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74、觉醒2

　　“你那么喜欢他，那我就用他的手，杀了你吧……”
　　李洺忆用力掐住嬴狄的脖子，尽情享受这一刻的淋漓畅快，嬴狄本因呼吸而轻微起伏的胸膛也没了任何动静。
　　突然李洺忆的手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放开了嬴狄的脖子，并且僵在悬空处动弹不得，他想转头看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整个身体都被控制住了。
　　“出去！”
　　李洺忆听到一个愠怒的声音，对他下命令的同时直接将他一下子推出了罗竭的身体。李洺忆连滚带爬被撵出来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李洺忆呢喃着：“他现在回不来的……不可能……不可能……”
　　罗竭夺回自己的身体，重新睁眼，沉静在最深处的神力在此刻沸腾不止。罗竭抬手，隔空就将李洺忆揪了起来，李洺忆也没有一点挣扎，只是歪垂着头一动不动。
　　罗竭皱了皱眉：“你……”
　　“呵，很熟悉吧？”李洺忆低声嗤笑后逐渐抬起头，“我耗费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你一面也不错。为什么你要选他呢？为什么不是我？”
　　罗竭明白了，此刻李洺忆不是在跟罗竭说话，而是在跟燃灯说话。此刻的罗竭是拥有燃灯主意识的罗竭。
　　这个时候的李洺忆没有戴面具，罗竭看清李洺忆的脸后愣了几秒，李洺忆有着跟他相同的相貌，只不过神态相差甚远。
　　李洺忆就属于是那种一眼便能察觉的危险。
　　“我没有做出任何选择，是非抉择都在你们手中。活着亦或是死去，于我来说并无差别。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的灵魂属于你自己，不是我的，不是任何一世的我们。该知足了。”罗竭放开李洺忆走过去，如慈父般抚摸李洺忆的脑袋。
　　“那也不过是你们如意算盘中的一个意外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洺忆被压制得整动弹不得。
　　罗竭眉头微蹙，如意算盘？他想着用余光瞥了眼还乖乖“挺尸”的嬴狄——
　　心领神会了。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罗竭说着挪了挪身子，挡住李洺忆瞄向嬴狄的视线，沉了沉嗓又是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就算有也容不得你继续作恶，我现在就把你送走是你最好的选择，否则由其他单位来收就没这么简单了。”
　　燃灯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谈吐用词竟发生了变化，与罗竭平日相似。哪怕他觉得有辱神容也无法控制这些脱口而出的话。
　　罗竭将手悬在李洺忆的头上方，看到的画面非常模糊，并不完整。罗竭又回忆起刚才被李洺忆夺舍前所经历的一切，怜悯地望进李洺忆眼底。
　　“放心，那样的人，就算你在地狱，你们也不会相见的。”
　　眼见着李洺忆的身影一点点消散，所有的表情话语都成了默剧。
　　罗竭沉沉闭目，这时才明显有了燃灯的样子，好似他普渡众生的每一次，那种不知名的份量都压在心上，这次尤为特别。
　　半晌后，罗竭迈步到嬴狄床前，静静打量着许久未见的故人，
　　“我们小狄长大了啊。”
　　那个印象中倔强骄傲的少年，如今也在痴等着他，只是一别千年，岁月不曾在少年的脸庞留下痕迹，但也饱经风霜令他更为坚毅，褪去稚嫩变了模样。
　　“傻孩子，为什么要救我，就该放任我神形俱灭才好。”罗竭看到嬴狄微蹙的眉头，伸手去抚平，“不愿醒来吗？”
　　罗竭走入嬴狄的梦境，梦里的场景是很熟悉的地方，是那片早就被烈火燃尽的白桦林。
　　不远处秋千孤单地晃悠着，少年嬴狄倚躺在一棵树下。罗竭走近了才看清晰嬴狄是闭着眼睛的，他下意识惊慌失措起来，过去探了探嬴狄的鼻息，还有气，他松了口气。
　　罗竭挨着嬴狄身边坐下，沉默着看了嬴狄很久之后牵过嬴狄的手握住，“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来晚了。”
　　嬴狄手指微动，就是全部的回应。
　　万籁俱寂，持续了很久，期间只听到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一片落叶摇摇晃晃进入罗竭的视线，掉在嬴狄发间，罗竭伸手摘下，将叶子放在二人紧牵的手掌间，他唇瓣微微开合，双手捧住嬴狄的脸庞，然后依次吻过嬴狄的额头、眉间、眼睫、鼻梁、嘴唇、下巴，一如万千年岁前那般轻浅、温柔。
　　“醒来吧。还有……我们回家吧。”
　　霎时间刮起一阵大风，所有落叶迎风而起，又倒流向上回到它们原本归属的枝梢，萎靡不振的白桦林活过来了，重拾当年风采，秋千也变得焕然一新。
　　罗竭没有将视线分向别处，只是紧盯着这个他所珍视的人，他爱的少年。虽然他用燃灯的意识来说好像还没完全接受这个谈了忘年恋的事实，但对罗竭来说，根本不需要犹豫。
　　因为爱情，百无禁忌。
　　嬴狄眼睫轻微颤动，他缓缓睁开眼睛，与罗竭的视线对个正着。嬴狄眼神清澈无暇，他眨巴眨巴眼，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白？”
　　罗竭看着这双眼睛，满脑子都只剩三个大字：水汪汪。
　　罗大作家在这一刻丧失所有专业素养，想不出什么高级词藻去形容。
　　“小白？”嬴狄又唤了声。
　　罗竭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没回神就应了，点点头。
　　嬴狄眼眶一红，抽嗒着上来一个熊抱，热情到吓懵罗竭。对罗竭来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嬴狄，追溯千百年前的记忆呢，好像除了嬴狄醉酒的时候还真没其他这么热情的情况。
　　醉酒……想到这儿他回味起当时的情况，回味着就开始老脸一红，原来那时候起这小子就心怀不轨，还忽悠他。
　　罗竭轻拍嬴狄后背，突然觉得不对劲，眼下嬴狄这抽抽嗒嗒的样子，莫非是失了智？？！
　　“小狄。”
　　“昂？”嬴狄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罗竭。
　　罗竭心想：出大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的小白。”
　　“那你知道罗竭是谁么？”
　　嬴狄听了一脸茫然摇摇头。
　　场面一度颇为尴尬，罗竭痛心疾首扶额长叹，“真失智了……”
　　“怎么了小白？”
　　“啊没什么，走，我带你回家。”罗竭起身后对嬴狄伸出手。
　　嬴狄毫不犹豫地握住罗竭的手，难掩喜悦。好像只要牵着这只手，无论天涯海角还是黄泉碧落，他都愿追随。眼里只有这个人的身影，再也装不下任何旁的。
　　总有凑不齐的飘零爱意遗散在角落，不敢揭开、从未宣之于口。
　　但爱，总会相遇，总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