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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故事8]月光 ...

  •   简暀的玻璃杯晃了一下。

      “威士忌?”有人坐到了他身边,随意地和他碰了个杯。

      简暀侧头去看。那人刚好转过身来:“喝这么多,借酒浇愁呢?”四周嘈杂一片,弥漫的烟气中,那人的双眸愈显清亮。

      “白哥?”简暀几乎一下就清醒了,震惊地看着对方,似乎没想到会碰见老熟人:“你个已婚人士怎么跑这儿来了?”

      雁秋白轻咳了声:“我怎么不知道我结婚了。”见简暀好久不说话,雁秋白嘴角一勾,不怀好意地问:“还是说,是在梦里跟你结的?”

      霓虹灯光闪烁的酒场,雁秋白目不转睛地与他相望。

      简暀觉得自己喝得着实有些多,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摇摇晃晃。他眨了眨眼,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忽然间,脑海里涌现出一些奇异的片段。他看见雁秋白身穿正装,系着领结,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向他走过来。简暀微微怔住,环顾了一圈后发现无处可躲,只好杵在原地,心跳七上八下,手心直冒汗。

      可未曾料到,雁秋白就像没看见他一样,从他身边经过,接着跑向一位穿旗袍的姑娘。

      简暀总疑心自己听到了一声不可闻的轻笑。那笑声就像噩梦,缠绕在他心间。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如此僵硬,就像灌了千斤重的铁水。走也走不动,只好望向那位收到鲜花的姑娘。

      那姑娘目光似水,浅笑道:“谢谢,这花我收下了。一块去吃饭吧,我听说北角巷27号新开了家不错的餐厅……”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简暀已经听不进去。他一边拖着沉重的身体落荒而逃,一边为自己之前不切实际的想法而赧然。

      ……

      难道之前看到的不是求婚?简暀的头开始疼起来:“不好意思喝多了,有些神志不清,你别管我……”

      雁秋白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到底喝了多少?”

      “嗯?”他指了指倒在桌上的洋酒瓶,挑眉道:“我的杰作。”

      雁秋白望着桌上的四个空酒瓶,直叹气。透明的瓶身在灯光下折射出异彩。“小简,你遇上什么事了吗?可以和我说说。”

      简暀摆摆手,没有回答。雁秋白只好妄加揣测:“家中可还好?乔老太太的病好些了吗?我这段时间忙于事务,太久没回去看望你们……”他一边轻轻拍着简暀的肩,一边低声说道,语气柔和得跟道歉似的。

      简暀本不想说话,可无奈心里一软,咬牙说起来:“家中不好,老太太走了半个月。知你事务繁忙,便没通知你。我无家可归,还不准喝点小酒?”说着又开了一瓶新酒。

      雁秋白眼见情况不妙,拖着醉如烂泥的家伙往外走。“你清醒一下。是我不好,没有陪在你身边。可是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过不下去……我那天看到你……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你们不是要去北角巷27号吗……”他断断续续说了半天,也没有说下一段正常的话。

      雁秋白细细重复了一遍地址,轻笑:“你怎么知道接头暗号?”

      简暀头疼欲裂,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他却无从理解。他宁愿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听不懂。

      接着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

      简暀下意识地拍开,“放开我。”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最近疏于锻炼,不仅没挣脱出去,反而被抱得更紧。

      雁秋白在他耳边说:“不放。”语气里夹着半点笑昵。简暀一下失了神,只觉得晚风送凉,月光柔亮。而自己仿佛玻璃杯中的酒,不断摇晃。又像是沉溺在大海中,背后是冰凉的、不见底的深渊。

      他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失落。就像两块玻璃,不管贴得多紧,还是会有缝隙。恍惚中,过往的碎片失控般拼凑在眼前。

      开满海棠花的庭院,简暀独自在弹钢琴。这架吞金兽在当时可算稀罕物,花的价钱足够普通人衣食无忧。

      隔壁住着的人家姓雁,大约是书香门第,逢年过节常会来拜访,且不会空手而来,每每带着珍贵古籍或是稀世异宝,苛于礼节。那日正巧是花朝,并非隆重的节日,传闻是百花的生日。但雁家长子仍然准备了一束鲜花作为节日礼物,还细心地系上了丝带。

      雁秋白从花廊经过时,简暀正在弹德彪西的《月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不远处响起了单薄而热烈的掌声。

      简暀回过头,只见一个长相秀气的少年站在海棠花旁,微笑地看着他,因为皮肤白皙,身上仿佛有一圈神圣的光。

      简暀跳下钢琴椅子。这时乔老太太走过来,对他说:“小简,快叫秋白哥哥。”

      他低下头,有些艰难地开口:“秋……白哥……”

      旧时的场景纷纷扬扬地洒落。简暀的目中闪过一丝凉意,留下一声轻叹。

      身后的人将额头贴在他背上,压抑的呜咽声像极了哀鸣,是对过往一切的悲叹。“小简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

      ……

      简暀穿着便装,姿态懒散地坐在临时座椅上。他的对面是一排身着统一制服的人,正在看押一名重要的敌方人员——长影。

      传闻中,长影“经常出入酒场,总在夜间行动,能够闭眼伤人。必须与他正面交锋,否则很容易让他逃走。”而现在,长影被铁链铐着,眼睛还蒙上了黑布。

      简暀觉得很好笑,他甚至不知道笑点在哪里,并且他也笑不出来。他和队友们完成了上级下达的最后一个指令,很快就可以功成身退。明明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而此时此刻,飞机上的人却一个个陷入沉默,面上愁云密布。

      除了长影,在座位上颤抖。

      简暀猜想,他大概在笑。

      为什么要笑呢?简暀不知道。就像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与任务后,“长影”根本没有逃走,反而出人意料地、乖乖束手就擒。

      他们有着不同的立场,只是简暀一直不愿意承认,所有的身份都是假的,连最初的靠近,也是戴着假面的试探。他不经疑惑,抛开这些,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

      有的只不过是初见时的一轮明月,满身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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