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言明》颜朝朝

6、章6.

　　A市某街区，道路旁平淡无奇的景致因两个身材挺拔的俊秀青年的出现而变得艳秀了几分，其中个头略高的青年被较矮于他的同伴搭上了肩，似在受着对方的什么安慰一般。不同于同伴的稳重，他耷拉着脑袋，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原本晴明一片的空中不知何时跻满了乌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沉闷。
　　陈哲言看向自己身旁还闷闷不乐的南既明，叹了口气：“小明，咱先回学校吧。天马上要下雨啦。”说着松开了自己搭在他肩上的手，从自己兜里掏出手机叫车。
　　南既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默默看着陈哲言打电话。
　　陈哲言得知了他要搬出来住的前因后果后便提出要陪他出来找房子，如今已是深秋，本学期也快结束了，学校附近能供出租的房子早已被人尽数租出，根本就不是找租房的好时候。要不是在宿舍见着董肖恶心，南既明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选择中途搬出去。
　　只是没想到合租也那么难，他和陈哲言接连跑了好几家询问，都碰了壁。
　　南既明找的中介表示会继续帮他留意，才省的两人跑个没完没了。
　　陈哲言找的车很快就到了，二人这才刚刚上了车，外面倾盆大雨就降临。
　　“小明，要不你还是先住宿舍吧，那个董肖恶心，你把他当空气不就好了。”陈哲言轻声劝道。
　　南既明也认识到自己搬出去住有些困难，也不想让陈哲言担心，妥协道：“我试试吧。”
　　他下午没有课，外面又下着大雨，不好出去转转，回了学校就只有在宿舍待着的份。好巧不巧，宿舍里没个别人，只有董肖躺在床上玩着手机。
　　南既明没话跟他说，就按陈哲言所说的拿他当空气。他欲将手机扔到枕头旁边，没曾想力道不够，手机落在了枕头上。他伸手将手机抚过去，此番下来，手机落在了南既明想要它在的地方，他自己的指尖也多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嘶……”南既明吃痛。
　　刚刚被划开的伤口尚未绽开，只是轻微渗着殷红的血丝。看着不严重，只有南既明清楚它被划的有多深。血越泛越多，聚成了珠顺着他纤长手指往下淌，血迹干的很快，在南既明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狰狞。
　　南既明顾不得指尖传来的阵阵刺痛，他向自己枕头上定睛看去，刚刚自己抚过的地方有一处晶莹，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他伸手向那晶莹触去，是针尖。
　　他又翻起枕头仔细检查，最终在枕背中央的位置找到了针尾，将那根针抽了出来。
　　他的枕头不厚，因此那不过是一根小小的针，还不及他小指的两节长。不过一枚小针，可被人藏在那样的地方就能要了他的命。
　　是谁做的这件事，南既明心中有数，他对这人会做出这种事情丝毫不惊讶，只是感到反胃。
　　南既明冷冷地瞥了一眼那边的董肖，那人似是心虚还是怎地，自南既明进屋到现在都不曾往他那边看过一眼，自顾自地玩手机。他像是也明白南既明没有证据拿他没办法，面上看去还算平静。
　　南既明无话可说，起身将自己的枕头丢进了垃圾桶。
　　动作很大，发出的声音就像那日他拿脸盆砸他那般的响。
　　董肖握着手机的手指颤了颤。
　　不多时，南既明又出现在了校园中。他提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撑着一把黑伞，步履匆匆地走向校门。
　　车并不难打，他的目的地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宾馆。
　　“喂，哲言哥。”南既明既然决心不住宿舍，自己突然出来自然要向陈哲言汇报一声。省得他晚上去宿舍找自己聊天找不到自己又吓一跳。
　　他心情不好，语气还是冷冷的。
　　“啊，小明？”陈哲言鲜少听到南既明这种语气，着急了起来，“发生什么了吗？”
　　南既明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没什么，我从宿舍出来了，不用担心，我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里订了房间。”
　　南既明又将酒店的名字报给了陈哲言，听陈哲言又唠叨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乘车很快就到了酒店，拿到房卡后南既明又给陈哲言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叫他不要担心。待南既明到了房间安置好一切，天已经黑了下来，只是雨还未停。
　　他无事可做，只瘫在床上看会儿电视。
　　他和沈迁谈恋爱的事情在校贴吧闹的沸沸扬扬，现在南既明一打开手机就有人问他和沈迁是什么关系。南既明心里讨厌这种事情，能不用手机就尽量不用，眼不见心不烦。
　　待南既明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
　　是谁呢？南既明心跳加速了几分，会不会是沈迁？他最近总是会频繁的在有南既明的场合以各种形式出现，照这么说现在在门外等他来开门的人是沈迁，也很合理吧？
　　南既明忘了，沈迁根本就不知道他离开宿舍住酒店的事情。等他蜜汁娇羞满怀期待地打开门看到陈哲言的脸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陈哲言看着南既明绯红的脸颊明白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冲他挥了挥自己手中的袋子：“给你带了晚饭。”
　　南既明还瞥见他另一只手里抱着身睡衣，意会干哥哥是过来陪自己的，顿时心生暖意。
　　从小就受着陈哲言的各种照顾，两人相伴一路走过来，南既明对自己哥哥的感情甚至比和沈迁还要深。
　　也许你问他，沈迁和陈哲言同时掉进水里，他先要救谁？他也许会选择先救陈哲言。
　　不过沈迁特长游泳，自己游上来顺便再把陈哲言捎上来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兄弟二人吃过晚饭又玩闹了一会儿，陈哲言一直坚持着中老年人般的作息时间，不过晚上八九点钟就表示困了，他睡觉沉，到床上这一躺今天晚上怕是不会再起了。
　　无聊又精神的南既明又干坐了许久，已是深夜。窗外忽然一道巨雷声响震得他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南既明怕打雷，他无助地看向自己身旁已睡得六亲不认的干哥哥。
　　“……”没指望了。
　　他卷起自己那床被子将自己里外裹了个严严实实，又调大了电视的音量，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视屏幕上，深夜档的狗血连续剧此时也播到了尾声，男女主正忘情地在雨中相拥。
　　总之，他在尽力忽略外面随时会再次响起的下一道雷声。
　　就这样裹了一会儿，南既明感到有点闷热，正想轻轻松开些被子，一阵声音又将他吓得缩了回去。他裹在被子里听了半晌，意识到那不是雷声，是自己手机在响。
　　南既明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是来电提示：性情有变的前男友。
　　“……”他瞬间又紧张了起来。铃声已响了一阵，南既明怕沈迁等不及要挂电话，自己又不好意思再打回去，不好犹豫便接了起来。
　　“喂，明明。”电话刚被接起，沈迁富有磁性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嗯……是我。有什么事？”南既明的声音小心翼翼，像片轻柔的羽毛挠在沈迁的心间。
　　“打雷了，”沈迁看向窗外下了一天仍势头不减的大雨，“怕不怕？”
　　沈迁之所以敢打电话过来，就是因为他料定了南既明没睡，还被这雷声吓的心惊肉跳。
　　南既明从来就不喜欢晚睡，以前他经常在和沈迁在手机里互道晚安后在沈迁都已经睡着以后再给他分享一个自己刚刚看到的什么有趣的东西，时间通常是凌晨一两点。沈迁因为晚睡的问题说过他好多次，他每每都是面上乖巧地应了，晚上回去道完晚安不给他分享东西。沈迁就会忍着不睡，登上游戏看好友列表，南既明的头像肯定是亮着的，后面的状态是三个字：游戏中。
　　现在隔了那么久，南既明还是没把这个毛病改掉。
　　“还，还好……”南既明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料想到的颤抖，像是在刻意示弱一般。
　　“别怕，”沈迁心情却很好，南既明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还是爱晚睡，还是怕打雷。
　　只是他不在他身边的日子，南既明的每个雷雨夜是怎么过的呢……
　　想到这里沈迁皱了皱眉，“现在有我在。”以后也是。
　　南既明觉得自己还是要点面子：“其，其实我也没那么怕啦。”
　　“那我挂电话了？”沈迁笑道。
　　“别……”南既明的声音弱了下来。
　　他右手拿着电话，裹着被子在床上躺了下去，沈迁的声音就在耳边，他仿佛再也听不到外面惊天的滚滚雷声，只有沈迁的声音让他感到很心安。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迁察觉到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慢慢的就只剩下“嗯”的应答声了，直到最后南既明实在支撑不住，最后一刻他听到了沈迁对他说：“晚安。”他唇角勾起几分，就这样带着浅笑安然地睡了过去。
　　南既明睡着了，沈迁却越发不想挂电话，他听着对面那人均匀的呼吸声，只觉得心间一阵酥痒。他悄悄按下了录音键，庆幸自己用的是某信通话，今夜，他可以贪心一些了。
　　“迁哥，你怎么一脸痴汉笑容啊？”对面没心没肺的室友感到有些稀奇。
　　“你很吵。”沈迁顿时恢复平时不苟言笑的表情，他是真的嫌室友会吵醒南既明睡觉。
　　南既明睡觉和陈哲言不一样，他向来睡的很浅，沈迁是知道的。
　　今天晚上睡眠质量一向不好的沈迁，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