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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一无所为,万事俱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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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木子就跑到了昭明殿,说顾云灼身体不适,今天不能上朝了。
我十分关切地在前往承和宫前专程绕道跑去抱星阁探病,发现他的确虚脱地躺在床上动不了后,就放心地走了。
这是那天后的第一次早朝,谢庭柯不在,满朝的谢党神色都有些异样,焦躁的愤恨的茫然的,多种多样,不一而足,看得我心情极其愉快。
朝议的重点仍是如何处置吴岱辞和由谁继续审理谢庭柯案这两件事,我随口敷衍着,等待吴岱辞“遇刺身亡”的消息传来。
不久,果然有人来报,全场哗然,议论纷纷。苏微出列请罪,我意思着罚了几月俸禄,免得他们又说我包庇苏微。
被灭口意味着吴岱辞背后有人指使,第一次意识到在谢庭柯和我之外可能还潜藏着第三方力量的两党朝臣,这下子脸色难看得很一致了。
朝堂上吵吵嚷嚷了很久,下朝了还有人追到昭明殿来劝我“不得不防”,我越听越觉得烦躁,干脆全部赶走,求个清静。
然后我去了偏殿。
谢庭柯似乎刚睡醒不久,还倚在床头,几名宫女端了洗漱的物品鱼贯而出。我走到门口,正听到云乡问他需不需要喂他吃早饭,他说不用,可以下床自己吃。
看他气色好了不少,我放下心来,心里却又跃动起小小一股无名火,于是迈进门去,“丞相大人很悠闲啊,快晌午了才刚刚洗漱。”
他当真很愉快地点了点头,“什么也不用做的感觉,真好。”
心里的火又烧得旺了些,我走到桌边,拿起筷子怒吃一口咸菜,道:“我快烦死了,吴岱辞身死的消息一放出,局面简直是乱成一锅粥了。”
我语气焦躁,他却笑了,“这样不好吗?”
我一怔,忙问:“怎么好?”
“第三方势力出现在人前,你和我才能理所当然地合作,对不对?”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他昨天布下的线还有这第四条。我呆了呆,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把所有事都做了。”
他微微一笑,“把栖云楼搅进来,我正好顺理成章地退出去。”
不由自主地,我忽然就觉得有一点怕。对他的“怕”,似乎真的早已成了习惯,每当我亲眼目睹他的谋划和算计,即使并非是针对我的,我都会自然而然地心生警惕。
我怔着,他也跟着我没说话,少顷,他道:“我饿了。”
我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啊?”
“我想吃饭。”
我回过味来,挑眉拍了拍桌子,“刚才谁说可以下床的,来吃啊!”
“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读书多的人就是不一样,耍个赖都能掉书袋。我撇撇嘴,却还是端起碗来,坐到床边喂他。
一勺一勺地舀着粥,我不情愿地提起煞风景的话题,“你说,刑部尚书让谁接任好?”
他咀嚼的动作一停,垂眸笑了笑,道:“陛下想让我说?”
“废话,不然我为什么问你?”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道:“陈中海。”
谢党。我沉默。
他总是能瞬间发现我的异样,笑容里立刻带了几分无奈,从我手中拿过碗去,道:“微臣举贤不避亲,用是不用,就看陛下的了。”
我不敢用,却又不好直说,所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他却是好笑地看着我,道:“你不信我,这很正常,你无需掩饰,我能理解。”
心里不是滋味,我也想完完全全地信他,可到底是不敢,总要保持着些许的警惕。
我闷声道:“你为什么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倒没有。”他道,“最重要的,我就晚知道了好多年。”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碗,轻轻拨弄着汤匙,“险些,这辈子都错过了。”
心里“咯噔”一下,熟悉的恐惧感再次袭来,我掐紧了手边的薄被,忍不住道:“谢庭柯,你……”
你恨我吗?
可我没能问出,方愚就在这时请见,说有大事要说。
我偷偷蹭掉已经挂在眼角的泪,帮谢庭柯收了碗,然后回到桌边坐下。
“陛下,东平门守卫齐铁柱,叫了大皇夫身边的小木子,一起去了青杏宫西南角的废殿。”
居然是这个一万年说不了三句话的小木子在替李薇言传话吗?!
我乍一听非常震惊,细想想却觉得,想秘密沟通宫内宫外,宫门守卫加老实巴交的小太监,这是最正常且堪称唯一的途径了。
我忙道:“小心千万别被发现了,有什么动静及时回禀,不要轻举妄动。”
方愚告退,我转头目视谢庭柯,他勾唇冷笑,“动作真快,看来人就在京城。这倒是好办了。”
好办?我叹道:“就在京城,估计也搜不到。”栖云楼最擅长机关之术,又有不少人现在是京城的高官富商,他们宅邸里的暗道,装个李薇言真是大材小用了,况且我又没法挨个儿搜。
我指着谢庭柯拿个主意,他沉吟片刻,却问了我一个其他的问题:“如果长离香是顾云灼自己装进药盒里的,那,他哪来的长离香,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此事我还没来得及细想,经他提醒,才察觉出异常来。
从药仙进宫,到发现长离香,整整两天里,我和苏微都是轮流和顾云灼共处的,唯一的漏洞,就是那天晚上我睡着之后!
那天晚上我明明没打算睡觉,又那么紧张、那么在意,为什么竟然还是会睡着?
小木子拿来的衣服上的异常香味?!
我猛然惊觉,忙将经过和猜测讲给谢庭柯,他听了点点头,“药仙曾经给我讲过那两天的事,我的猜测和你一样。”
我心里一动,“你现在提起此事,意思是让我去……”
他含笑点头,“陛下圣明。我知道一张方子,可预防一般的迷药。”
时间紧急,谢庭柯立刻写了方子,我令云乡拿到太医院,让赵欲新亲手抓药、煎药,然后再亲自送来,以免横生枝节。
此外,我还特意叮嘱云乡,让赵欲新,仔细检查一下这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