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言明》颜朝朝

5、章5.

　　自从沈迁再次出现在南既明的生活中，南既明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能平静地接受前男友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设定。
　　就好比现在，他和陈哲言一起去食堂吃晚饭，也能遇到沈迁。
　　南既明一见到他，就又想起陈哲言的话。
　　于是他这次不仅没有想要闪躲，反而还大大方方地朝沈迁打了个招呼。
　　“沈迁，好巧。”
　　不过站在南既明身后的陈哲言正巧能看到他刻意背在身后轻轻颤抖的手就是了。
　　陈哲言扶额，这人果然还是紧张。
　　三人现在的关系说熟不算熟，但也绝对称不上是陌生人。沈迁他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如此自然就和南既明两人坐在一起了。
　　吃过饭后陈哲言就选择了自觉消失，饭桌上只剩下南既明和沈迁面面相觑。
　　“那个，明明，”沈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校园里逛逛。”
　　南既明看向沈迁的眼睛，他在里面读到了恳切。
　　“好吧。”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南既明在A大就读的第二个年头了，校园的角角落落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所以在学校里逛来逛去他并不感到新鲜。只是这是他第一次和沈迁两个人单独在这里散步，因此难免会有些紧张和局促。
　　位于A市的A大在当地的大学中综合排名虽然不是最前列，但要论起校内环境，它称第二，没人敢占第一。
　　春天迎风折柳芽，夏天坐船逗野鸭。秋天院中扫落叶，冬天倚楼寻霜花。
　　是往届学生在四季参观学校景致后的所感。
　　此时正值深秋，枫林尽染。满地的枫叶有红有黄，有艳有浅。昨夜刚下过雨，还带着湿意的枫叶沾在南既明的靴子上，他就任由那叶片随着自己的步伐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直到它自然落去。
　　秋季的白昼变短，此时不过七点天就已经全黑了下来。校内昏暗的路灯点染着两人的身影，为他们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黄色光晕。
　　南既明的身高与沈迁般配，头顶堪堪到沈迁的耳朵，两人又都身材匀称，走在一起也像令人羡慕的一对。
　　“你看，那不是沈迁吗？”南既明正在沈迁身边小心翼翼地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被刻意压低的女声。
　　“啊，真的是他，好帅啊。”另一道女声附和着。
　　南既明不动声色地回头瞟了一眼，是两个女生在他俩后方不远处正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她们一边说着，一边还热切地盯着他身边的沈迁。
　　“可是沈迁身边是谁？”其中一个女生注意到沈迁一旁还跟着个人，好奇地看向同伴。
　　“我也不知道，不过也长得好好看啊，不会是沈迁的男朋友吧？”
　　“啊，要是他俩在一起也好啊，好般配。”
　　一直默默听着的沈迁听到这里也轻轻笑了起来。
　　南既明权当自己聋了，什么都没听到。
　　“好久没有这样和你一起走走了。”沈迁还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身旁装聋的人。
　　“嗯，是啊，上次一起走还是高三那时候。”南既明说着说着陷入了回忆。
　　高中时南既明和沈迁家住在一个方向，南既明为了能跟沈迁两个人独处，每每放学都要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先陈哲言一步离开，扑向早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沈迁的怀抱。
　　陈哲言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只好默默目送着他俩离去的甜蜜的背影，兀自将柠檬往肚里咽。
　　沈迁总会让南既明走在道路的内侧，右手牵着南既明的左手。也就只有少人的放学路上二人才能旁若无人地亲热一下，白天顾忌着老师同学，放不开。
　　沈迁深深看了南既明一眼，他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
　　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的操场。夜晚操场上人并不多，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打篮球。
　　秋天的夜空星星虽不如夏夜那般璀璨，但也同样令人憧憬。今夜的月是满月，皎洁明亮的光辉辉映着它周身的星星点点。群星闪烁，在南既明眼中映出一片清明。
　　沈迁不抬头去看天空，只望着南既明清澈的双眸。天上自有天上的星河，而沈迁的星河在南既明眼中。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他心里没由来地跑出这句话。
　　星辰闪烁，月亮美好，气氛一时间好到了极点，沈迁暗暗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有点对不起这个美好的夜晚。
　　南既明回过神的时候，沈迁的手早已覆上了他的。
　　先是小心翼翼地触碰，见他没有反抗，便动作轻缓地勾上了他的手指，两人十指相扣。南既明感到他被沈迁触到的皮肤正在隐隐发烫，像着了火一般。
　　他不忍甩开他的手，沈迁的动作对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牵手曾在二人之间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今夜他却又因这个简单的动作而烧红了脸。
　　沈迁的手还像从前那般纤长，骨节分明依旧，南既明记得他从前最爱细细地摩挲他一按便会泛白的关节。
　　可是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怕沈迁误会了他想要挣开他，自己也不敢再顺着往沈迁的手上抚。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并肩站了片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也许他们间有什么东西早已改变，也许他们之间任何事情也未曾改变。
　　岁月静好，喜你如初。
　　“明明，”良久，沈迁察觉到南既明手心冒汗，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以前是我有愧于你，过去的事情只要你想听，我以后一定全都告诉你。”
　　“我喜欢你，一直都是。”
　　“回到我身边吧，好吗？”
　　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还都没睡。南既明进了门，发现大家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像是在看猴子，南既明心想。
　　他疑惑地道：“怎么了吗？”
　　睡在南既明上铺的男生和他关系不错，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小明，你是不是……恋爱了？”
　　“什么？”南既明诧异。
　　“你……你自己看。”上铺的同学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手机上赫然是A大校贴吧的页面，南既明一眼就看到那个被置顶的热议帖。
　　『震惊！物理系系草沈迁同男友夜间校园散步，对方竟然是……』
　　标题太长显示不完，南既明干脆点了进去。
　　『……对方竟然是他。』
　　“……”
　　南既明往下看去，文章详细介绍了沈迁的个人信息，再往下是南既明的。楼主还特意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资料，最后得出结论：两人还是蛮般配的！
　　帖子的最下面是一张沈迁和南既明散步时的背影照。
　　南既明正要将手机还回去，就听见一旁一个室友道：“我听说，gay是会传染的，那咱们跟南既明住一个屋岂不是很危险？”
　　南既明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那是一个睡在下铺的男生，相貌不算起眼，齐刘海，黑皮肤，生着两只小小的单眼皮的眼睛。
　　南既明知道他，是外语系的董肖。
　　他不打算理他，正打算去卫生间洗漱，董肖却得寸进尺，声音抬高了几分：“要我说，就不能让gay住进宿舍，留着他对我们而言很危险。”
　　南既明是个比较淡薄的人，平日与舍友相处的还可以，跟这个董肖也算是点头之交，他此时说出这番话来，南既明倒也不怕和他撕破脸。
　　可他还是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和那个沈迁一样，都怪恶心的。”
　　“咣！”
　　董肖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南既明，他刚刚被这人用打水的盆子狠狠砸了一记，正中额头，此时已生出了红包，疼的他龇牙咧嘴。
　　董肖正要破口大骂，对面的人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食指和大拇指恰巧捏在他的声带上，他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撇开那糟透的性格不说，就您这幅相貌，还指望我会看上么？”
　　“再敢让我听见你说沈迁一句不好……”他手下的力气渐渐狠了几分，不再多言，叫董肖长了这次记性便一把松了手。
　　宿舍里一时陷入了死寂。
　　南既明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宿舍他是住不成了，干脆搬到外面租房子住吧。
　　找个人合租一下什么的，应该能行。
　　……
　　沈迁今夜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他只是看到南既明的眼泪下来便慌了神。
　　也不只自己是哪句戳到了他的泪点，那人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不断。
　　总之就是这样，也没有得到南既明明确的回复，他只是好言哄着：“别哭别哭，我送你回宿舍吧。”
　　回去的途中又是一路无话。
　　沈迁从前就见不得南既明哭，奈何南既明从小就是个泪多的人，每每他一哭，他只需要把怀抱让给他就没问题。 可如今两人这般的关系，要让他如何再拥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