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8、梦中梦

　　视线再次清晰起来，昏暗阴冷的空间，油灯燃着。眼前男人高高瘦瘦的背影，是徐志和。他转过身，拿着一面镜子走至跟前，然后举起，似笑非笑说道：“志和，从今天起，你就是赵莉，而我，才是徐志和。”
　　镜子里俨然是赵莉的脸，罗竭感觉到了徐志和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同样他也有些汗毛竖起。这种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还是自己的妻子的时候，这种感觉简直无与伦比。
　　“这、这不是真的……”真正的徐志和开口的声音是赵莉的，他闭起双眼，“这是梦！一定是梦！”
　　“给我睁眼。”赵莉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男人的力道她一下子掌控不了，显然是捏痛了徐志和。“我不想看到我自己的脸上出现这么懦弱恶心的表情！”
　　“痛……这是怎么回事？”
　　赵莉松手，坐在一边，“哼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不懂，简单地说，我在找办法成仙。”
　　“成仙？！”
　　“不错，我所练是尸解仙，你也看到我身上的伤痕，都是我自己弄的。我尝试过很多种死法，但可惜的是都无法让我成功舍弃肉身，说难听了我就是人不人鬼不鬼，再这样盲目下去可能会困在这个房子里再也无法出来。我一直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错，也许是少了助力，也许是需要移魂换魄，然后试试他杀的法子。现在，我，和你灵魂互换了。而你要付出的代价是魂飞魄散或者是当个孤魂野鬼。”徐志和看到对方脸上无奈的神色，紧接着赵莉深深看着他，“你说过的，为了我死都可以。”
　　“……”徐志和心中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仅剩的只有心如刀割，他心痛，“赵莉，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如此狠心，因为你连自己都不放过。”
　　赵莉嗤笑了，不说话。
　　“为什么一定要成仙，和我在一起幸福过完一生不好吗？”徐志和知道自己这句话就跟放屁一样，但他还是要说，说白了就是死心眼的人。
　　“少废话。”
　　三个字像是沉重的铁链狠狠抽过他的心房血迹斑斑，紧接着又缠上了徐志和的心打了个死结，然后慢慢生锈，生出腐水来。还来不及从心痛中抽离，腹部便传来一阵锐痛，他脸上因剧痛而扭曲，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用利刃捅进自己腹部的人，血液涌出如涓涓流水，温热的血液鲜红的颜色，灼痛了徐志和的眼。他猛地拔出那把利刃，狠狠扔远，鲜血溅起。他试图用手去捂流血的伤口，奈何血流不止，他的双手变得通红，也觉得自己渐渐浑身无力，意识昏沉，咬牙抵抗着却于事无补。
　　“莉莉，我说了我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
　　“没错，我现在伤害的是你。”
　　“但这是你的身体……”
　　“放心，死不了。”赵莉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显然是麻木的表情，她捡起那把沾满鲜血的利刃，一刀又落下，毫不在意四溅的血液，似乎对她来说那只是下水道的脏水那样寻常又厌恶，“为什么没用？为什么没用！”
　　“你疯了！！！”徐志和锐痛交加的情况下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无可抵抗，两眼一黑，失去意识前，隐约听到那人说了句——
　　“我会给你场婚礼，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罗竭只觉得满腔悲恸，这情绪是徐志和的也有他的，灵魂深处传来细密的刺痛，一股强大的力道在排斥罗竭继续沉在徐志和的神志里追逐回忆，硬生生将他的魂魄顶出去。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罗竭凭感觉缓缓迈步，步子没有停过，可无论走到哪都觉得空荡荡的，没有尽头。仍是一片漆黑，突然脚下一顿，似是有什么东西绊在了跟前，他一个踉跄身子失重狠狠摔下，吃痛地揉头站起，眼睛一闭一睁再看眼前，一看懵了。这分明就是海棠街那棵海棠树！而绊到他的那个“东西”是陆晋！
　　“哎哟，我说老罗，你走路能不能注意点儿？”陆晋揉着刚才被罗竭踹着的腿，朝着罗竭的后背开玩笑似的来了一拳。
　　“你才是没事坐在这儿干啥？”罗竭说完愣了愣一想不对，“你怎么在这儿？还有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啊，你小子瞒着我来这种鬼地方也就算了，还好几天不见人影，我刚坐在路边惆怅怎么找不着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还好像中了邪没看见我似的要从我身上踩过去，还好我机智敏捷躲开了点儿才只被你踹一脚，不然现在就得去医院骨科拍片儿了！你怎么在这儿我咋知道！”
　　“是……这样吗？”罗竭一言不发听着陆晋吐槽完，脑中又回想着方才一幕幕不可思议的场景，难道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他也无法问陆晋，嬴狄等人的下落。
　　“不然能怎样？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瞒着我？”陆晋凑近了狐狸眼微眯，话语间隐约有些怒气。
　　“没有。”罗竭面色平静脱口而出这两个字自己也暗暗吃惊，他怎么会突然这么不相信陆晋，连一点儿解释也没有。看着陆晋逐渐放大的脸忙扯出个罗竭招牌笑，伸臂揽了陆晋拍拍肩膀，“我怎么敢瞒你呢，我的心肝宝贝小陆晋。”
　　“呕你是基佬吗别叫这么恶心。”陆晋扒拉下罗竭的爪子，“那就好，否则咱这几十年发小白搭。”
　　罗竭苦笑着应了声，“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