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时间困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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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还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就自己拿吧，我已经吩咐过了。”
……绿色的，眼睛。
“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词吗，里包恩。”
比起人类，那双氧化络绿的眼眸所投射出的目光更像是动物所具备的——不，与其说是动物，不如说是植物，或者，某种更古老，更原始，更神秘的东西。
各式各样的枪械在桌面上排开，比起这个话题，西装革履的杀手显然对自己面前陈列的兵器更感兴趣。无意掩饰自己的意兴阑珊，随意挑起的短.枪绕着手指灵活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Schicksal（命运）。”沃特森道。
“命运？”啪的一声，手.枪被稳稳握住，枪口抬起帽檐，里包恩朝自己的友人投去探究的目光——和大多数时一样，那身剪裁合称的西服就像是严丝合缝的盔甲，将沃特森的灵魂深深地羁系，而唯一链接着灵魂的通道，那被人们称之为“心灵之窗”的眼睛又实在过于幽深……
“所谓的‘命运’，不过是无聊者的嗟叹。”
“我可不这么认为，里包恩。”
“你知道一些事情。”
“与我无关，沃特森。我既不好事，也不贪闲。”
“但你知道了。”眼角堆砌着笑意，沃特森颇为无奈似地耸耸肩，“你看，这恰恰是‘命运’滑稽之处了——有时候它看上去，只是一连串难以捉摸的巧合。”
“没有人可以回避‘命运’。”
“即使是你，里包恩。”
“……命运”
……
……
小手轻轻一拉，覆盖在椅子上的棉布便滑落在了地面上，连同尘封的记忆一起。
上等的紫檀木，传统的东方风格，精湛的雕刻手法，从椅腿延伸至椅背的整片雕花惟妙惟肖，呈现在眼前的木椅精美得像是一件纯粹的艺术品。
里包恩静静地端详着它，视线逐渐上移，在触及椅座的某处凹痕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那是某次他在沃特森的办公室里掷苦无时失手损伤的：当时，那家伙虽然轻快地说着“没事”，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缺口上摸了又摸，看起来就是心疼得要死，搞得他最后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里死过人？”思绪被一个近乎冷酷的声音打断，过往烟云雨雾一般散开，站在门边的黑发少年正冷眼看着他。
“是啊……而且，不少。”
“之前我就觉得那家伙运气不太好，看来真是倒霉到家了。”
“非常恶劣的玩笑，云雀恭弥。”里包恩沉声道，他转过身来面对他，和大多数时一样，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找不出半点破绽。
被点了姓名的云雀不爽地眯了下眼睛，灰蓝色的眼珠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对面的人，皱着的眉头不知怎么地反倒逐渐舒展开，将手上攥着的枪放进口袋里，他双手抱胸，倚上门框。
“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在微妙的地方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希望你不是在浪费时间。”
——非常典型的交涉辞令。
里包恩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向来予取予夺的云雀也会用这样的伎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像是一次了不得的让步……意外地有所长进嘛，云雀恭弥。
——不过，还是太嫩了。
尽管脸上的表情极尽克制，但不自觉紧握成拳的手掌，始终朝外的脚尖，和无意间释放的，在空气中漂浮许久的，可以被简要地称作为“杀气”的恶意信号，使得少年的意图昭然若揭。
“你已经有答案了。”里包恩适时说道，“迄今为止，能够操控他人身体的能力，我们都只见过一次。
脑中极快地闪过某个名字，凤眸暗了暗，随后变得愈发地明亮。
——云雀会心地笑了。
“啊……”杀意在唇间摩挲，喉头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一回，凶猛的恶兽无意隐藏渴血本性，毫无顾忌地展露獠牙，“六道骸。”
——哎呀呀，这下可真是新仇加旧怨了呢。
里包恩抬手捏住黑色宽檐帽的帽檐，稍微向下拉了一点，稚嫩的脸庞上只剩下一个琢磨不透的笑容：“这次赢得了吗，云雀？”
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落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骤然停下，少年侧着身子看了他一眼。
“毋庸置疑。”
脚步声在走廊的尽头消失。
径直穿过房间的中心，里包恩爬上了空荡荡的床铺，再经由那里，跳到摆在窗前的矮柜上。借由柜子的高度，窗外的街景一览无余。当他伸手拨开棉白色的帘布时，窗外正响起一阵巨大的摩托轰鸣声。
“可怜的孩子，看来我又不小心给你增加了什么别的麻烦呢……”里包恩喃喃自语道。
其实，关于云雀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到底还是没有全盘托出。就在拜访这座屋子的前十分钟，阿纲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暗语短信，是彭格列内部常用的那种加密方式：
「测试如期举行。黑曜。」
——但是，没有办法啊，谁叫云雀的反应这么地出人意料，这么地——叫人感兴趣。
——云雀恭弥，在这一场复仇之旅中，你究竟想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转身准备离开，一束阳光正好倾斜在那张雕花木椅上，淡淡的，金黄色的光，就在空中飞舞的灰尘，也被看得一干二净。
回忆的瓶口被打倒，过去的时光倾泻而出：四处的窗子被风推开，气流涌动，轻薄的帘幕迎风飘扬，互相嬉笑追逐，一次又一次从地毯上趟过，留下海浪一般的阴影。
房间的正中心，沃特森背对着他坐着。
“我能做些什么？”里包恩开口道。
一片沉默。
里包恩在沉默中打量他：椅背上的繁复图案清晰可见，老友的身影却像是对不上的焦距，模糊不清。
——他在变得衰弱，里包恩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于是他追问道。
“……霍拉旭*。”
“沃特森，我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一阵轻笑。
——真是奇怪啊，里包恩曾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场合，你从来都不会从沃特森的笑声中感到恶意和冒犯——仿佛那只是纯粹的笑，没有任何什么别的意思。
“在你的故事里，里包恩，当然。”他仿佛听见自己的老友说，“请为我，把我的故事传递下去吧。”
……
……
“如果没有你，新的故事就不会开始。”
“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时间困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