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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往事) ...

  •   圣旨一下,阿玛被任命为福州将军,择日上任。一家人除了军营里的大哥,都得动身前往福州。偌大的瓜尔佳府为着收拾行李闹腾了好几天,我那时很高兴。
      听说南方湿润温暖,有不少奇观盛景,奇花异果,与干燥的北方很是不同。
      二哥笑我小孩子家家爱新鲜没见过世面,说得他倒见过不少似的。
      哪知我一路颠簸到了福州,就卧床不起上吐下泻,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额涅哭红了眼睛。白胡子郎中一面收拾药箱,一面摇摇头,叽里呱啦说一堆,末了一句才是重点,“水土不服,送回去为佳。”
      我坐着马车一路北上,恹恹地。到苏杭,二哥新得的红颜知己晚娘,操一口细细柔柔的吴地话,给我讲桂花栗子羹是如何如何做的,馋得我口水直流,才觉得人生又有了新的乐趣。
      我到了京师就被送进了太子的毓庆宫,一屋子莺莺燕燕的毓庆宫。我姐姐那时怀蕊雪怀得辛苦,又要照看我,我再怎么顽劣,也牢牢记着额涅的教诲,不敢惹是生非。太子很忙,大多数时候是掌灯时分才进的毓庆宫,我也没见过他。只日日待在院子里看看云,弄弄花,和胆子大一点的宫女做做游戏,去姐姐房里陪她聊聊天儿。
      某天我的小院子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通身的气度,明黄的腰带,大约是个皇子。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瓜尔佳氏出美人,家里的兄弟姊妹容颜俱是不俗。我在这美人堆里长大,渐渐有眼高于顶的意思。不知其他阿哥如何,但这位小皇子生得有点好看。俊秀的脸,英气勃勃的眉,一双星眸不笑也给人温暖的感觉。
      他半张着嘴,有些呆地看着我。
      这样的眼神我常常看见。我在家里惹了祸事,二哥这样看着我叹了口气,说我仗着一副人间殊色的皮囊为非作歹,铁石般的心肠见了这张脸也变柔软了。我不太相信,要真是这样,我不就成了精怪,可以不顾王法伤天害理。我的确在家最受宠,要什么有什么,但论才情和品格,姐姐们和岫云妹子才是满人姑奶奶的典范。
      “见过阿哥。”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他回过神,“二哥的毓庆宫我不常来,误闯了格格的院子,失礼了。”随即咧嘴一笑,星眸灿烂,“我是十四。”
      “臣女瓜尔佳氏沉犀。”
      这就算认识了。

      过了几日,姐姐身边的宫女急匆匆地让我去前头一趟,原来是永和宫来了人。
      我知道,永和宫住的是德妃,是四妃之首。
      姐姐坐在炕上,肚子已经很大了,旁边站着德妃身边掌事姑姑碧玺,我也认得。
      那姑姑见了我,笑眯眯地,口中道格格万福。我才知道了,德妃听说我进了宫,想请我过去陪她说笑做个伴。因为姐姐是未来的皇后,东宫的女主人,少不了要得她的肯定。可姐姐要我的肯定,只要我点头,立刻就能挪到永和宫去。
      毓庆宫里乌烟瘴气,太子搜刮各地上贡的宝物,美人,在宫外蓄养面首,行事乖张,是毓庆宫里公开的秘密。姐姐要护着肚子里的孩子,要料理满屋的姬妾,要照看我,要面对一个失德的丈夫,实在辛苦。
      于是我说,“姐姐,等你临近生产我再回来陪你。”

      额涅带我进宫,也会在主位娘娘们那里坐坐。我与德妃也不生,入了永和宫,先请安问礼,德妃一通夸,说我模样好性格好,我照样说娘娘青春永驻容颜不老貌美如花。互相吹捧,哄得德妃开心,赐我膳房新出的糕点。
      其实膳房的糕点一种样式十几种馅料,满满摆一桌都没什么意思。我吃着味同嚼蜡,思忖着从毓庆宫挪到永和宫有没有忘带什么东西。我最爱的那套青花泛舟碗具,湖笔端砚,首饰头面,还有珍藏的杂书小说。
      忽然,平地一声惊雷。
      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闯进来,喊:“额涅,我下了学了。”
      德妃嗔道,“稳重些小祖宗,成天跟小马驹似的乱跑,仔细底下的奴才笑话你一个做爷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怒色。
      原来是那位十四阿哥。
      他笑嘻嘻地,“儿子记下了。”看到我一点也不惊讶,眼睛亮晶晶的。
      我灵光一现,德妃突然让我过来,只怕少不了这位爷的一份力。

      我入了永和宫,不是陪德妃,是成了十四阿哥的玩伴。他隔几天来永和宫一次,若是下午满语课后又加了骑射课,便只能回阿哥所。
      有一回,我在刷大字。他无声无息地进来吓了我一跳。我心中的暗叫不好,连忙卷了纸。可来不及了,果然他一见,笑得合不拢嘴,“沉犀你写的这样难看,还不如三岁孩童哈哈。”
      琴棋书画里我只有琴还过得去,其余三样都拿不出手,尤其是一手字,写得稀烂,为此没少挨阿玛的骂。
      我被他笑得很不高兴
      十四阿哥笑了一会儿,见我不做声,慌了。
      “沉犀格格,是我没眼色惹您不开心,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他觑着我的神色,又许诺要给我带宫外的糕点尝新,因为我上次向他抱怨永和宫膳房的点心不好吃。
      十四阿哥很守信用,过几日我练字的案头的象牙镂刻食盒里就有了庆丰年的松子百合酥,一品饽饽铺的鹅油卷,一些炸货,还有我最爱的白米糕,用的是贵州的五香常米,气蒸代替火烤,颜色洁白素雅。
      有了好吃的,我便轻易原谅了他。颜筋柳骨,我习的正是柳体。柳体取匀衡瘦硬,结构严谨,笔势遒劲,很是考验腕力。练了七八百个字后总要歇一会儿。
      我大约是在这方面无甚天赋,练了许久毫无进展,不免气馁,顺手掷飞了我的白玉镇纸。
      “砰”一响,镇纸不偏不倚砸到了一个青年人。
      那人二十多岁的年纪,高挑瘦削,气质阴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乌沉沉的眸子含了薄怒直望着我。
      我闯祸了。这位似乎很不好惹。
      事情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进来一个圆脸儿的宫女,朝我俩行了一个蹲安礼,问“娘娘听说屋子里有响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我和他都被领到德妃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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