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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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声音洪亮，像旧社会的跑堂，抖着花腔道：“瑞凡，620，年级19名——请进！”
现场静了0.1秒，接着爆发出“哇！！！”的惊呼，紧接着是一片掌声。
瑞凡回头，看到一片闪光的面孔。但当然，她并不会自恋到以为人人都是真为她开心。确实。在场只有老王飞给她一毫秒真实的笑容。
她淡定进教室，把书包和怀里的一大摞书放到第3组第3排的位置上，这一瞬间，还没坐下，就听到那片掌声霎时安静。
空气中是一股变了质的酸味。
老王的声音在教室外继续：“陆灵旋，541，年级118名，请进！”
门外又是一片哗然。
但这次众人的声音不再是正向的惊叹，也没有了掌声。目光锁定书页的瑞凡听到有人叫道：“旋儿，雄起！我们支持你！”“对！被打败只是一时的！下一局赢回来！”
有人进门来，磕碰着前几组前几排的桌角，绕过瑞凡面前，在她身边的座位停下。
一只指甲修剪漂亮的手伸到瑞凡的眼睛和书本之间：“年级19，新同桌，请多指教！”
瑞凡转过脸，看到一张努力在笑的青涩少女脸。这就是传说中的陆灵旋。她皮肤略黑，扎着马尾，算一个会打扮的女孩。但和她的客气话不同，她看向瑞凡的眼神并不清透。
倒也没什么大问题。瑞凡站起身握了握她冰冷的手：“一起进步！”
说完坐下。
老王悠悠的唱声还在继续，不过越到后面，越低落，也自动消除了“年级排名”这一项。于是，之后的排座流程很快，不到两分钟，老王就念完了所有人的名字，剩下的座位也按先到先得的顺序被填满。
老王进来关上门，两手撑到讲台上，把闹哄哄的教室环视一圈。
他的眼神挺有杀伤力，扫完一圈后，教室便安静了下来。
老王忽然笑得像花，看向瑞凡：“见证奇迹！啊！我想各位都懂我说的是什么。昨天晚上统计出分数，你们不知道，哎呀，文科重点班的老李找我，唉声叹气半小时，说看走眼了一个好苗子！哈哈哈……”
教室重新闹起来，四面八方都有人阴一声阳一声地说“瑞凡”、“阿凡”、“阿凡提”，然后哄笑。
瑞凡头都没抬，听老王喜滋滋的声音继续：“不错！时间宝贵，我长话短说——我们班，班委还没有。鉴于瑞凡同学的亮眼表现，我决定，她来做我们班班长！”
瑞凡猛抬头。What？？？当初没这么说过啊！
老王笑眯眯看着她，两手举在半空，作势要鼓掌：“欢迎班长来讲两句！”
四面响起“喔”的呼喊，瑞凡一不留神瞥见身边的陆灵旋也一脸意味深长地笑着鼓掌，声音不大不小说“支持”。
再看回老王——他退到了讲台下，把C位留给她。
老王：“大家掌声再热烈一点！”
瑞凡：“……”
她静了静，在一片感情倾向奇奇怪怪的眼神和掌声里登上讲台。
她先望向老王：“老师，我有几句话想说。”
老王江湖笑：“说！”
瑞凡转向全班：“我没有做班干的心理准备。因为我除了史地政有两年的知识空白要补，数学也刚及格……”
老王插嘴：“100。是不太行。”瑞凡一顿，他又找补道，“在我们班算不错的！”
“嗯。”瑞凡吐口浊气，“我自身难保。但王老师既然要求，我也绝对尊重。所以，如果我来当班长，那么，今后班里的各种班务，体力活、脑力活、班级荣誉、校内活动，我只要能做，绝对不推。就一点：各位什么情况，我不管。”
众人静了静，很快你一句我一句冲起来。
“什么意思？”“呵呵。”“什么不管？”“你的死活！”“对！你的死活，她不管！”
瑞凡笑笑默认。顿时，就像一滴水滴进滚油里，台下的花骨朵们哇地嚷起来，仿佛三观被震碎，大喊：“这算什么班长？”“自私鬼！”“下去吧！”“你的死活我们还不想管呢！”
瑞凡脸色不变，接着说：“我们当中，很多人都满18了，最晚也会在接下来的一年满18。成年人，自己管自己，别人管不了。”
台下又安静下来。
似乎众人经提醒，又意识到这个问题，开始负起“成年人”该有的沉稳。
瑞凡：“学习上的问题，自己请教老师；心理上有问题，找学校的心理辅导；身体有问题，去医院。高考是各位自己的事；准备高考，各位也不是替别人准备。这就是我的准则。大家如果不接受，我建议老师另选一位有爱心的同学。”
她在一片寂静中回到座位。
老王像被噎了一下，然而接着，他竟笑起来。满眼狡黠，带头鼓掌：“自己管自己！好！我们班要的，就是这股劲！大家向新班长学习！”
教室里响起转瞬即逝的掌声，还有人调侃说“阿凡不同凡响”、“凡总”、“大佬”、“硬”，众人笑。
瑞凡低眉在座位上转了两下笔，忽然醒神——不对呀！她还是被班长了？！
老王！我说了什么都不管啊！……这个班的孩子都什么尿性，尤其最后排那几位，多大的人了，刚才一直负责炒氛围挑事情。要是没有人管，他们说不定上课都能斗地主……真放手啊？？？
老王没有接收到她的心声，直接进入了高三的誓师动员环节。
第二天，新学期各科课程表排好，各科目老师就开始行使对班长呼来唤去的权利。
要求她给座位表，要求她搬书发卷子；擦黑板擦讲台，为投影仪调焦距……连班上水没了，都让她换。
瑞凡：“……”
她到办公室找老王，说：“我们班班委就我一个吗？学习委员？劳动委员？课代表？小组长？”
老王一拍脑袋：“哟——是哦！这样吧，我记得你说班务你来搞，正好，班委也由你来组建好了。这些那些委员，你来任命！”
瑞凡：“我？”
老王笑眯眯说：“你怎么啦？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我执教二十多年，头一回，遇到一个刚分完班就要转班、不同意转班就赖着不走、进班后当上班长就宣称自己什么都不管的人！凡总，我觉得你是个人才！”
瑞凡看着他。
老王眼神一软，拿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态度：“瑞凡，我们班什么样，你也很清楚了。这帮孩子，不单纯，也不复杂。但他们跟你原来待的重点班，是不一样的。他们大多数人习惯了垫底，对未来的看法很现实，甚至悲观。小小年纪暮气沉沉。”
他顿了顿，忽然笑起来：“但你不同，你是我无意中捡的宝啊！你来做这个班长，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做自己就行！”
瑞凡：“……”
老王：“真的！把你推到聚光灯下，就足够激起这帮的孩子的活力！你就当帮我，好不好？”
瑞凡并不很懂他的逻辑，迟疑道：“是吗……”
老王快言快语就坡下驴：“那就这么定啦！期待你继续带给大家惊喜！哈哈哈！回去吧！”
回到座位上，瑞凡陷入纠结。
重活一次，这一年她就想争分夺秒好好学习，别的事，一点心都不想分。可是……
“咦，奇怪……”
身边的陆灵旋嘟囔的声音，因为指向的是她，瑞凡的思路被打断。
侧脸一看，陆灵旋正拿着瑞凡的政治卷子，对比她自己的卷子，脸色郁黑中透着不得不挑事似的“畏惧白”。
陆灵旋：“这道问答题，为什么你才写三个点，老师就给了你满分；我写了这么多，字都写不下了，老师才给我一半？”
瑞凡一静。
陆灵旋铺平卷子，指给她看。瑞凡沉默中，陆灵旋再从自己的桌面上拿起另一张卷子，瑞凡定睛一看，居然还是她的，刚发的语文——她不过去找了老王一趟，自己这次摸底考的试卷，都被陆灵旋拿去了？
还一一核对过？
刹那之间，她想起来，上一世高三，在理科重点班，也遭遇过这么一位同桌——每次不论什么考试，随堂、摸底、月考、会考、期中期末考……那位同桌因为跟她班级排名接近，就把她当成“最近的对手”。
每次考试后，在瑞凡还没算清自己总分时，那同桌已经一脸紧张帮她算好了；在别人问瑞凡“考得如何”时，她能比瑞凡更快说出答案；当然，瑞凡的每张试卷，上面每道题的答案和解答方法，都被她拿去细细查看过。
她也会提出跟陆灵旋一模一样的问题：为什么你答得少，我答得多，你得满分我得一半？为什么我和你答案差不多，你比我高2分？你的总分，老师是不是加错了？……
而那种时候，瑞凡的想法是，课间十分钟，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陆灵旋又碰了碰她，还是一脸不服的惨白和不平的羞恼，以及为了显得自己并不是有意找茬而伪装的平静脸：“还有这道题，我们答案差不多的，但老师多给了你……”
历史重现。瑞凡静静望着这个女孩的脸。她把她当成了假想敌，所以在这么愚蠢的关注点上和她过不去，忘了高考并不是瑞凡和她之间的对决。
陆灵旋：“还有……”
瑞凡回头往后看。
全班56个座位，只剩最后一排还有两个空的。而那两个空位四周，是几次围着她起哄的那几个坏小子。
陆灵旋又在碰她的手，声音温柔又紧张：“哎、哎，瑞……”
瑞凡哗地站起身，抽过陆灵旋手里她的卷子，抱上桌面上自己所有的资料，甩过书包，离开她的“黄金席位”，向教室后排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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