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重生）》云中水月

65、琥珀

　　“阿妍，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妍心头的惊疑不比宁芷少，她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反正有人肯定清楚。

　　夏仁被谢大小姐的丫鬟扯着进了珍宝阁的内室，门哐当一声关起来。

　　“说。”

　　哇，这大小姐还真是奇怪，黑着个锅底脸，不知道的以为是谁得罪了她呢，一千两的首饰耶，还附带着出尽了风头，寻常人早该偷笑了。

　　“大小姐，恕我不便相告，对方要求一定要保密的。不过，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肖公子说，昨天的事情，想跟您说声抱歉。”

　　不愿透露姓名的肖公子……

　　谢妍毫不领情地拒绝：“我不要。”肖沐把她当什么人呢？以为是他府中的侍妾歌姬啊，送个什么破首饰，她就会领他的情，大家当做无事发生吗？

　　“这首饰已经是大小姐的了……”白送的东西竟然有人不要。

　　“让你的人立刻把沙盘上的名字撤了，谁买的，写谁名字，或者随便他送给谁，总之我不要。”

　　夏仁还想说什么，被谢妍的眼神一剜，他惯会察言观色了：“好咧！我这就让人撤了！”

　　等他人出去了，屋中剩下谢妍宁芷她们几个人，小绣用羡慕的语气说：“六殿下对大小姐真好。”

　　“他不烦我，才是真的好。”

　　现下谜题解开了，既然是肖沐搞的事，谢妍心头的警报解除，她对肖沐是懒得关注的，心思转回眼前的事情上来：“我们恐怕得从后门走了。”夏掌柜刚去撤名字，风浪还没过呢，从前门离开的话太惹人关注了。

　　从珍宝阁的后门出来，顺利避开人群，一行人走到平南郡王府马车停放的地方，隔了两条街，还听得见那头的人声喧闹。

　　马车上，谢妍抱着宁瑾，小少年稚气的声音问道：“妍姐姐，那条漂亮的蝴蝶珠串是你的吗？我以后可以借来看看吗？”他刚刚听旁边的人都在说，是有人送给妍姐姐了。

　　“那蝴蝶不好看，以后妍姐姐抓只真的蝴蝶送给你。”

　　小少年扑闪着大眼睛，可是那些人都说珠串好贵重：“妍姐姐为什么不要呀？如果你不喜欢，送给我姐姐呀，我姐姐最喜欢蝴蝶首饰了。”

　　他还是孩子心性，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想到什么说什么，谢妍没觉得什么，反是宁芷，面色微变，轻声斥道：“瑾儿，别乱说话。”

　　宁瑾被训了一句，憋着小嘴有点委屈，朝谢妍怀里缩了缩。

　　“阿芷，他说着玩儿的呢。”小孩子而已，又不懂肖沐和自己的仇怨，谢妍心知宁芷是怕她尴尬，不过对她来说其实无所谓，重生一回，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办，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她懒得浪费情绪。

　　宁芷沉默了一刻，忽然问她：“你觉得六殿下，为何要送这么名贵的首饰给你？”

　　“他说是道歉啊。”除此之外，她不想多猜。

　　“你，你觉得一点其他的意图都没有吗？”这实在是有些过火了，就算真的心怀歉意，毕竟是一千两的首饰啊，肖沐没必要这样做。

　　“说不定有吧，不过无所谓了。”要是想得再深点，昨日她好心跟肖沐说，可以拍件首饰送给小桃花，结果肖沐讽刺她长得像戏子不说，今日还真拍了件首饰，不过不是送给那戏子的，而是送给她谢大小姐的。这不就是再次打她脸吗？

　　谢妍早想通了，你跟肖沐这种无聊的人置气，那事情一定是没完没了。他六皇子殿下，是个有太多闲钱和闲暇时间的人，自己跟他不一样，没精力陪皇子消遣。

　　马车接下来的一路，宁芷默默无语，谢妍一直在和胖小子说话，并未留心。

　　到了平南郡王府，宁芷开口邀请说：“快到晚膳的时候了，吃完饭再回去吧？”

　　“我回府还有事，明日再来找你。”

　　宁瑾积极举手：“妍姐姐也找我！我还要出去玩儿！”

　　谢妍弯下腰，掐他嫩得出水的脸颊，笑道：“你不准再出去了，乖乖读书。”

　　“明天夫子不教课！”

　　对哦，明儿是初十，旬末，休沐的日子，学堂也一般都在旬末休息。

　　宁芷眉眼间拢着一层愁云：“阿妍，你近日似乎忙得很。”她忍不住问道，“你都在忙什么？”

　　可惜谢妍忙的事情，是无法对人明言的，宁芷性子单纯，让她知晓，不光帮不上忙，还会受到极大的惊吓。

　　谢妍笑道：“反正不管多忙，我一定优先陪你。”她这话是讨了巧，不过除了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她确实是这么做的。

　　敬国公府的马车，从平南郡王府门前驶离的时候，宁芷一直站在进门的地方看着，神色阴郁。

　　用完晚膳，谢妍一头扎进书房，继续翻看那堆白管家带人从官媒司抄录的，厚厚的资料。

　　过了会儿，来帮忙的人到了，谢妍头都顾不上抬地吩咐：“快干活儿。”

　　不过今天，感觉老头儿怪怪的，她中间歇息了几次，喝口茶的空隙，发现他时不时在偷看她，一接触到她的视线，立马又假装低下头看资料。

　　往复几次，谢妍把纸张拍到桌上，直视着人：“说，你鬼鬼祟祟地，看什么呢？”

　　白管家毫无被拆穿的羞窘，一脸“就怕你不问”的激动之情，凑身上前，激动得口沫都快喷到人脸上：“大小姐，听说今日珍宝阁，有人拍下了一千两银子的首饰，向您表达心意了啊！”

　　“你怎么知道珍宝阁的事情？”

　　小曦连忙撇清：“小姐，不是我说的！”

　　小曦素来嘴巴严，谢妍信得过他，可这老头儿又是从何得知的？

　　白管家觉得大小姐这是属于明知故问啊：“当时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现在京师上下，有谁不知，有谁不晓啊！”何况像他这么消息发达的人，就更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了。

　　“我不是让夏仁撤了沙盘吗！”他难道敢阳奉阴违？

　　“是撤了啊，”老头儿认可道，“所以现在流传的是，有位了不得，不知名的贵人向大小姐表达心意，但是大小姐心有所属，并不愿意接受对方，所以让珍宝阁的人，将写着自己名字的沙盘给撤下来了！”不过就他看来，“这撤还不如不撤呢，现下留个空着的沙盘在那里，不是更加引人遐思吗？”

　　“……”

　　比起丢脸，谢妍想的是，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怕现下已经传入宫了，不知道姑姑听说后，会怎么想。

　　大概会认定，人是她招惹来的，又是她行为不检了。

　　看来别说中秋了，怕是她连重阳节都进不了宫了。

　　不过皇后的愤怒，其实说不上是好是坏，更不是谢妍畏惧的事情。

　　姑姑在意的，说到底还是她同表哥的亲事，若是样样遂了人的愿，才能讨到姑姑的欢心，那自己迟早会成为姑姑的心头刺。

　　翌日中午，春风楼。

　　刚进梅厢，谢妍有种自己又回溯了时空的错觉，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和前天一样，再次出现在这里。

　　“大小姐！”就连招呼都是一样的热情洋溢。

　　谢妍在他对面坐下：“你别告诉我，你又是好心来帮忙的？”

　　裴恒一脸惊喜地赞许道：“大小姐真是冰雪聪明，睿智过人！我昨晚找李先生有事，听他说今天中午约了大小姐，就想反正我不当值，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真不知道是说他热心好，还是多事好。

　　不过她看到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一丝高兴的。

　　裴恒从怀中摸出一个长长的盒子，看那盒子的材质和镶嵌的配饰，价值不斐的样子。

　　盒子都名贵，里头的物事可想而知很值钱了。

　　他开口说：“大小姐，昨日珍宝阁——”

　　谢妍面色突变：“闭嘴！”这可真的是京师人人皆知了！才一个晚上，连骁武营的大老爷们儿都知道了！

　　“我不想再听到关于昨天珍宝阁的，任何一句闲言闲语。”

　　青年从错愕中回过神，解释道：“不是闲话，大小姐请看，这是我昨天从珍宝阁刚买的。”

　　他将盒子往前推了推，谢妍疑惑地伸手拿起来，打开一看——

　　“琥珀禁步？”竟然是一条和昨天竞拍差不多的琥珀禁步，从式样到质地到颜色，都和昨天那件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琥珀本身，昨天的里面是蝴蝶，这个里面看样子是水草，就这一个细微的差别，价值就相差很大了，毕竟完整的蝴蝶很美，又十分难得。

　　不过这样的水草琥珀，也稀少，应是价格不斐。

　　“你……”她下意识摩挲了下那块琥珀，抬眸正对上青年热烈殷切的目光，不知道为何，心头忽然跳了一下。

　　青年目光灼灼，充满期待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挺，挺好看的啊。”

　　“这样的琥珀禁步，珍宝阁说才备了五件而已，极其珍贵了！若非我有个老乡在里面打工，昨天私下给我传了消息，我立马就赶过去了，还不一定能买得到呢！我一个大老爷儿们也不懂，这东西真的好贵啊，这么小的首饰，整整一百五十两银子！为了买它，我可是搭上全部的家当了……听到大小姐说挺好，我就放心了。”

　　“东西是你的……我说好不好，有什么要紧。”

　　“当然要紧了！”

　　怎么感觉这屋中有点闷……“小曦，去把窗户打开。”

　　裴恒见谢妍的样子有些不自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让大小姐见笑了，我这粗人，没见过世面，听说昨天竞拍的那件蝴蝶琥珀，才是特别好看？”

　　谢妍把水草琥珀放回盒子，盖上盖子，推回桌子中央。

　　“蝴蝶嘛，毕竟曾经是个活物，封在琥珀里，随身带着还有些吓人呢。我觉得这个水草的挺好啊，挺好的，挺不错的，蛮好的。”

　　有道理，青年佩服道：“还是大小姐博闻广识，见多识广，见解独特。”所以买什么贵重物品，给大小姐长长眼就对了。

　　他把装着琥珀禁步的盒子收起来，收进怀里，正好春风楼的伙计端着茶水起来了，裴恒跟着谢妍喝过几回茶，现在自己也从一个大老粗，变成能沏沏茶的人了，他提着水壶，给谢妍倒好茶，热情招呼道：“大小姐，喝茶。”

　　……就这样？

　　有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还有人浑然不觉，在真情实感地拍马屁：“这里的茶越喝越好喝，果然还是大小姐介绍得好，大小姐真是有品味有眼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