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重生）》云中水月

67、秘密

　　裴恒以为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呢，没想到又是这种无稽之谈。

　　大小姐是没请他出去，当时屋中就他们两个人，所以大小姐是看中了他们中的谁？打算让谁雀屏中选？

　　“我看是京师生活太好了，把你们给闲的。”他，周盈，还有骁武营那帮子无聊起哄的，天天就做美梦呢。以前他在老家，睁开眼就得干活儿，忙得四脚朝天，哪有人这样说长道短，想入非非的。

　　婚姻自古就是门当户对的事情，阶层就像天堑，想跨越，哪儿那么容易。

　　想靠成亲去跨越更是异想天开，别说男方攀附女方，就算世人都认可的高嫁，你的身家财富，见识眼界，都和对方不一致，身边全是高高在上的人，想要融入，难如登天。

　　裴恒觉得李玉现在有这种思想，就很危险了，规劝道：“脚踏实地，生活安逸，攀龙附凤，迟早发疯！”

　　李玉一瞬被他大义凛然的样子震慑了，等到他走远了，才想起来：靠！是谁昨天才花了全部家当，买了个水草琥珀禁步，现下还揣在兜里，准备送给高彦得宠的小妾呢！攀龙附凤，哼！

　　谢妍发现这京师的风气真是瞬息万变，昨日街上还很少见到禁步这种配饰，今天街上溜达一圈，满眼的珠串，入耳全是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进了珍宝阁，现下还早，阁里除了伙计，就四五个客人，裙摆间都垂着禁步。

　　相比而言，倒显得她腰间什么都没有，像个异类。

　　阁内的伙计一眼看见谢妍这个风云人物，刚热情洋溢地想要唤出声，被人轻拉了一下，对方还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伙计识趣地走开了，叶景迎着谢妍的目光走过来，轻声说道：“大小姐，现下还早，到内室歇息片刻吧。”

　　谢妍随他进了内室，坐下来，叶景沏了茶过来，她笑着赞许道：“叶公子真是细心。”以她现下的热度，在外头待着，确会惹来不必要的关注，叶景知道她不愿意示众。

　　“昨日的事情，是姑父处理不当，让大小姐受扰了。”

　　“我明白，对方是什么身份，也由不得夏掌柜做主。”

　　叶景不认同，正色道：“无论如何，事关女子声誉，总该请示过大小姐，再做决定。”

　　“都说夏掌柜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可照我来看，叶公子比起夏掌柜，有过之无不及啊，这珍宝阁现下倒是让我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了。”

　　“大小姐过奖了。”

　　谢妍但笑不语地看着人，今天是旬末，翰林院休沐的日子，叶景在这里出现，算是顺理成章。

　　不过恐怕除了今天这样明面上出现，这珍宝阁，很可能也是一直由他在为高彦打理。

　　读书是上品，商贩不入流，他一个十年寒窗苦读的高贵学子，甘愿放下身段，为高彦打理私下产业，可谓是用心良苦，情谊感人了。

　　坐了一会儿，谢妍从内室另一侧的门出去，进了院子。

　　秋高气爽，是最适合在户外的时节。

　　“大小姐倒是不怕晒黑。”

　　大郁以白瘦为美，年轻姑娘家除了涂抹细粉，平日里也很注重避着日头。

　　刚刚入秋，晌午时分，正是烈日当头，日光最甚的时候。

　　谢妍说：“有段时间，我病得厉害，终日里闭门不出，白得跟鬼似的，出门一阵风都能吹走，那滋味其实不好受。大概有过不好的经历，所以更加珍惜现在的一切，阳光，蓝天白云，自由自在的气息，健康的身体，叶公子觉得，这些不美好么？”

　　前世她不是身体病了，是心理病了，挖空心思要为叶景生个孩子，学她母亲在府里设了安堂，天天吃斋念佛，专心敲木鱼，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是疯魔了。

　　其实回头想想，看过那么多大夫都说没问题，他俩正值壮年，如果身体健康，怎么就生不出孩子？

　　叶景对敬国公府抱着极端的仇恨，一早就想好了要她死，他又怎么会要一个仇人的孩子？

　　刚成亲的时候，他总说心疼她跟着他受苦，就算再穷再苦，还是变着法子地买食材，熬汤给她补身体，那些汤料味道浓郁，里面加的恐怕不是令她感动的爱心和体贴，而是不知道什么让人不能生育的鬼玩意儿。

　　院中靠墙的地方，还摆着上次见的那几盆兰花，谢妍看叶景又拿起了水壶，她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来。

　　“夏秋季浇水，最好是在晨间的时候，午间温度高，不适宜。而且你看这花盆中的土壤，还很潮湿，等干透了再浇才对。”

　　上次在这院子，她看到他浇水，就觉得好笑，只是当时懒得开口。

　　叶景说自己喜欢兰花，但他其实根本不懂怎么养花，前世府中的所有兰花，都是因了他喜欢，她特地去学了怎么种植，怎么料理，是她耗费了百般心思，才将花儿养得那样好。

　　每个他的同僚，看见府中盛放的兰花，都说叶大人果然爱兰花。不过都是假象。

　　“没想到大小姐还懂养花。”

　　“我也没想到，叶公子一点都不懂养花。”

　　谢妍的语气有些嘲讽，叶景并未在意，笑笑道：“不懂养花，不妨碍我喜欢兰花。”

　　“你是指叶公好龙那种喜欢吗？”

　　“哪种喜欢都好，人在官场上，总得有点喜好，松柏不屈，傲骨寒霜，兰花高洁，遗世独芳，大小姐觉得，不适合用来喜欢么？”

　　他倒是坦白。这种功利的喜欢直白说出来，确也让人觉得无可厚非。

　　“那大小姐呢，最喜欢什么样的花？”

　　原先阿染爱兰花，她也最爱兰花，但其实她本人没什么偏好：“我喜欢所有的花，都在最当值的时候盛放，春季桃李芬芳，夏季荷艳满塘，秋季金菊璀璨，冬季梅映白雪，都一样美。”

　　午后的日光洒在人身上，她描绘的场景很美好，转头看人的双眸闪着光彩，熠熠生辉。

　　叶景的面上，有一种惊艳又混杂着不解的神色。

　　“有时候觉得大小姐的心思很深，似是触不到底的寒潭，有时候又觉得你的心，极单纯极美好，似是清澈无垠的湖面，波光粼粼，色彩斑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又来，这个叶景真会见缝插针，看到气氛好一点，就说这种似是而非的撩拨话。

　　她现下一巴掌扇他脸上，他就知道哪个是真实的她了！

　　然而她还得忍着。

　　叶景跟高彦扯上了关系，更难对付了，他确实是个聪明人，手上有不止一处的筹码。

　　“叶公子在要求我说实话吗？可我对你说了真心话，有什么好处呢？”

　　叶景笑道：“真心话换真心话，这才公平，那我就告诉大小姐一个秘密吧。这个秘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连最亲密的亲人，都没有透露过，这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原本只有我一个，从今往后，就只有我同大小姐了。”

　　这话说的，会让姑娘产生一种在他心目中，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幻觉。

　　谢妍俏皮笑道：“哇，掌握了叶公子这么大的秘密，不会听完之后，叶公子就杀我灭口吧？”

　　“原来大小姐说起笑话来，也很有天赋。”

　　谢妍虽然觉得叶景八成又在故弄玄虚，但他话中的意思，这秘密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她难免还是有一丝的期待。

　　然后看到叶景从侧房提出个鸟笼子，笼子里的鸟个头挺大，周身灰色的毛，在背部覆盖着橘红色的羽毛。

　　他拿只胖鸟干什么？

　　“虽然我没什么最爱的花，但其实有一种鸟，是我特别喜欢的。”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

　　“是。”

　　这秘密是挺独特的，确实连前世的她，跟他同床七载都不知晓。

　　可这有什么意义！原来他喜欢杜鹃噢，她还喜欢百灵鸟呢！有什么用？

　　她果然就不该对叶景的话抱有任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