹口气：“可是，乾王从未有过僭越的想法，若是将来闹得无法收场如何是好。”

　　“你怎知哥哥没有。”肖蒙楚冷声道：“哥哥一直委曲求全，只是为了我和母亲。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哥哥不用再独自面对。在我心目中，只有哥哥才有资格和能力领着南越走向繁盛。”

　　荣承鲲笑笑，伸手扶在肖蒙楚的肩上：“嗯，你说得对，想做的事情放手去做，我永远会支持你。乾王不用独自面对，你也不用。咱们都长大了，这天下不会永远是老家伙们的天下。”

　　“我知道。”肖蒙楚将手覆盖在荣承鲲的手背上，笑的很放松，很甜：“阿鲲哥哥，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在凉亭上面几米的地方，秦慕淮猿猴一样挂在浓密的枝条上。看着肖蒙楚的手放在荣承鲲手背上，还有那张小脸上甜美笑容，狠狠地咬咬牙。

　　随即，脚尖轻轻点了下树枝，纵身跃开，比落在树上的喜鹊，动静还小。

　　夜晚，青牛宫长翠湖湖畔，灯火通明、丝竹声声、人头攒动。作为列国皇族的欢迎宴会，这是比两日后的春秋宴更重要的皇家夜宴。所以夜宴邀请的，都是正宗皇族血脉，没有朝臣、旁支。

　　秦慕淮心情愉悦地坐在座位上，唇边勾着笑，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身边作陪的肖蒙楚。

　　靳、齐两国，国力为列国之首。南越特地委派了两位皇子作陪。肖蒙言不出所料地坐在了齐太子褚连成身边，肖蒙楚便只得陪在靳国这边。

　　宫乐调子突然变得庄重起来，随着通传，南越太子肖蒙安从屏风后面摆着架势走出来。

　　秦慕朝跟对面北桑国太子甄绍钧互换了个眼色，两人都浮起一丝嘲弄的冷笑。在他们眼里，南越国除了肖蒙言，别人都不值一提。尤其是现在大摆着排场走出来的肖蒙安。

　　在列国强者眼里，肖蒙安就是个愚蠢的笑话。他的上位，只是因为有个会蛊惑人心的母后和一个笃信星象命数的父皇。一国太子该有的优点他都没有，缺点却几乎占全了。

　　“阿淮，你不是想知道南越白虎将军聂飞的那个亲戚什么样吗？南越太子旁边的那个，就是他。”秦慕朝低声对秦慕淮道。

　　秦慕淮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紧紧跟在肖蒙安身后，就坐在肖蒙安左边下首的位置。

　　虽然座位比肖蒙安的低了一个台阶，但就算是那个位置，按道理也至少是太子侧妃才该坐的位置，一个太子伴读着实是毫不避讳。

　　秦慕淮想着那些围绕这人跟肖蒙安之间的八卦，不屑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佞臣！”

　　晚宴的流程自然是南越国向列国彰显实力的时候，从上的第一道菜品开始，南越的农业大国优势就在一一展示。

　　不过显然肖蒙安对这些并不了解，跟各国皇子们介绍的时候，都是聂元青在一旁不断的帮腔提示。

　　秦慕淮在靳国时就很厌烦这样的场合，今日若不是肖蒙楚陪在旁边，他早就一刻也坐不住了。就在上到第五道菜，肖蒙安还在背书一样絮絮叨叨着这是怎样在南越丰产的一种东西，秦慕淮终于忍不住对身边的肖蒙楚道：“阿楚，不觉得这里太闷了吗？”

　　肖蒙楚心中有事，无暇理会秦慕淮，便心不在焉地说：“这是在湖边，又不是在屋里，怎么会闷。正值秋高气爽，端坐湖边，应该心情舒畅愉悦才对。是三皇子心不静，才躁动不安吧。”

　　秦慕淮翘起唇角：“你知道我心不静，便知道我为何心不静。”

　　肖蒙楚神色顿了顿，转过头来，盯着秦慕淮片刻，道：“嗯……许是三皇子天性浮躁？不过看靳国太子殿下，正襟危坐，仪态端正。你们是亲兄弟，三皇子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既是同席，秦慕朝听得清楚，当即微笑着转过头来，柔声道：“多谢三殿下的赞誉。”

　　秦慕淮眼看两人隔着自己，微笑缱缱，神情不悦地道：“阿楚心思单纯，看谁都温和端方。倒是太子，你对自己应该很了解啊。”

　　秦慕朝不为所动，维持着微笑道：“随你高兴。”

　　“那要不要让阿楚看看你的本性？”秦慕淮一脸的痞笑，挑衅地歪歪头。

　　秦慕朝也直视着秦慕淮：“若孤没有你这个三弟，便真的永远都会温和端方，心静如水。”

　　肖蒙楚禁不住别过头去，偷偷笑出来。如此相处的皇家兄弟，肖蒙楚是真的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