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夜府之辰华梦》叶季白

9、因由

　　入寝时分，想起白日夜泽辰说的话，九华在心里自嘲: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冲动，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能生气，还将这种情绪流于面表。在魔界的时候，不被高阶魔族接受，下跪、受辱皆是常事，那时都能淡然处之，现在这般又是为何，你以为他待你好，你便就能不设心防，流露情绪了吗？九华啊，九华，你是自炼狱而来的魔鬼，不是夜泽辰的下属。
　　望着从屏风透过的淡淡的光，九华便知夜泽辰还未睡，伸手想要感受那光，明明只是几步距离，不知为何那光竟这么远，远的无法靠近，就跟那人一样，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何必存着这份肖想。
　　“青若，青若。”
　　“谁在叫我。”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女。
　　妇女一脸宠溺，笑骂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的还在睡。今日你父帝设宴款待夜氏族长，你身为帝姬，须得出席。”
　　〔哦，是了，今日是夜氏一族族长夜墨远送夜氏教习的神族子弟回天宫的日子，我怎的忘了。〕
　　“母后，是我犯懒了，我这便梳洗，你先去宴会，我随后就来。”
　　〔我曾隔着歌舞远远见过那个誉为举世无双的男子，那时他正与我的双生弟弟泠崖谈笑，觥筹交错之间，是指点江山的气宇轩昂。〕
　　〔这，这又是哪儿。〕
　　“青若，快跑。”
　　“母后，你要带我去哪儿？”
　　〔母后原本被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已经凌乱，身后皆是天兵，不知为何追逐我们，只隐约听到父帝为了能迎娶青丘女帝白落，并打击凤凰一族势力，想要找个机会废了母后的天后之位。母后拉着我一直东躲西藏，终还是被逼到了尽头。〕
　　“娘娘，您别逃了，前面就是雪崖，掉到下面只有魂飞魄散。”
　　“奕北，他真的要对我们母女赶尽杀绝，当初要不是我凤凰一族，他会坐上天帝这个位置吗？况且青若还是他的孩子，她只是无意撞见，她何其无辜。”
　　“娘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人臣下，只遵王命，得罪了。”
　　〔是了，母后知道此事以后，曾去质问过父帝，也欲联合凤凰一族对父帝施压，分管父帝的兵权，减弱他的势力。但这终究惹恼了父帝，我因无意得知此事，母后逃时便带上了我，父帝便派遣奕北捉拿我们。最后，母后不想让我与她一起被囚禁一生，便拉着我毫不犹豫的跳下了雪崖。〕
　　〔在下落的时间里，母后将自己全部仙力化作一个结界，保护着我，自己却似云雾一般一点一滴的消失。〕
　　“青若，好好活着，若有机会，助泠崖登上帝位。”
　　〔虽已临近死亡，母后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在雪崖的呼呼声中渐渐消逝，我感受到了母后余留下的泪水。〕
　　“不要。”
　　〔其实我当时是想随母后一起魂飞魄散的，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就算有泠崖，但那又如何，我相信他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会在父帝归陨之后荣登帝位，凤凰一族定会助他。三界皆知，神族过雪崖，必无生还可能，可不知为何，那时，我好像沉睡了，最后醒来，便见到了黑凛。〕
　　九华睁眼，茂密的汗珠从她额头滴下，屋内充斥着檀香的气息。
　　“你醒啦。”夜泽辰用手帕小心擦拭九华额头的汗珠。
　　“你怎么在这？”九华微惊，警惕的起身。
　　夜泽辰按住九华，让她重新躺下去。“听见你睡梦中呓语着什么，感觉有些慌乱着急，想是你梦魇了，便来看看。”
　　九华没有再问，只是平静的望着房上雕梁。就在夜泽辰以为她要继续睡觉时，九华又淡然开口:“夜泽辰，我见过你。”她的眼睛依旧盯着屋顶，不带任何情绪，似乎刚刚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嗯？何时。”
　　“在梦里。”
　　夜泽辰轻笑“怎么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怎的，梦见我了？”
　　“我想睡了。”九华转身，又闭上眼睛。
　　“嗯，好，有我守着，安心睡吧。”夜泽辰轻掖被子，哄着的语气。
　　〔天宫的那段日子，可不就是梦中吗。〕
　　迷迷糊糊之中，九华又睡了过去。偶尔听到身边有人言语:“你回来了真好。”不似夜泽辰的声音，似乎是个女子，温柔的让人心安，果然后半夜睡得十分香甜。
　　祁望山
　　神族子弟作为天界的后起力量，一同出行是件大事，他们的安全于天界而言是极受重视的事情。为护其周全，天界派遣奕北将军带领神将护送神族子弟从天界到达祁望山殷家集入口处，华夜府长老率夜氏子弟接应。
　　奕北内穿银白内衬，外着紫金衣袍，头发规整的束成髻，插着一根素净的白玉簪子。那是一张白皙俊美的脸，柳眉星目，若不是腰上悬挂的将令，定无人能将面前的清秀公子与那位狠辣决绝的奕北将军联系起来。
　　“奕北见过初一长老。”奕北向夜初一拱手行礼表示敬意。
　　“奕北将军，有劳了。”夜初一也同样拱手表示回敬。夜初一穿着玄色袍子，面部被面具遮挡，不见容貌。
　　“奕北将军，等华夜府核对好神族子弟的身份，奕北将军便可离去了。”
　　“劳烦初一长老了。”
　　“不妨事，不妨事。”
　　奕北与夜初一正在进行神族子弟的交接，旁边被核实的神族子弟却与夜氏族人发生了冲突。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长泱帝姬用示魄镜，怎的这世间还有第二个女子会有天家的金眸吗？”说话的女子一袭百褶裙，上绣成片的大朵芍药，红的惹眼，手持一把宝剑指着拿着示魄镜的夜氏子弟，剑柄亦用赤红仙绳缠绕，正是灼华。而被她护住的女子，着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那象征着天家地位的金眸，凡天帝子女，均为金眸。女子身份的高贵多于她的外貌引人纷纷侧目，不过顾忌天家威严，又不敢长久窥视。
　　灼华的突然发难正好给了大家正大光明观看天家子女的机会，夜初一本想过去调节两方矛盾，不过奕北却拦住了他，奕北轻轻摇摇头，示意夜初一看。
　　长泱轻轻拦下灼华的剑，轻语道：“灼华，不得无礼，来华夜府求学的均为同窗，夜氏的族人便是我们的前辈。”长泱又转向那位拿着示魄镜的夜氏子弟略施一礼:“前辈，灼华无礼，长泱代她请罪了。”
　　那位夜氏子弟见天族帝姬这般谦和，有些受宠若惊，惶恐的去扶长泱，:“帝姬多礼了，是落七侵犯了。”
　　长泱轻扬嘴角，温柔笑对:“无妨，落七前辈也是听命行事。”
　　灼华见长泱对待一个夜氏子弟便这般客气，不悦说道:“长泱，你是什么身份的人呀，这些人不值得你这般对待。”
　　“灼华，赔礼。”虽然长泱还是轻声言语，却带着一丝天家的威严。灼华与长泱千年相处，知道此时长泱怒了，不情不愿的施礼赔罪。
　　夜落七急忙回礼:“不妨事，不妨事的。”
　　长泱指了指示魄镜，说道:“落七前辈，请吧。”
　　“帝姬唤我落七便好。”
　　“那前辈唤我长泱便好。”
　　“嗯嗯，好。”说罢，夜落七便用示魄镜照向长泱。
　　其他神族子弟都窃窃私语，对于长泱的善解人意都颇为好评，并且也都乖乖配合接受核实。
　　“长泱帝姬颇有天家风范啊。”夜初一也向奕北赞叹到。
　　奕北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