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73、觉醒

　　罗竭走入一片混沌之中，起初进入门中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逐渐被烟雾缭绕。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追寻着那个声音的来源走过去，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像是4D电影般放映着他切身经历的一切，记忆在层层叠叠的障碍中复苏。
　　原来是他用内心的蛮恨和渴望欺骗了自己。
　　原来他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那才是他真实的人生，被绝望充斥的人生。
　　“该死的现实。”罗竭咒骂道，眼眶中充满不可置信后，涌上来的泪水。他咬牙拼命憋住，“懦弱鬼，哭什么哭。”
　　罗竭循着呼唤一步步走着，看着自己经历的一切，紧接着他看到一幕令他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是在一个深夜，罗慕生一如往常满身酒气地回家，到房间脱了衣服倒头就睡，完全无视了黎纯。黎纯看起来又难过又麻木，她看了看罗慕生脏衬衫领口刺目的唇印，又面无表情地拿起罗慕生的手机，手机的光幽幽照在黎纯憔悴苍白的脸上，隐隐约约照出她眼底的愤恨怨毒。
　　片刻后，黎纯熟练地将手机放回原位走出房间，再次进来时，手上拿着一把菜刀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呼呼大睡的罗慕生。微弱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脸庞，还是那么美丽，她渐渐扬起手臂，那手腕盈盈一握，纤细得使那把菜刀与之格格不入，就算这样依旧无法阻挡那把菜刀即将落下。
　　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惊扰了黎纯，她猛地回过神，恍惚地朝哭声的方向望去。
　　“呜哇……妈妈！妈妈！”年幼的罗竭从噩梦中惊醒，哭得稀里哗啦，紧紧抱着黎纯送给他的泰迪熊玩偶。
　　“怎么了阿竭？”黎纯推开门跑进来，一把抱住小罗竭，亲吻他的脸庞发间，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慰他。“不哭不哭，妈妈在这呢。”
　　“妈妈，我做噩梦了，梦里都是血淋淋的好可怕，我还梦到你离开我了，你走得好远好远，我怎么都追不上你……”小罗竭还是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黎纯听到这些也哭了起来，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尽管这样还是被细心的小罗竭看到了，他抱住黎纯，学着黎纯安慰他的样子，去安慰黎纯。
　　这下黎纯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彻底决堤。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罗竭也不知道为什么，黎纯在那时会不停对他说“对不起”，他只好紧紧地抱住她。

　　罗竭怔愣在原地，在一瞬间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在那时结束会不会更好呢？
　　那样的话后面折磨他的种种不幸就都不会发生了。
　　“罗竭、罗竭……”
　　很快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继续指引他往前去。
　　罗竭用力甩了甩脑袋，一下子堆积的沉重现实真是让他的精神饱受折磨，超负荷运转。突然脚下踢到了什么，罗竭低头一看是一颗莲子，他弯腰捡起，啥都没考虑，直接剥来，吃了。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阵，“在此情形下你还能见到什么吃什么？不怕有毒吗？”
　　“对不起，习惯了，化悲愤为食欲。”罗竭真的很严肃地回答了，“再说已经过得够惨了，总不能还挨饿，那我还活吗？”
　　“……岂有此理。”
　　“就有就有。话说回来你谁啊？别躲里面光出声，咱来面对面碰一碰。我觉得你声音特耳熟。”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胡说。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罗竭说着一不小心还唱上了，都怪歌太好听。
　　突然罗竭怎么也开不了口发不出声音了，正要抗议，一缕身影自星光纵横处拂雪而来，步步生莲。那抹身影在他面前站定。罗竭定睛一看，这不是一直出现在他梦里的模样吗？！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浑身仙气的美男！
　　“是你！”罗竭有点兴奋。
　　燃灯面不改色地颔了颔首，“我是燃灯，我们的确见过几次。”
　　“偶然？必然？”
　　“当你掌握选择权时，哪怕是偶然也会成为必然。所以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再说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呢？”
　　“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燃灯没有说话，对罗竭伸出手。罗竭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直接将自己手搭了上去，一股凉意瞬间侵占他的身体，游窜在每一个角落，他咬牙忍着，神识复杂地被塞入强大的力量。燃灯握紧罗竭的手，步步逼近，逐渐融入罗竭的身子，直到彻底走进去。
　　罗竭被困幻界，嬴狄危在旦夕，尘封在最深处的灵魂必须冲破层层荆棘去到爱的人身旁。
　　罗竭再睁眼的瞬间，眼底一片清明，眼神与之前截然不同了，举手投足都不同以往。
　　罗竭一下子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燃灯的所有记忆包括神力都到了他体内，他现在很想找个地方静静，可是眼下有更紧急的事要解决。
　　“小狄有危险，来不及了！”
　　罗竭迅速环顾四周，视界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清晰明朗，很轻易就找到了能量最为薄弱的位置，他稳步迈去，徒手撕开这个吃人的幻界，揉成团扔到一边，就像他当年扔掉不及格考卷那样干脆。
　　罗竭在这一刻觉得几十年的光阴都像是过了百年，反而真正千年前的点滴却鲜活地摆在他眼前，那巨大的失落悲伤都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这是上古神明的悲伤，是天地遗落的痕迹，是他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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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