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清续》玉小兔

19、城门

　　眼看着就要到胤祥出行的日子了，我花了两天两夜的功夫给他制了身儿里衣，人是熬的有些发昏了，但看着还算精致的成品，我满意地伸了伸懒腰。念晴瞅我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忙走过来给我递了杯茶，顺手拿起衣服左看看右瞧瞧，“做完了？小姐的手艺真是越发的好了。”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右肩，我呷了口茶，盯着她手中的衣服甚是有成就感，“好歹我当初也是用这一针一线绣过好些条帕子的，这做衣服虽不同于那个，但在我看来也是一个理儿。”念晴听了冲我一笑将衣服叠好放到了桌上，随后拿起茶壶说道：“这衣服也做好了，小姐你也仔细着歇歇吧。”说完转身儿出去了。见她将门轻巧地合上，我拿过衣服抚了抚上面微微皱起的皱褶，翻开左边儿衣襟，一朵绣的极为精细的蔷薇花儿静静地躺在一片雪白的衬里当中，“我只盼着你能快些回来。”叹了口气，我将衣服认真地叠好放进了柜子中。
　　按了按太阳穴，我走到床边儿打算小憩一会儿，然而胤祥那天清朗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儿不停地回旋着……

　　“弘暾！”
　　“得知碾儿性格随和、为人热情，皇上便赐了他一个象征着日光般温暖、火光般炙热的名字，同时也是寓意着碾儿将如同刚升起的太阳，这在咱们满人家还是很有彩头的，看得出皇上对他还是寄予厚望的。”
　　“弘暾！”
　　“弘暾！”

　　弘暾，弘暾……想到碾儿的事情，我顿时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和烦躁，我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历史。躺也躺不住，索性起身儿到了院子里。外面的空气有些微凉，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回头看了看半敞着的屋门，我突然很不想进去，只得缩着身子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正走着，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儿脚步声儿，我回头一看，小太监刘明儿正朝我走来，见我看正回头看他，他忙快走了几步来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说：“小姐，老爷找您呢，要您现在就去趟前厅。”
　　一路随着刘明儿来到前厅门前，他没有再往里走，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我一个人进去，我看着他瘦瘦小小的身形，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我一个人迈进了厅内，随后他便把门关上了。屋内有些发暗，马尔汉正坐在里面闭目养神，听到声响他微微睁开眼睛，我忙上前行了个礼：“女儿见过阿玛。”他呵呵一笑，拍了拍身边儿的座子让我坐下，我刚一坐定，他就缓缓开口说道：“怡亲王后天就要动身了。”我点了点头，他将脸转向前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他这一走，时间肯定短不了，江南水患素来要命，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但愿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不会失去控制……你不要再生是非才好。”我愣了一下儿，不明白他突然把我叫来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女儿也不想是非缠身，只怕是我躲着是非，是非却来找我。”话音未落，马尔汉突然笑了起来，待笑过之后他有些吃力地想要站起身儿，我忙上前扶住了他。“后天你可是要去送王爷？去吧，只是别太张扬，现在你的身边儿可有不少双眼睛在看。”说完他冲着门口唤了一声儿，刘明儿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他扶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脑中回放着马尔汉刚刚对我说的话，不禁突然感觉一股寒冷袭遍全身。
　　一路走回屋子，我的耳边儿充斥着的都是马尔汉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直到念晴从屋里匆匆走出来迎上我，我才回过神儿来。“这茶端了来，却不见了人影儿，怎么这会子跟失了魂儿似的就回来了？”我听着念晴有些担心地声音，摆了摆手示意她我没事儿。她将我扶进屋子，忙挑了个雪狐云肩披在了我的身上，“虽说刚刚入秋，可小姐你穿着薄薄一件儿裙衫就出去晃悠，病了可怎么好，快暖暖身子吧。”厚厚的云肩所带来的温暖一接触到我，我便贪婪地将它裹得更紧了一些，念晴见我这样儿笑着又将暖炉塞给了我。手中捧着暖炉，我将自己缩在云肩中，身子渐渐暖和过来，我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了，两天来被压抑在体内的疲倦感伴随着刚才的不安和疑惑慢慢布满全身，过了不一会儿我就彻底没有了意识……
　　梦中，我看到碾儿灿烂的笑脸渐渐从我的眼前消失，恍惚着不见了……梦中，我看到胤祥回过头冲我摆了摆手，渐行渐远……梦中，我看到四爷忧郁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那么热？我烦躁地翻动着身子，感觉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流进了我的耳朵，抬了抬手我下意识地想擦擦耳朵，就觉得额头一片冰凉，浑身流过一阵儿凉意。这下我倒是清醒了不少，晕晕乎乎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眸子。
　　将手从我的额头移开后，胤祥皱了皱眉头，伸手想再替我掖掖被子，我笑着拉住他的手说道：“饶了我吧，我快热死了。”听我这么一说，胤祥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他没有理会我的阻止，将被子紧紧地裹住了我，“你这是做什么，冻坏身子可怎么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担心，我冲着他呵呵地傻笑，他扬着眉毛看了我半天，才被我逗得“扑哧”一声儿也乐了出来。
　　“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发烧。”他温柔地捋了捋我散落的头发。将它们别在我的耳后。
　　“是么，没事儿，我身体好得很！好好休息一晚上就行了。”说着我就要挣脱被子起来，他见我这样也没拦着我，回头将披风拿来披到了我的身上。
　　“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东西都收拾好了？”穿上鞋走到镜子前，我拿起梳子一下儿一下儿地梳着头发。胤祥也起身儿走到镜子前从里面看着我，我看着他一脸的傻样儿，不禁脸一红，开口问道。
　　“恩，明天皇上设了宴，怕没时间过来，后天一大早就走。”他的眼睛依旧没有从我的脸上挪开，我点了点头，将头发随意地盘了一下儿，随手翻弄着首饰匣，找出了一支簪子别在了头发上。刚刚想站起来，胤祥突然伸出手扳过我的脸，温柔地看着我，“小薇，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我担心……”
　　我知道胤祥想说什么，忙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踮起脚尖儿轻轻地亲上了他的脸颊，他愣了一下儿，随后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就这样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了我赶了两天两夜才做好的衣服，“等等，给你个惊喜。”走到柜子前我小心翼翼地拿出叠的十分整齐的衣服，递到胤祥跟前儿。他接过衣服还没细看就一下子抖开，一身儿洁白的里衣出现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惊喜和感动，我高兴的将衣服覆在他身上比了比，“怎么样，应该很合身吧。”
　　胤祥低头看了看，高兴地点了点头，我看着他十分开心的样子也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却又要面对分离……想到这里，我冲着胤祥笑出了声音，然而我的心却仿佛漏跳了一拍。
　　“在那边儿照顾好自己，我会等你回来。”
　　“好……”边说着胤祥发热的唇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覆在了我的唇上……

　　穿上一身儿男装，我抓起桌上的瓜帽就戴在了头上。站在镜子前左右端详了一番，我满意地转了个身儿。回头看向念晴，她正十分别扭地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那样子看上去十分的可笑。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她身后帮她把衣服弄了弄，她回过头冲我苦笑了一下儿说道：“小姐，这么一身儿衣服穿起来还真是别扭。”我点了点她的头，将她身边儿的帽子一把扣在她脑袋上，“行啦，咱们出发吧。晚了可就赶不上了。”说着我拉起她就向门口预备好的马车跑去。
　　一路上百姓们好像都得知了胤祥要南下的消息，纷纷向城门涌去，我们的马车在人流当中艰难地行进着，速度并没有多快。焦急地坐在车里，我不时地翻开帘子向外看，心想着怎么走的这么慢，便频频地催促着车夫，弄得车夫也是十分为难。
　　颠簸了一路，好不容易接近了城门，我远远地就能看到城门附近有许多官兵把守，百姓们站在道路的两旁，将城门两侧围得水泄不通。由于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马车走到一处便无法继续前进，于是我和念晴便下了马车步行向前。无力地看了看越涌越多的人群，我紧紧地拉住念晴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我俩就会被当做地毯踩在众人脚下。
　　费力地挤到了城门边儿靠前一些的位置，我垫着脚使劲儿向前看去，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一队人马朝着城门方向走来。辇车上的明黄色晃的人睁不开眼睛，看着那一抹明黄越来越清晰，我的心也越揪越紧。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皇宫的仪仗队便赫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身边儿的百姓们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全都兴奋地高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子一歪跪在了地上，有些惊慌地侧过头，只见念晴拽着我的袖口四处踅摸着。我跟着看了看周围，才发现四周的百姓已经悉数跪了下来，这一发现让我不禁兴奋地挑了挑眉，随后我高兴地看着前方视野一片开阔。
　　皇家的队伍越来越近，我在众多百姓一声儿高过一声儿的呼声中抬起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辇车上的四爷。他的身影儿还有些模糊，但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威严。身边儿几个眼尖的百姓也已经看到了他，在一旁小声儿惊叹着。听着他们口中难以言语的敬意和畏惧，我的鼻子突然觉得有些发酸。
　　他做到了！他已经成为了一位伟大的帝王，在他的身上我甚至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所散发出的令人彻骨的尊贵和威严。可为什么你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遥远，可有人知道你狠厉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柔软的内心？眼前有些模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高高在上的形象，他还是那么的从容不迫，也仍然是远远的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但我却怎么也无法将记忆中的四爷和出现在我眼前的皇帝重叠在一起，即使那次在别院看到他，他也只是身着便服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如今，远处那个身着龙袍、被众多大臣和亲贵们簇拥着正襟危坐在辇车上的人，真的……是他吗？
　　“小姐！快看！是王爷！”念晴在我的耳边儿大叫了一声儿，我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的泪痕还在，我将视线从四爷的身上艰难地挪向了一旁，胤祥一身朝服装扮骑在一匹高大的赤色宝马之上朝着这边缓缓走来，显得十分惹眼。我看着胤祥如此隆重、庄严的打扮，竟是有些愣住了，这就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我的那个小鬼？估计是我当时的形象不是很入眼，直到念晴在我的眼前挥了挥手，错愕地看着我，我才赶忙收起了一脸的惊骇。
　　到了城门口，队伍停止了移动，胤祥策马上前，来到了四爷的辇车旁，跟在他身边儿的还有一位大臣，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朝中的大学士朱轼，此次就是他陪同胤祥前往江南共同实地查勘。翻身下马，胤祥和朱轼朝四爷跪地行了个礼。由于距离的限制，我听不到他们之间都说了些什么，只见四爷竟然下令备悬梯亲自下辇车扶起了胤祥和朱轼，这让在场的百姓们无不惊讶并且赞叹皇恩的浩荡和皇上对臣工的体恤之情。
　　我看着胤祥有些迟疑地起身以及他脸上略显激动的表情，心底突然一热。因为我知道，在这一刻，这对儿兄弟之间的不舍和信任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彼此的心里。
　　随后四爷轻轻地挥了挥手，秦全儿就从他的身后闪了出来，手中擎着一卷黄色的诏书。人群之中的呼声和议论声戛然而止，秦全儿如例行公事般诵读完了诏书的内容后，四爷又亲手为胤祥和朱轼各带上了一枚玉佩，我心想这应该是寓意他们一路平安吧，嘴角儿多了一丝笑意，有了四爷的祝福和庇佑，我不由得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看着胤祥腰间通体翠绿的玉佩，我心情突然大好，探过身想往前再挤一挤好让胤祥有机会能看到我，可与此同时，皇上和胤祥身后送行的亲贵大臣中急急地跑出了几个身影儿，远远地站在他们后面望着。好奇地侧头看去，在目光触及他们的一霎那，我顿时如同被电击到一般定在原地，刚刚有些起色的心情随之灰飞烟灭。大脑一片空白，我只感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儿在这个时候格外地清晰。
　　视线所及之处，碾儿拉着蔷儿的小手着急地站在那边儿极力地想要引起他们阿玛的注意，而站在他们身后紧紧搂住他们的竟然就是在我脑海中不曾愿意想起却又时时出现在梦中的那个侧福晋！
　　太过吃惊，我呆在原地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们三个人。蔷儿不安地站在原地来回扭动，碾儿更是时不时地向前蹭上几步，而她的脸竟是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直直地盯着胤祥，不曾挪开。心里的一个角落轰然坍塌，仿佛她的视线不是穿过了胤祥而是穿过了我的心，狠狠地在我的心上留下了两道极深的伤口。
　　正在我被他们的突然出现惊得无法思考的时候，胤祥仿佛也注意到了他们，他的眼光有些惊讶地越过四爷看向他们。被胤祥的视线所牵引，四爷也回过头去，见到这一情形的时候更是一愣。眉头微皱，他抬起手示意蔷儿他们过来。得到了皇上的允许，蔷儿和碾儿这两个孩子如同脱了缰了小野马一般冲向胤祥，胤祥慈爱地笑着蹲下身儿张开双臂将他俩揽入了怀里。看着他们父子三人拥在一起说着话儿的样子，我笑着流下了眼泪。身边的念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忙抬起袖子将眼睛抹干，可手还没有放下，就又一次的看不清前面了。
　　孩子们也舍不得他，舍不得他们的阿玛，可我这个做额娘的却只能默默地站在人堆儿当中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温暖的笑容，看着他深藏的牵挂，甚至看着他走出这道城门渐行渐远，也没有办法和他再说哪怕一句贴心的话儿……
　　当我还在傻傻地望着他们父子三人的时候，眼前突然裙摆轻扬，一直站在后面的胤祥的侧福晋迟疑着走上前，站到了他们身边儿。她恭敬地朝着四爷行了个礼，四爷看了一眼胤祥，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儿上了车。胤祥察觉到她的存在后抬起了头，她的脸色瞬间有了些许的变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定了几秒，胤祥低下头使劲儿抱了蔷儿和碾儿一下，便拍着他们的脑袋让他们回到侧福晋的身边儿去，两个孩子依依不舍地后退了几步到了她的身后，可眼睛却没有离开他们的阿玛。胤祥则是仰头看了看天，随后视线又重新落在了她那张由于苍白而更显得娇艳的脸庞上……
　　就这一瞬间，我突然有种想要离开的冲动，我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旁观者，站在看台前动情地观看着这“一家人”分别前的不舍与伤感。而我唯一能做的却只是站在这里，听着耳边儿那些为眼前这一幕而感动的人的轻啜，看着眼前我的丈夫和孩子与别人构成的温馨……
　　转过身儿我一步一步地向着人群外挤去，身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也已经不想知道了。如果我赶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到这些，那我宁愿还沉浸在与十三难舍难分的昨天。嘴角儿轻轻扬起，眼前隐约地出现了自己笑靥如花的脸，或许那是茗薇的脸，正望着失魂的我笑的明眸善睐。我伸手想去摸一摸那张洋溢着幸福的容颜，却突然像是被什么拉扯着一般，人开始虚弱的摇晃起来。眼前一阵儿天旋地转，我脚下一软猛地歪向了一边儿，站在我身旁的几个人被我吓了一跳，几双手惊慌地扶住我。定了定神儿，我强迫自己笑着抬起了头想向扶住我的人道个谢，可刚一抬眼就看见胤祥十分利索地上了马，之后向着后面一招手，带领着人马缓缓地向着城门外走去。忘记了头部的眩晕和身体的无力，我开始下意识地拨开人群向着胤祥的背影儿追去，但没跑几步便被结实的人墙堵在了原地。
　　眼泪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一般倾泻而下，看着胤祥的身影儿越走越远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我的心也跟着一寸一寸地分崩瓦解。倔强地不肯收回目光，耳边儿传来众人震耳欲聋的呼声，我就一直站在那里，望着逐渐已经空无一人的城门外一声儿一声儿的抽泣着。
　　这就是你出发前所给我的最后一幕吗？这就是你用来让我在以后一个人度过的日子中回味的记忆吗？这就是咱们之间分别时应有的痛苦吗……
　　心中不停地问着，我绝望地收回了视线，然而就在我再次抬起头的瞬间却对上了一双更加受伤的眼睛。四爷静静地坐在龙辇之上，他的目光穿过所有的屏障直直地射向我，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在这一霎那彻底被抽干。我和他就这样彼此深深地看着对方，身旁的一切仿佛全部幻化成虚影儿飘然消失，心中对他那份已经结了伤疤的愧疚如同藤蔓一般伸出锋利的刺，将我已经鲜血淋淋的心彻底划的粉碎……
　　眼前一黑，四爷微抿的嘴唇和悲伤的双眼深深地刻在了我即将涣散的意识当中，耳边儿一声儿尖锐的叫声滑过，我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别人的身上，被黑暗贪婪地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喉咙仿佛着了火一般干燥难耐，极力想要叫来念晴，可费了半天的力气我也只是虚弱地张了张嘴轻轻地喊出了一个“水”字儿，可效果还不错，不一会儿我的嘴边儿就触及到点点冰凉，条件反射般抓过杯子一饮而下，我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微微睁开眼，视力还没有适应光线，只看到面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儿却不像是念晴，好奇地想要辨认出是谁，我揉了揉眼睛，待眼前渐渐清晰，我差点儿没惊的从床上摔下去，只见年氏略带嘲笑的眼睛毫不客气地砸进了我的视线。
　　“我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你了呢，不过想想也是，怎么可能？”娇媚而且跋扈的声音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我听着她轻浮的调侃，心里突然涌上一种无奈的疲惫，闭上眼睛，我将自己牢牢地封锁起来，不再理会她。见我没有吱声儿，年氏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般气急败坏，一阵儿馨香飘过，她反而轻轻走到了我的身边儿，伏在我的耳边儿轻轻地说道：“好好休息，一切才刚刚开始。”
　　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正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