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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风雨时初探汴梁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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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虞弦去往汴梁通常都有固定的时日,每月十五出发,但回来的时间就不一定。此次已入深秋,放鹤山再过半月便初降瑞雪。
当然,这也是岑虞弦预言的。
本来,岑虞弦就是一高级神棍,师门上下靠他的天象观测进行每日的活动,后来岑虞弦更是在今年自制了一本天象黄历,几时落雨,几时落雪,几时惊雷,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黄历就挂在寝室到练功广场间,方便每个路过的人都能看上一眼。
“今夜有雨。”路过的人匆忙看了一眼,带着细碎的步伐离开道。
放鹤山夜间有雨,而五十里外的东京汴梁里,已经下了一天一夜。
作为皇城,京城形状方正如天,四面环护龙河。一步踏入城内,人声鼎沸,里面便是当今天下最好玩的人和事。
彼时纪烬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东极海,最多就是在放鹤山下的镇上采办,其余的都是小打小闹的任务,去的地方也大多都是深山老林。
今日,算是他第一回踏入皇城,就被白墙朱门飞檐斗拱震撼到,那朱红的色彩,在以白青为底色、清雅秀丽的云岫他鲜少见到。庄重且威严地诉诸众人,此乃当今皇城。
东京这里的人穿华丽绫罗,牵着马匹或坐车马,连撑着的伞具,都是五色迷眼的。亦或是走过水路,穿梭流入城内的汴河之上……空气中尽是各种他新奇的味道。
食物香味,脂粉味,酒味,烟味,还有今日落雨时,土中翻涌起潮湿的泥土气味。混合在一起又能分辨清晰,连纪烬自己都惊觉神奇。
哪怕平日正经,他因鲜少下山,仍然有种孩子心性一般,眼珠子左右乱晃。
岑虞弦看在眼里,举着伞,一旁饶有趣味打量他。
半晌,他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些身为师尊的自觉来,关切问着徒弟:“饿了吗?想吃什么,想玩什么?看见了就告诉为师。为师给你买,不花你钱。”
一副“这里我熟”的样子。
纪烬被他一点,知道了自己失态,反而收回了目光,道:“此去何处?”
“通天司。”岑虞弦道,“不过,还有些事情要做。”
“通天司……?”纪烬道。
通天司全名通天占星司,是皇家的东西,但不属于内外诸司任一,为皇家特为设立的机构。
皇帝认为,三省六部都为皇帝执政所设,为朝廷和社稷服务,但通天司是个例外,这是天界的大统天尊同人皇交流的唯一途径,这地方,也就有了特殊的含义,便也是为何朝廷如此重视岑虞弦及云岫门的缘由。
“顾名思义,‘通天’。”岑虞弦笑笑,“同天交流。”
“不太懂。”纪烬道,“云岫已是一处,为何要在皇城里单独设置一处?”
岑虞弦没有作答。
“正好,也让你认识几个朋友。”他只是说。
两人一人一柄纸伞走在雨中,穿过哪怕在雨时仍熙攘的市集。纪烬哪里见得这些奇珍异宝,喷香小吃,连酒肆都装点得大气恢弘,甚至还有人唱着他不曾听过的小曲。
“饿不饿?为师请你吃香糖果子?”岑虞弦道,“这集市里,有一家的果子,很多小孩都喜欢吃……”
他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忽然一把揽住了岑虞弦的肩膀。
纪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下意识按住自己的佩剑,侧头,猛然见面前站着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
他再看一眼岑虞弦,只看见人他微微抬眼,一副嫌弃的样子道:“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哦,扶世。”男人道,“这是谁?”
岑虞弦一把拍开他的手:“还能是谁,自然是我徒弟。”
“这是你徒弟?!”男人粗声粗气惊呼,“这!好生俊俏!这便是纪烬?总算见着了!”
“……纪烬纪雪珄。”岑虞弦拂开他的手介绍道,“这是陈秫,我们通天司的人。”
“见过陈大人。”纪烬恭恭敬敬作揖行李,陈秫却摆手豪气道:“客气什么,什么大人,我们通天司可没有尊卑礼数,来都来了,想吃什么喝什么和叔叔说。”
“……”纪烬道,“谢谢……陈大人。”
“还叔叔?”岑虞弦已经冷笑道,“我徒弟喊你叔叔,是不是差辈儿了?”
“那喊什么。”陈述又粗声道。
“喊陈大哥就行了吧。”岑虞弦撇了一眼纪烬,“少占人便宜。”
“哎哟。”陈秫大笑道,“这不半月未见,开个小玩笑。”
陈秫和岑虞弦开完玩笑,便和他挨在一起,两人并排撑伞,陈秫道:“事都安排好了,等你回去商议呢。”
“如何?”岑虞弦问。
“我同你说啊……”
两人便凑头说起了小话。
岑虞弦脸色微变,带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秫倒是一副愤然模样,同岑虞弦走在后面一路叨叨着交谈。
纪烬本还和他们一起,这么一看,原来自己不方便听,只能一路东张西望。
他们本在城里走了段路,穿过了集市,此刻,顺着人群走向了一座大桥。桥道宽阔,看似十人并排走都有富余。各色罗伞在细雨微茫中,因为逐步上升下降的桥面,而更如花朵绽放。
纪烬看着发呆,却依然在往前走,被岑虞弦一把抓住。
“去哪儿。”他道。
纪烬才发现自己正在发愣,连忙默不作声转了个弯。
“说你小孩儿你真是小孩儿。”岑虞弦忍不住笑,小手指居然勾了一下纪烬的手,“要我牵着你走吗?”
“!”纪烬吓一跳,慌忙一手抽开,道,“……不用。”
岑虞弦计谋得逞,只道了一句:“看路。”就又同陈秫继续并排前行。
纪烬左顾右盼地走了一路,等岑虞弦他们停了步,纪烬才发现自己已站在一处宅院之前。
匾额上赫然用苍劲金字书五个大字:“通天占星司”。
“到了。”岑虞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