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49、善恶4

　　烈火灼烧着赵莉的尸体，李洺忆恍惚间看到了母亲的身影，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他面前，被烧焦被烧烂。
　　一切似乎都在火光中回到了从前——
　　“娘亲……娘亲……”
　　年幼的李洺忆身受重伤苟延残喘，周遭逐渐升温，燃起的滚烫在狠狠灼烧他仅存的理智。他奋力向前爬，血沿着额头淌下来跟泪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有点分不清被烧着的是谁了，但在视线触及到隆起的肚子时李洺忆再次崩溃，他试图站起身，刚支撑起一点就被全身骨折的剧痛击垮狠狠摔倒在地。
　　“娘亲……”李洺忆泪眼朦胧神志涣散，朝漫天火光伸出手，“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啊？”
　　火越烧越旺，烧毁了草木也将柱子烧得摇摇欲坠。李洺忆万念俱灰闭上眼准备好迎接死亡的到来，疼痛没有如期而至，他被一个人轻柔地抱了起来。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长发男人淡淡开口，“我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李洺一急忙揪住他的衣襟：“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魂魄已入忘川，无力回天。”
　　“那你不要救我了……”
　　“不想让你的家人白死，就活下去。”
　　话音刚落李洺忆就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天地忽而失色，火光幽蓝，周围的一切景致都淡而无痕，仿佛身处幽冥之地，并非人间。凭空出现两个造型阴森怪异的身影挡住了长发男人的去路。
　　“小黑大白让开。”嬴狄冷冷说道。
　　黑白无常异口同声道：“都说几千年了不准叫小黑大白！叫大名！”
　　“哦，你们可以走了。”
　　黑白无常手拉手挡住他：“别为难兄弟们了，这次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千年来我们放的水还少吗？都说好了不能见他的，以前放你偷偷去看他，我们都知道你暗中帮了他多少，不过那些都是小事，不影响大局，但这次不一样！就在刚刚生死簿判定李洺忆是被烧死在这场灭门里的，私自更改命轮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你不能救他！”
　　“他这一世的劫数已至，灵魂印记尚未圆满。如若放任，他很有可能无法归位。你们放心，事成之后我会亲自将他送到判灵堂。”
　　“不行！事态失控该当如何，极乐神池那几位如何能放过他，到那时冥界也难辞其咎。这次无论如何吾等今日不得不履行职责。”黑白无常分别召出勾魂链，霎时阴风阵阵，勾魂链的闷响混杂着风声不止。
　　“我的神君无需他们来放过，神挡弑神，佛挡弑佛，我会在他身前替他除尽一切障碍。”嬴狄面色不改，凭空画了点什么，“今日我不请因果，你们不必做无用功了。”
　　“打不过也要打！”黑白无常摩拳擦掌道。
　　“看在你们当初来忘川河畔陪我解闷的份上，我不会伤你们。好好待着吧，待空灵符耗尽之后，自会将你们传回到黑白殿。”
　　“可恶！燃灯神君怎么把这都传给你了。几千年了你还是没礼貌的小鬼！”黑白无常挣扎无果，看着嬴狄的背影满是担忧，“七七四十九劫，九九八十一难，就这一世之差燃灯神君便能重莅神格，功德自有天判，你何须执着。再说，你难道不想早日与他重逢吗？”
　　“想。但他此时分明魂魄不全，神识微弱，并无应有的归位迹象，一定是哪里出现了纰漏，我必须要查清楚。”
　　“嬴秋生！”黑无常怒呵。
　　嬴狄顿住脚步：“鬼使大人放心，我自有分寸。若是冥界要追究二位责任，你们便说是我一意孤行，二位配合冥界命令就是。”
　　嬴狄说完就抱着李洺忆头也不回地消失了，黑无常一顿说辞都被硬生生咽下去，只能在原地气得直瞪眼。
　　白无常叹了口气道：“兄长，你莫要生气，这小鬼就这德性谁劝也不听。眼下倒是有个棘手的问题，我们回去之后要不要向判灵堂禀明此事？怕是到时候判灵堂定要降罪通缉他。”
　　“……暂时不用。”黑无常怒形于色，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就算继承了燃灯神君的神力也不能如此嚣张啊，这小鬼几千年了还是这么讨人厌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能孤身一人力排万难吗？”
　　白无常突然笑出了声“兄长也是一如既往的刀子嘴豆腐心呢。”
　　“阿白！”
　　“贤弟在。”
　　“我只是……看在燃灯神君的面子上罢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兄长，你就不必再解释了。”
　　黑无常沉吟半晌：“回去之后给李家满门早些安排轮回吧，好在无间少受些苦。李将军、李夫人……安排在一起。啊又要被阎王爷念叨死了。”
　　白无常笑了温声道：“无妨，我们反正早就死了。”
　　“也是。”
　　火仍在肆意燃烧着，周遭升温不止，黑白无常站在火海中浑然不觉，有被烧断了砸下来的房梁，也只是穿过他们砸到了地上。白无常突然察觉周遭有残留灵力的痕迹，在灰烬中他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兄长，你看那里。”
　　黑无常跟白无常向来默契满分，不用指明就准确无误地看向那个地方，灰烬中掺杂着些许白色的粉末，黑无常面色凝重：“这里怎么会有替身俑的残骸？”
　　白无常接着说道：“果真如嬴秋生所说没那么简单。替身俑并非凡物，这一切显然是有所预谋，主谋很显而易见是赵坤荣，但替身俑是谁安排的呢，是谁想在这张大火里浑水摸鱼。难道是想带走李洺忆？”
　　李家上下除了李洺忆之外没留一个活口，都是快刀斩乱麻。对方肯定没想到会有嬴狄的出现，打乱了所有计划。
　　黑无常将替身俑的残骸收好：“嗯，我们得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嬴秋生。看来燃灯神君即将归位，有人按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