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重生）》云中水月

66、发现

　　原来是场误会，纯属她想多了。

　　人家只是掏出全部家当，买了一样名贵首饰，不知道准备送给哪家姑娘，送之前先拿给她看看，参考下意见。

　　对，这样才好。

　　反正他真送给她，她也是不可能收的，还得多费心思去推拒呢。

　　她一个未婚姑娘，收他一个单身男子的礼，像什么话？

　　何况就裴恒的行事作风而言，送了东西给她，十之八九也是另有图谋。

　　谢妍突然说道：“我可得跟你说清楚了，上次的救命之恩，不是我不报，是你不要的。机会是你自己放掉的，日后别再往国公府送东西了，无论你送什么，我反正是不会为你引荐的。所以你最好什么都别送！”

　　她这猝不及防地，再加上语气不善，青年虽然迟钝，还是有点感知能力的：“大小姐，你……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

　　“……”

　　李玉走进来的时候，屋内的低压散去了一点。

　　李玉按照谢妍的指示，查询了她关心的事情，今天约了她来汇报情况。

　　“大小姐，青云赌坊背后的主子，已经查到了。”

　　“是谁？”

　　谢妍一心以为是叶景，谁知道李玉说的是：

　　“高彦。”

　　“丞相高彦？！”

　　“高彦在朝中为官多年，京师有隐藏的产业不足为奇，不过他是临州一党的领头人，此次为他打理这家赌坊的，却似乎不是临州人士。”高彦这个人，祖籍临州，手握重权之后，是出了名的偏爱临州学子。

　　其实当今圣上对于朝堂中的临州党一说，应当有所耳闻，只是圣上为人宽和，再加上高彦对待陛下，一直是恭恭敬敬，干活也是兢兢业业，从不懈怠，此外，他的临州党并没惹出过什么事，所以陛下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现下青云赌坊的管事叫楼春阳，这人我查了他的底，他是端阳人士，不过端阳同临州接壤，互通往来，听说连乡话都是差不多的。”

　　端阳就对了，那她的猜测还是有道理的，叶景和这个楼春阳，很可能有关系。

　　李玉看着她的脸色，一时震惊一时了然，一时紧张一时松弛，他猜测道：“大小姐心中，是否对青云赌坊的主子另有揣度？”谢妍既然让他去查，应当是有缘由，而她听说高彦的名字后十分惊讶，说明这与她心目中的人选是不一致的。

　　谢妍没吭声。事关重大，有些话她不好说。

　　李玉敛容正色道：“如今我同大小姐，是一条船上休戚与共的，我知大小姐所谋，必定深远，若我想明哲保身，应当不闻不问，照章办事才对。但我希望大小姐能视我为心腹，你我开诚布公，共襄大计。”

　　他这话说的，真有些吓人，不知情的人听上去，还以为她要干什么关乎国体的事情呢。

　　她上次是默认了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不至于给人不恰当的联想吧。

　　“你说的大计是……”他们彼此之间不会存在什么误解吧？

　　“赚钱，赚很多的钱。”

　　“……”

　　谢妍说：“你以为我调查青云赌坊，是要跟高彦抢生意？”

　　“我知道大小姐是另有目的，我只是觉得，倘若大小姐足够信赖我，一定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谢妍凝视着他许久，意味深长道：“我透漏的每个字，可能都攸关生死。”

　　李玉问：“大小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怎样，假话又怎样？”

　　“假话是，我既然为大小姐办事，就会绝对忠诚，守口如瓶。这话好听，但没什么可信度。”

　　“真话呢？”

　　“真话是，我来京师也快两年了，京师看着贵人多，但要找一个信得过我，出得起价，有大事要办，手下又缺人的人，那就太难了。大小姐是第一个，我求财而已，不想错过，只要保大小姐长青，我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先生的口才，令人印象深刻。”谢妍顿了下，坦白道，“我有个仇人，叫叶景，在翰林院任编撰一职，正是端阳人士，我原先怀疑他才是青云赌坊幕后的主子。”

　　“叶景。”这名字他倒没有什么印象，“大小姐如此怀疑，可有凭证？”

　　“我没有实证，但我觉得我在青云赌坊发生的一些事情，他是知情的。”

　　李玉思忖片刻道：“青云赌坊是高彦的产业，应当不会错。叶景只是区区的一个翰林院编撰，拿不出钱，也没有那个人脉在京师开赌坊。如大小姐所说，这个叶景是端阳人士，又对青云赌坊的事情知情，那他很可能和楼春阳认识，二人共同为高彦办事。”

　　谢妍点头道：“确有这个可能。”对了，叶景曾经同她说过，“当年他科举的时候，高彦恰好是那届的主考官。”

　　“那他也算是高彦的半个门生了。”不过考生那么多，在高彦眼中，应该谈不上分量，“他可能是借了这个契机，想办法和高彦攀上了关系，然后为高彦办事。”

　　谢妍茅塞顿开：“对啊！”当年她一直以为，叶景是自己有本事，加上国公爷的声望，才在仕途上一帆风顺。

　　可官场上波涛诡谲，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就算叶景有通天的才干，短短三年多的时间，他凭一己之力，就能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她敬国公府虽然地位尊崇，但她爹长年领兵在外，官场上要相助叶景，作用有限。

　　原来叶景早就勾搭上高彦了，他其实背地里是高彦一党的人，之后跟她成亲，摇身一变做了敬国公府的姑爷，高彦自然就更看重他了。

　　然后等到他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再借助她攀附上太子，有了更大的靠山，这个时候，曾经的恩师高彦，可不就成了他的绊脚石了？

　　所以天佑二十九年，导致高彦下台的舞弊案，很可能就是叶景一手策划的。

　　难怪当年，他会诱使裴恒扳倒自己的顶头上司，原来过河拆桥这种事情，叶景这个卑鄙小人是驾轻就熟。

　　“李先生，你帮我去查查叶景的底，看看有没什么有用的情报，最好能知晓，他现下和高彦的交往动向。对了，他还有个妹妹叫叶晴，一道查查。”

　　用完午膳从春风楼出来，各奔东西。谢妍去珍宝阁和宁芷碰头，裴恒回家，和李玉同路。

　　“李先生，我昨晚找你说的那件事情，有门路没？眼看快到中秋了，机会难得。”

　　“你还是喊我名字吧。”突然学大小姐，喊什么先生。

　　“喂，你这是瞧不起我嘛！我就要学大小姐，感觉文绉绉的，有品味。”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小姐说这两个字的感觉，和旁人不一样，特别地有味道。”

　　“香味还是臭味？我倒是闻到一股思春的味道。”

　　“现在都入秋了，思秋才对。”这些人一个个的，净会扯淡。

　　“闲着来帮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热心啊？”

　　“哇，我不热心吗！你那次在丞相府求见，差点被人打成猪头的时候，谁好心救你的！”

　　李玉瞥他一眼，他确实看到人落难会出手相助，但自己看人是准得不能再准，裴恒这个人，淳朴也世故，帮人会帮，可说到同人多掏心，那不可能。今日要是谢妍遇难了，他出手相助，很正常，但怪就怪在谢妍什么事没有，他却巴巴地上赶着来帮忙。

　　“既然说到昔日的恩情，我这人也不是不念情分的人，这次就给你打个八折，八两银子先付了，事情立刻帮你去办。”

　　“八两！”这得是去边关找的帮手吧。

　　“这满大街的大妈，随便挑一个给你？你想让别人知难而退，那找的这个人，资质绝不能差，懂吗？”

　　话都给他说全了，青年嘀嘀咕咕道：“奸商。”从怀里掏出来钱袋子，依依不舍地和他最后的银子做道别。

　　李玉拿了钱说：“行了，最多我再私人赠送你一次。”

　　他拿了个小纸片塞进裴恒手里，裴恒打开一看，是个地址：“私媒馆？你还做这行？”

　　“广撒网，全面发展嘛。看你也不像有文化的样子，根据大郁律法，虽然朝廷五品以上官员，直系家属的婚事，是归官媒司管，但如果双方已经是情投意合，那只要跟官媒司报备过，下聘过礼交文书，这些流程找私媒一样可以办。”

　　朝廷五品以上官员……“我谢谢你这么看好我，不过我长期没有成亲的打算，这赠送的次数你自己留着吧。”

　　李玉摇头，榆木脑袋，他凑近青年耳畔，低声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刚刚大小姐的话你听得很清楚了，那是攸关生死的事情，她也是反复迟疑，加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才信任了我，肯对我吐实。可是你什么也没干啊，大小姐讲秘密的时候，怎就没将你请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