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68、失控2

　　失控。
　　李洺忆一字一句都狠狠砸在罗竭内心深处，说中了他的愤怒不甘。那种被□□揭穿隐秘的感觉更是让他难受得抓狂，很快让他进入到平日里周期性的自我厌弃状态。灵魂一点一点沉睡。镜子里早已没了别的身影，映照出来的只有变回成年身躯的罗竭瞳孔逐渐无神再到恢复神采，他转了一圈照照镜子，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和腹肌，还算不是很嫌弃地嘟囔道：“凑合。接下来该去找我们的爱人了，宝贝。你说他会不会认出来我呢？”
　　显然现在罗竭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李洺忆成功附身。
　　往往每个人都有压在心底无法释怀的东西，那将是你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部分。一旦有人将它宣之于口，它便会冲破牢笼，翻江倒海地把你吞噬。与其说它不受控制，不如说是从未被成功控制过。
　　李洺忆目光转向地上死状极惨的赵坤荣，只看了一秒就没有丝毫怜悯地，重复起当年新婚前夕他对赵坤荣尸体做过的事情，割掉罪恶的源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这一刻还活着。”李洺忆边动手边低声道，“那样才能让你更痛苦啊。”
　　李洺忆索然无味离开后，原地只剩下参差不齐的尸块，血肉模糊。片刻便化作尘埃，消失了。赵坤荣真正的尸体其实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嬴狄一人躺在床上表情十分痛苦，眉头紧簇，泪水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滑落。梦里他又一次经历了前生种种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说人会梦到死去的亲人、爱人，可他没资格有梦，更没机会在梦里见一见想念之人，就是在地狱也无法相见。
　　此刻回溯竟这般残忍，该为之前的缺憾庆幸吗？
　　“你居然也会哭啊。”李洺忆惊喜地蹲在床边凑近了用手拭去嬴狄脸庞的泪痕。
　　原本在嬴狄身边的陆晋不见踪影，现在是占据了罗竭身体的李洺忆。
　　“嬴狄，快醒醒，我来了。”李洺忆用罗竭的口吻说道。
　　舒展眉头才一刹的嬴狄又再次蹙起眉头，眼睫微颤，张了张口，看口型像是在说：对不起。
　　李洺忆俯身抱住嬴狄，肆无忌惮地贪恋此刻，附耳在胸膛片刻，李洺忆笑道：“你果然没有心。不过幸好这种东西我不需要，现在开始有你这个人就行了。”
　　嬴狄像是听到了，突然之间浑身散发寒气，足以将人冻伤。可是李洺忆这种级别的疯子根本毫不在乎，仍旧不撒手。
　　“嬴秋生，你都陷入梦魇神智不清了还不肯接纳我吗？我受伤不要紧，可是你舍得你的小情人受伤么，这可是罗竭的身体哟。”李洺忆说着又往嬴狄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嬴狄进退两难。不一会儿身周的寒气又散去，罗竭身体被寒气沾染上白霜的部分随着体温回升而消融，换来李洺忆得意一笑。
　　“看吧，无论是人是鬼神都会有弱点，一旦抓住就就可以反复利用。”李洺忆表情骤变，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嬴狄的脖子，指尖凉意一发不可收拾，眼底瞬间闪过血色后他掐住嬴狄的脖子，沉嗓道，“你那么喜欢他，那我就用他的手，杀了你吧……”

　　当长夜来临之时，会有亡者之路出现在你面前——那是用白昼装点的三途路，是满载着难平之意、倾覆着前世今生的当铺。
　　一旦踏上，就不要再回头了。
　　罗竭蜷缩在不知名的角落昏昏沉沉睁开眼，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看不清的事物。他好像做了个梦，乱七八糟的，对他来说就是一幅难以拼成的拼图。
　　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唤醒他的视线，他不得不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虚弱到站不稳，踉跄着又倒回地面，两眼一黑，整个人很颓废，就想这么一直一直睡下去，一睡不醒。
　　他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好像经历了很多，又好像忘却了很多。人生明明才二十九年的光景，却似活了亿万年那样空虚又失落。所有无形的伤痛都在一点一点凌迟他的灵魂。
　　“阿竭、阿竭……”
　　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很熟悉的声音，很亲切的语气，在他印象中只有……
　　罗竭再次眯着眼朝明亮的方向打量，他试图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朝那个方向走去。好不容易踏上那条路，还没来得及看真切，景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睁眼，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他从前很熟悉的地方，这是……他的家。准确来说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家，干净气派的大房子，触手可得的物质，当然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不是他一个人生活。
　　“阿竭，快起床啦，妈妈给你做了早饭！”
　　迎面而来一张熟悉的面孔，直接一个拥抱把他抱傻了。这种感觉真是又熟悉又陌生。
　　“就知道你这个小懒虫又赖床，早饭直接给你端过来了，吃吧。”
　　罗竭下意识一把挥开母亲递来的早餐，抵触的情绪在一瞬间轰炸开来却又习惯性地敛在眼底，“我不吃。”
　　罗竭一开口把自己吓到了，这根本不是他的声音，是未发育时小男孩的声音。他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脑海中零星片段一闪而过，他小时候好像是有过这样一件睡衣。
　　难道……
　　“你这孩子，为什么不吃呀？妈妈可做了你最爱吃的汤米线，还有一杯纯牛奶。要不妈妈喂你？是不是那样吃比较香？现在也不是小婴儿了，还喜欢妈妈喂着吃。来，啊——”
　　罗竭愣愣地看着没有一丝皱纹、年轻漂亮的母亲。这个时候她是用这样温暖开心的眼神看着他，是这么宠溺地陪伴他。再见到这样的母亲，对他来说恍若隔世，又是那么不真实。罗竭目不转睛都没意识到自己张了口，是怀念的味道让他回过神来琢磨眼前难能可贵的一切。
　　“好吃吧！”
　　她笑了，笑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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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身体健康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