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嫦》江风逍遥

7、第七章 七岁（上）

　　云朝玄始十五年金府
　　乘凉亭里，坐着两位女子，一位是风华正茂的罗皇后，一位是出水芙蓉的金夫人。
　　二人正在谈天，金夫人手执一把素扇，罗皇后掩面饮茶。
　　一旁还设着一桌小席，云逸、红昭、沈落三人席地而坐，正玩着云朝儿童时兴的仗剑棋。
　　三人各扮演一名侠客，在棋盘中激烈地厮杀着，个个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沈落嗓门最大，不知道是不是红昭毁掉了他一个埋伏，搞得他没捉住红昭，这个小孩子双手插着腰，捉着一颗橙色的棋子，不满地“嗷嗷”叫着：
　　“三弟！！！你就不能让让你二哥哥吗！！！为什么要拿掉我的寄风啊！！这可是伍平晓的马！你就这么给我推掉了！啊啊啊我心痛啊！逸哥哥三弟弟欺负我啊！我要平冤！你可要帮我啊太子哥哥！”
　　云逸不为所动，而是和与他同样认真的红昭对着棋，他小的时候其实并不爱笑，话语也不如他长大那样温柔，但还是比同龄的红昭和沈落有耐心的多：
　　“下棋差，没办法，活该。”
　　没错，因为不常说话，他小的时侯断句也不是很好。课业在造句这方面远远跟不上沈落和红昭，说出话来别别扭扭的，沈落却总是能翻译出来。
　　“什嘛！！逸哥哥！！”
　　红昭勾了勾嘴角，眸子闪亮地又拿走了一颗沈落的棋子，推掉了他的大本营：
　　“呀~你又输了耶沈落~”
　　沈落：“？？？”
　　沈落悲痛欲绝：“苍天啊！大地啊！何谓我？好伤心也！真可悲矣！奈何，奈何！”
　　云逸皱了皱眉，一只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胖嘟嘟的小白手捂住了沈落的嘴：
　　“静。”
　　红昭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金夫人满脸笑意地看着这一桌小孩，摇了摇扇子，朝罗皇后说：
　　“这一桌小孩子真可爱，都有个伴儿，在宫里一块长大，热闹。”
　　罗皇后淡淡道：“你们家不一样？”
　　金夫人摇摇头，颇为遗憾：“世家呀，只要有了血缘关系，哪能有一个热闹可言？”
　　罗皇后“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叫嫦儿过来和他们玩罢。”
　　金夫人的扇子一顿。随即苦笑：“嫦儿怕生，我怕搅了几个孩子的兴趣，本来也都不认识，强扭的瓜不甜，不能强求着他们带我这个女儿玩，为难了小孩子。”
　　罗皇后不以为意。
　　罗家两姐妹在罗家是出了名的，姐姐冷静主断，妹妹聪明天真，姐姐嫁到皇宫后更是如此，她管理后宫的手段算得上吓人，每个月每个宫的开支她比管帐房记事情的先生记得还清楚，搞得后宫的帐房先生畏畏缩缩，见一次皇后生一场大病。
　　罗皇后嫁到宫里来是联姻关系，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皇上，却也知道夫妻二人和和睦睦，云和帝更是为了罗皇后从来没有碰过自己的后宫三千佳丽，子嗣只有云逸一个，皇太后去世后，更是直接将后宫三千齐齐裁减只余下了罗皇后一个人，成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传说般爱情之典范。夫妻二人将云逸、红昭、沈落三人抚养成人，教子有方，更是一世佳名。
　　都说幼子顽皮，沈落、红昭二人不比从小乖巧的云逸，小时候偷鸡摸狗上面爬树掏鸟窝，下面就到河里摸鱼划水，罗皇后命人做的衣服三天两头就坏的不成样子，上面全是各种动物对他们两的愤恨表示以及活像被人揣进泥坑里似的全是土灰破洞，把照顾他们的奶妈气得要跳井，被刚好下早朝来看儿子的云和帝吓得赶紧拦住人才没造成祸端。二人顽皮的连他们居住的院子里那棵倒霉的老榕树都掉叶子掉了许多年，直到二人满了岁数好久之后才渐渐开始恢复以往的生机。
　　可是罗皇后知道了这件逼的奶妈要跳井的事情之后，两个人的下场就开始朝凄凄惨惨戚戚的方向走过去了。
　　因为罗皇后直接叫人将他们那些还没有扔掉的旧衣服全部放到三人的小院里，又叫人拿了许多针线布料，以及两人一人一个洗衣的小红盆，搓衣板，皂角，让红昭、沈落去好好过过“自给自足”的生活，享受农田村夫的“悠闲生活”。
　　于是幼小的两人在那个院子里绣了一年的衣服裤子，手抖的连笔都握不住，还要边念书念的满分过关受到老夫子难得的赞扬，边洗完明天该绣的衣服。
　　每天上午上完早课之后，就悲催地搬个小板凳来，开始绣衣服。
　　绣很长很长的时间。
　　云逸在看书的时候，他们在绣衣服；
　　云逸在写数学的时候，他们在绣衣服；
　　云逸在写汉文的时候，他们在绣衣服；
　　云逸在写天文的时候，他们在绣衣服；
　　云逸在写地理的时候，他们在绣衣服；
　　云逸在写经书批注的时候，他们在绣衣服；
　　云逸在吃午膳的时候，他们在一边绣衣服一边伸出一只手来扒饭；
　　直到年末过新年的时候云和帝看他们还在寒风凌冽的小院里孤苦伶仃地绣小燕子的模样，才实在是不忍心，背着罗皇后没叫二人继续绣衣服了。
　　经过这一年的锻炼，沈落现在绣花绣得比将要出阁的姑娘家都绣的整齐漂亮。
　　也是从此，二人过上了习惯性缝缝补补又一年的悲惨日子。衣服基本上是等身高快将衣服撑烂了才敢去和罗皇后说要重新定制一套衣服。
　　而这还只是个例，这两个小毛猴小的时候因为顽皮被罗皇后罚的哭天喊娘的情况，不在少数。可是罚的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沈落和红昭好像无意间学会了很多东西，至少如果放他们去丛林里呆上几个月，不至于像被送上嘴巴的肥肉，任人宰割，也没落下什么因为在宫中长大而惯出来的骄横毛病。
　　虽然长大之后两人个个身居要职，人模狗样儿的，见到罗皇后后却都难免腿脚发抖。
　　罗皇后的威力和主导能力可见一斑。
　　于是她的不以为意很快就显露出来了，罗皇后很平和地朝妹妹道：“无妨，不碍事，叫嫦儿过来走动走动，百利而无一害。”
　　她又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朝貌似正在玩棋的三人道：“听到了？听到了就做。”
　　三人面面相觑，只有云逸是因为棋子被红昭截住了而思考发的呆。
　　红昭和沈落从小不怎么接触异性，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和一个不认识陌生且还怕生的小姑娘认识并且好好相处。
　　沈落愣愣地问：“我们这么......适合和小姑娘呆在一起吗？”
　　红昭也不清楚：“......试试？”
　　云逸嫌他们烦，脱口一句：“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深谋若谷，深交若水。深明大义，深悉小节。”
　　末了补了一句：“吵。”
　　红昭沈落：“......”那好歹也是你亲表妹吧。
　　就这么无情的吗？！
　　沈落苦兮兮地掐着嗓子嗥叫道;“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熏笼坐到明~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诶呦呦呦欸耶~”
　　罗皇后淡淡道：“三归五戒慈心厌离功德经，抄十遍，晚上给我。”
　　。
　　金嫦刚开始听说母亲命令自己去见三个陌生人的时候，是百般的不愿意。
　　金府四代以来嫡夫人都没有生过女儿，金嫦的祖母也是如此，祖母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就是金嫦的父亲。但她一直没有一个女儿，为此金嫦出生的时候高兴非常。全家上下将金嫦的地位推到了第一位。
　　可金嫦虽然是金府的嫡长女，又是金府四代来第一个女儿，却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怕生。
　　奶娘不给抱，哥哥不给抱，除了祖母和父母亲，都不给碰。
　　甚至如果父亲因为公事出差几天不回来，都会因为陌生而大哭。
　　金嫦黏人，就黏那么几个人，其他的人别说抱了，金嫦见到都唯恐躲之不及。
　　于是当她的奶娘薛奶娘和她说的时候，金嫦吓得立刻躲到柱子后面，死死地抱住柱子，盯着奶娘道：“不去！我不去！我不去见他们！”
　　薛奶娘哭笑不得：“小主子呦，你就去吧，今日来的都是太子殿下，还有二位少爷，您金枝玉叶，往后说不定要和他们中其中一个人联姻的，提前熟悉熟悉有个准备啊！”
　　金嫦戒备地盯着薛奶娘，又看了看她身后金夫人的侍女银珠，不说话。
　　薛奶娘等了她一会儿，不见她答，顿时面色有几分尴尬地朝银珠说：“银珠姐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小主子的脾气您也知道，这是多年的毛病，还得费些时间慢慢适应过来，要不您去忙吧，我待会儿带着小姐过来就好。”
　　银珠知道金夫人的女儿金嫦确实有这个毛病，也没有过多在意，告诉薛奶娘金夫人的具体位置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薛奶娘关上了门，无奈地走到金嫦面前，将手轻轻搭在了金嫦前臂上，道：“小主子，现在可以去了吧？”
　　金嫦一个哆嗦，躲掉了那只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有些恐惧地道：“可，可以了。”
　　薛奶娘松了口气：“走吧小主子，去见见三位爷。病慢慢地就好了，啊，不着急的。”
　　金嫦沉默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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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进行回忆一下，其实事实上金嫦后面活泼开朗的性格真的是红昭慢慢给她养回来的，你知道的吧~红昭特别像邻家大哥哥的那种感觉，所以是很容易受人信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