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66、殒落

　　极乐神池今日尤其热闹，神官们都不愿退场，眼巴巴等着燃灯这事怎么了结。掌神者自燃灯抗命去往冥界后一直沉默不言，整个氛围非常凝重，在场的神官谁都不敢出一口大气。直到一股神力自幽冥深处泄漏直冲云霄，冲破镜湖剧烈动荡之后，才有神讯来报：“上古秘境万丈冰川重新自动封闭了，秘境中的冰莲乃至神界移植的冰莲皆数凋零枯萎。燃灯神君，殒落了。”
　　瞬间极乐神池内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但最多的还是不相信这么强悍的天神竟突然殒落。
　　掌神者终于又开口了：“燃灯可是自愿堕入轮回？”
　　“神讯显示燃灯神君并未堕入轮回，而是真的神形俱灭了。”
　　掌神者没再说话，极乐神池众神也缄默不言。一场百年难遇的众神审判就此拉下帷幕。
　　后世传闻千变万化，就算是神也少不了嚼舌根的，最后若是提及燃灯就变成：“哦那个恶徒？违反神律私涉人间滥杀无辜，一听要被囚入深渊受刑吓得畏罪自杀了，神形俱灭！他根本不是什么神……”
　　无论身在何处，无论何种身份，只要有活物的地方就会产生冲突矛盾。流言止于智者，但多者在得智之前就已无救到不堪一击。
　　行凶不一定要有利器，有嘴也可以。

　　混沌雾霭常遮天蔽日搅乱人们的神志，它带来的只是困扰吗？不，还有前所未有的清醒。
　　数以万计的情绪记忆如狂风般在罗竭脑中呼啸而过，他感觉自己一瞬间都要窒息了，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身体机能根本不堪重负。他拼命挣扎后猛地睁开双眼，瞪大眼睛望着入眼无尽的猩红，猛烈呼吸换气，带着腐朽气味的凉气灌入肺中，虽然很不舒服但也好过刚才差点窒息的一瞬。
　　片刻之后罗竭终于缓过神长出一口气，开始观察四周。细看之下周围的一切都让他震惊，就他孤身一人在这里，嬴狄和睡莲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无法描述这个地方，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地方都是猩红的，给人的感觉很阴暗很不舒服，完全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还有许多虚影时不时闪过，不似人间。他起身朝某个有亮光的地方走去——脚下踩过的每一步都有些柔软会陷入些许，每走一步都发出细微的“嘎嘎嘎”的声音。罗竭一盯着那个地方就像着了魔无暇顾及其他的，就在快要到达的时候他脚下一切都崩塌了，他一脚踏空跌入一汪刺骨冰凉的水中。
　　“唔……救……”罗竭不会游泳根本憋不了多久，挣扎也显得特别无力。在水中睁眼的视线十分模糊，像是什么东西都搅成了一团，他呛进好大一口水，索性这水没什么怪味让他好受一些，不知道这种时候为什么他还有心思想这个。
　　在罗竭快要失去意识之际一个声音缥缈虚无地回荡在他耳畔：“不要睡……”
　　这个声音他好像在哪听到过，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于是他又奇迹般地睁开眼在一片模糊中寻觅，突然一个虚幻不实的身影漂浮在他面前，那人一身雪白连头发都是银白的，罗竭看不清他的相貌。
　　“你是谁？”罗竭心想。
　　那人朝罗竭逐渐逼近，然后朝罗竭伸出手，微微一笑。罗竭又听到这个声音说：“这是属于我的地方，也是属于你的地方。所以，不要迷失，想去哪就去哪吧。”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怎变得如此无礼？”那人说着又将掌心朝向罗竭。
　　罗竭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不受控制了，某种强烈的意愿在牵引着他伸出手与那人掌心相对。触碰到的那一刻河水逆流爆发成水花却未伤二人分毫，那人将他横抱在怀中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次睁眼他看到了一个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不知为何有些面熟。视线刚清晰他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给打懵了，恍惚间想起来这张脸他在珍妮夫人的照片上看见过！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徐志和的父亲？！
　　“下贱东西！你跑！看你跑到哪儿去！”赵坤荣又一巴掌呼在罗竭脸上。
　　罗竭竭力反抗都无济于事，又被赵坤荣抓住脚腕往回拖，然后被重重摔在床上，后背砸得生疼。更加无法想象的是赵坤荣居然骑到了他的身上开始脱裤子。
　　“卧槽你谁啊！给老子滚开！”罗竭飞起一脚把赵坤荣踹开。
　　“敢反抗？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一个黄毛小子成天不知分寸勾引我女儿！现如今还来勾引我，老子今天就办了你！”赵坤荣恶狠狠揪住罗竭的头发一把将罗竭的头撞向床板，这一撞把罗竭撞得眼冒金星、手脚无力，被扯掉了裤子腿部瞬间凉飕飕。
　　女儿？这个男人不是徐志和的父亲吗？？？
　　罗竭真的满头问号，刚刚还在深河里浮沉跟帅哥手拍手，转眼间怎么就变成这恶心人的场面了？？？更恶心的是，他好像不可抗地被一个中年男人侵犯了，心中的疑问也无法质问出口，皆数被锁在了喉头。接下来的片刻过程痛苦到不便描述，再回过神时罗竭已经拿起一把刀捅向赵坤荣的脖子，扎到底肮脏的血液喷出来溅了他一脸。赵坤荣不敢置信的眼瞪得他发慌，但占据他更多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他眼睁睁看着赵坤荣说不出话倒地，瞪着他朝他伸出手。
　　恶心。
　　“你知道吗你这样的人活着真是没有任何意义。这样死真是太便宜你了，怎么办才好呢？”罗竭歪头看了赵坤荣一会儿，双腿跨开跪坐在上方俯视身下的赵坤荣，伸手毫不犹豫拔出那把刀反复捅下去，一遍又一遍。泄恨的快感麻痹了罗竭所有神经，他面无表情地做着这件可怕的事。想起方才的画面简直恶心到要吐，目光触及到一旁的镜子时罗竭突然发现，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啊！”罗竭吓得退开数尺，看着镜子里少年样貌的他满身血腥拿着一把刀的样子，白皙脸庞点缀着殷红，不寒而栗。他瑟瑟发抖地扔开凶器，抱头无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