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荣窗下兰》长门佳期

4、可愿随我回家？

　　他叹了口气，“人有旦夕祸福，你活着，便是最庆幸不过。”
　　那小丫头窝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哭了半晌，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动手将墓坑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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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抖着手掀开方才她铺在叔婶以及平儿身上的草席子，眼泪慢慢地淌出来。
　　前后不过几个时辰。
　　她出来时，刚学会走路的平儿还抱着她的腿要她摘果子吃，叔婶还叮嘱她小心些莫引了贼人来。
　　可现在，只她一人苟活。
　　元煦看见面前这小丫头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抱了那小儿尸体起来，心里一抹酸涩。
　　“平儿，你怕不怕？姐姐下去陪你……”她魔怔了一般，嘴里轻轻念着，你等等姐姐啊，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元煦拧起眉头，上前要将她怀里看不出一点人形的焦尸接过来，却被她躲开。
　　“你干什么！平儿他们都死了，你还不满意？”她双目血红，“活着时你不肯放过，现今他们死了，你为何仍不死心？”她抱紧她小弟的尸体，“你想要我死，我死你才肯甘休……”
　　她笑了几声，突然抱着她小弟的尸身站起身，往身后的湖奔去。
　　林仲几人忙将她拦了下来，她被他手下的人围了几圈，将怀里抱着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
　　林仲原想着她脑子清明了些，却不想她突然伸手拔了他的剑，抬手就划向她自己的脖子。
　　“姑娘……”他失声叫出来，看着她薄纸一般的身影倒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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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醒时，他要走了。
　　林仲带着人漫山遍野地寻他主子说的那只通身雪白的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猫带回来给那小丫头。
　　这小丫头，身子单薄的紧。
　　她抱着猫站在马车前，素衣白缟，沉默不语。
　　“可要随我回家？”他坐在马车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她一愣。
　　回家。
　　可，哪是她的家呢。
　　“不了。”她摇头，“多谢你好意。”
　　“待在这里，永无报仇之日，你该知晓。”他撩开车帘，细瞅着她强装坚强的脸，“若留在这里，无非草草一生，与白白送死毫无二般，所谓报仇，不过痴人说梦。”
　　眼看着那张小脸霎时便苍白下去，他又问道，“可愿同我一道？”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泪干了，又复涌出来。
　　“好。”良久，她应下。
　　“上来。”他放下车帘，端坐回车中，仔细听着外面的细碎声响。听得她急匆匆跑开，他眉头拧了起来，复又掀开车帘，见她细软的发丝扬在风里，只留给他一抹纤细的影。
　　“林仲。”他低声唤道。
　　车窗外显出一道身影，“殿下。”
　　元煦展了眉头，垂眸看着自己衣袖上的暗纹，“她做什么去了？”
　　林仲一怔，“姑娘未曾告知。”
　　他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悦，“等她一刻。”
　　两人正言语中，见她急匆匆奔了回来，手里拿着旧布包裹的物件儿，冲着林仲笑完了眉眼。
　　他面上一冷，甩下车帘，“出发。”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仲暗自叹气，“姑娘上马车吧。”
　　上哪辆？
　　一句哥这辆？
　　她看向林仲，“不若我……”
　　“进来。”元煦一手掀开车帘，半张脸透过帘缝映出来，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她又看林仲，见他点了头，这才踩着车阶登上马车，轻轻将车帘掀了开来。
　　他闭眼靠在引枕上，像是睡着了，不声不响。
　　她暗自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钻进车厢，缩在角落里，像只安静的猫儿。
　　“到京里后，可有什么想学的？”他睁开眼，漫不经心的问，眼睛越是时不时悄没音儿的在她身上停留。
　　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他。
　　“没有？那便算了。”他将两手一揣，好整以暇地靠坐在引枕上。
　　她张口便要截了他的话头，却又只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眯起眸子睨着她，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气。
　　瞧这软包子般的性子。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脸上神情，最终还是没敢吭声。
　　他似是不耐地皱了皱眉，索性又闭上了眼，脸上神情却带着些无奈。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着，让他不由自主地静下心去听。
　　她鼓足了勇气伸出手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想学写字。”她轻声，却又不失坚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