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于秋生》于秋生

17、秘密

　　罗竭留下陆晋出来之后内心被强烈的不安占据，这种不安更多是源于那个黑洞以及陆晋给他的陌生感，他满脑子都是想尽快找到嬴狄，此时独自一人在走廊里像个无头苍蝇。
　　每一间房门都紧闭着，他发现这里的路像是没有尽头，又没有方向让他抉择，对于选择困难症的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转了半天都无果的罗竭头疼地锤了锤自己额头，暗自抱怨嬴狄这个死傲娇也真是，一声不吭就跑没影了。难道，是他一下子调戏过头了？
　　都说了是开玩笑的。还是……他当真了？
　　还没来得及收起胡思乱想，罗竭路过一扇未紧闭的房门，里面漏出一缕光线像是在牵引着他，将他拼命抑制的好奇心往外扯，或许，嬴狄在里面？
　　罗竭向四周张望确定没人之后，靠近门框，细听里头有没有动静，奇怪，鸦雀无声。他屈身小心翼翼顺着门缝往里面瞄，看起来像是个会客室，里面的陈设整齐摆放，没有人。他缓缓推开门，每开毫米都要停顿一瞬，艰难地开到能窥探确定没人时，恰好能容纳一人进入，他跻身而入，将门带上后警惕地环顾四周，接着松了口气。
　　“真他妈刺激，跟当特工似的。”
　　罗竭往沙发上一瘫，顺手在茶几上的果盘里扯了根香蕉吃压压惊，两三口消灭个干净。
　　他站起身漫无目的地走动，说是会客厅又像个藏书房，墙的两侧是两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排放的规律有迹可循，并不是按书的类型放的，而是根据颜色归类。有这种习惯的人不多，如果是那一定是个强迫症晚期。凑巧的是，罗竭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个糙汉不拘小节，偏偏在这一点上尤为执着，世界之大能在这碰到相同癖好的人也是不容易。
　　“诶，没见过的书还真不少，这要能搬我家去多好哇。”罗竭忍不住拿下一本仔细观摩，拼命忍住自己想贪污一本回去的冲动，再将书放回书架时一个没留神旁边的书掉了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时心惊肉跳，认命地呼出一口气把书依次放回去，“罗竭啊罗竭你是猪吗？！”
　　放着放着突然书架自己动了，逐渐往两边挪开。
　　“我去什么情况？”
　　一个暗道逐渐浮现在眼前，罗竭惊愣在原地，浑然忘却还抱着本古籍没放回去，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在路口纠结的时候，机关已然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关了个彻底。
　　“还真是事事无常啊……”罗竭捂脸哭笑不得，面对这未知的黑暗，他孤身一人迈出了第一步，革命性的一步。
　　他发现他每往下走一步两边的壁灯就自动亮起，敢情还是声控的？？？
　　幽幽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尽管克制了步伐的力度仍旧无法做到悄无声息。这条暗道延绵而下，像是通往地狱的道路，罗竭暗自庆幸这儿有灯，不然可能刚一进来自己就因心理障碍折在路口了。
　　罗竭越往下心跳就越快，脑海里一个陌生的声音逐渐响起——
　　“来……不要再戴着伪善的面具了，整天乐观假惺惺的不嫌恶心吗？不累吗？我都知道……其实你的内心污秽不堪、充满邪恶杀戮和毁灭的念头……”
　　“不！我没有！”罗竭感觉自己被脑海中的声音逐渐带动情绪，过往的不堪屈辱，内心埋藏最深的悲愤仇恨不甘，陈年的疤痕都在被残忍地撕开，脆弱的痂，稍一拉扯便又鲜血淋漓。他挣扎着低声反抗，那个声音却愈演愈烈，从脑海渐渐演变成心底的声音，跟他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像。
　　“没有？你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时你不恨吗？你那么多岁月在人声鼎沸中孤独你不难过吗？你受尽冤枉委屈但连骨肉至亲都不相信你的滋味好受吗？你好不容易接受父母给你规划的人生轨迹结果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不绝望吗？你知道你的父母亲跟……”
　　“你他妈给我闭嘴！”罗竭嘶吼着打断那个声音的叫嚣，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满是恨意，这个眼神是他平日从不会流露出来的，细看之下还饱含泪光。
　　“哈哈哈哈……这就受不了了？也是，你这个自私的胆小鬼，反正对你来说那样你能得到不少好处，牺牲的又不是你……”
　　“滚！！！”罗竭不知不觉中攥紧的拳指尖已用力得泛白，忍无可忍一拳朝着墙就抡过去，他早已不惧这种疼痛，以前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就会出现下意识的自残行为，这种折磨疼痛刺激神经似乎能让他好受一些。
　　把其他地方弄伤弄痛，心就不会痛了。
　　他总是这样想。
　　一拳下去疼痛没有如期而至，他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就被拥入一个怀抱，自己本该遭殃的拳头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微凉的掌心。
　　这个味道他记得，是嬴狄身上的特殊香味，很好闻，他很喜欢。
　　“别说话。”嬴狄的声音自耳畔传来，“什么都不必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罗竭就这样傻愣着欲言又止，情绪坐过山车后大脑一片空白，刚想说点什么又被堵回来了，连思考嬴狄为什么在这，为什么知道他要说什么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我来晚了。”嬴狄的语气难得添了分情绪化的色彩，罗竭竟听出了很明显的自责。
　　不就扔下他和陆晋自己跑了吗，说起来还是自己作死非要到处乱闯，虽然是为了找嬴狄，但不至于啊，嬴狄这么郑重其事地干什么？
　　罗竭又被自己不同寻常的脑回路拉回冷静，他咽了口唾沫：“你放开我。”
　　嬴狄纹丝不动。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的。”
　　“我……”我没事。
　　“我不管你嘴上说什么，你骗不了我。不要总是什么都打碎了往自己心底扔。”
　　“你、你别想再抢答！”罗竭加快语速抢先开口，“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我不是。”
　　罗竭轻笑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反手抱住嬴狄：“那就是住在我心里咯。”
　　罗竭感觉嬴狄抱住他的力道突然增强几分还没等回味，就消失殆尽。嬴狄顷刻放开他，一言不发背过身不见踪影。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罗竭面前眨眼间消失了。
　　幻觉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