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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二:琰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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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怜瑶见很久没有见过严饮月了,或者说,是严饮月不敢见到她,更不敢见到赵雨儿。哪怕牧悔跟在他身边修习。
严饮月把自己的所有都倾尽,交给了牧悔,甚至带着一些讨好的情感。
可惜没有爹爹的孩子总会被人嘲笑,牧悔深有感触。他又怎么会原谅严饮月呢?
傅琰也有私心,他想把严饮月带出这个心魔,想让他真心实意的留在他身边。
严饮月永远不会知道,每次傅琰来到玉琼林,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和桌上尚且温热的糕点,他有多么难受。
蓬莱之大,连一个付心的人都没有。
十六
拜不华最近要教傅琰管理门派的事务,牧悔最近出关,赵雨儿忙着和儿子联络感情,于是照顾怜瑶见的事情便交到了孟词手上。
自从怜瑶见说了傅琰是新掌门之后,孟词就很少出现在众位弟子眼前,此时听到要去照顾怜瑶见,更是满心不愿意。
——都要死了的人了,还去照顾什么。
孟词赏花似的走去了那个小屋,还没有推开门就听到怜瑶见又在骂那个唤作“敖锘”的男人。
“混账东西……他就是这么负我的!”怜瑶见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即又是一顿,语气中带了一些难掩的落寞,“也不对,他压根就没有喜爱过我。”
怜瑶见似乎在与人说话。
她在和谁说话?
常来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但是他们最近都是有事情的,谁会过来?
孟词表情扭曲了一下,猛地把门推开了,便看到屋中那个人。
那是他很久之前,甚至现在都很厌恶的人,抢了他的功劳抢了他的地位抢了他的宠爱,甚至亲手杀死了牧清,赵雨儿也没有说一句他的不好。
他怎么会来这里?
孟词揉了揉眼睛,发现严饮月真的在这里。
对方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来,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准备撒腿就跑,又被怜瑶见一口喊住了。
“站住!你能躲到哪里去?”怜瑶见对这个弟子实在是又心疼又无奈,看见对方僵硬的站住脚,坐在一旁,这才朝孟词说道,“阿词,坐。”
孟词打不准怜瑶见要做什么,谨慎的坐在一旁,看着怜瑶见。
“掌门已经给了傅琰,你们这几位师兄弟也该好好相处了,”怜瑶见支起身子,靠着床榻,看了孟词一眼,道,“阿词,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孟词一愣:“什么?”
“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也比较清楚你的性子,”虽然比不起她和严饮月之间的了解,但孟词也是她带大的,他怎么样自然是清楚的。天性善妒,又心狠手辣,怜瑶见担心这三弟子在她走后会走火入魔。
由于严饮月与孟词一样是剑修,这才叫了严饮月过来,为的是拜托严饮月日后在孟词走火入魔时帮一把。
话一说开,谁听着都不是一个意思。
孟词面目狰狞,拍了桌面一掌:“不可!”
“怎么不可,虽说你师兄废了右手,但灵力与悟性远在你之上,”怜瑶见看着这个徒弟,叹了口气,“阿词啊,我就是担心你这个不肯低头的性子,到时走火入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又是这样。
孟词猛地站起身,朝怜瑶见怒吼:“我怎么比不上拜不华,怎么比不上严饮月?”
他就是不服,掌门之位,不会给拜不华,不会给严饮月,甚至连他也不给!
从来就是这样,他就是一个外门弟子!
严饮月愣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时只听到一阵骨骼摩擦的声音。
孟词被吓傻了,连手上的血迹都没有擦,突然扭过头朝严饮月怒吼道:“大胆,你敢杀师尊!”
十七
傅琰推开门时,只看到一地血泊。
赵雨儿是在随后赶过来的,当即双腿一软,道:“师尊!”
孟词靠在角落里,左臂已经全断了,面色发灰,一把抓住拜不华的胳膊,嘶吼道:“蓬莱叛徒严饮月,心魔不死,杀了师尊!”
傅琰面色一变,周身灵力猛地爆发出来,道:“放屁!”
带着一众蓬莱弟子赶过来的牧悔一剑挡住孟词身前的灵气,朝傅琰阴阳怪气道:“傅琰,谁都能护着严饮月,但唯独你不行,蓬莱弟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吗?你和我那好师父可是——”
话音未落,牧悔便觉结结实实的耳光打的歪过了头,赵雨儿保持着那个姿势,面色铁青:“谁都能骂你师父,唯独你不行!”
牧悔:“娘!”
“当年是我瞎……”赵雨儿眼眶通红,“是我的错!”
十八
仅仅一天时间,蓬莱猝不及防的变了天,傅琰匆忙中成为蓬莱新任掌门,前掌门被严饮月所杀,在场的孟词被严饮月削去了一根胳膊。
严饮月消失不见,他的剑也不见了。
傅琰也没有心思去找严饮月了。
谁都知道他是一只魔兽,上一次渡劫之时引来了三十道天雷,谁知道这一次会有对少道天雷呢。
果不其然,正如弟子们所料。
魔兽本就是天界扔到蓬莱的孽障,渡劫,自然是允许他们渡劫的,可能活着渡劫就是不错了。
毕竟魔兽是不为天界所不容的。
傅琰渡劫之时,引来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白光割破天边,闪了不知多少事日,所设下的屏障结界一个个破裂,人们只看到一片片的白光。
蓬莱的人们与世隔绝,自然不清楚外界对魔兽的看法,只知道这些魔兽也是一条命,纵使有的是搞破坏的魔兽,但也不可一概而论。
譬如傅琰这孩子,就如人们所言,这是个好人,又有了蓬莱掌门这一身份加持,更使人们所疑惑:天帝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可惜天界听不到。
十九
傅琰在渡劫之前找了许久,那片玉琼林突然便枯萎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再怎么傻也知道这个林子的主人不在了。
那个小茅屋被人暴力的斩碎了,枯萎的树叶落在了残骸上,把严饮月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
二十
傅琰一身血腥气,往前走了一步,又站住了。
——师叔,你还想让我找到你吗?
傅琰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了,他看着面前一片枯萎的玉琼林,突然和当年渡劫时的他重合在了一起。
多少年了,他费尽心思找了多少年了。
严饮月出现了,又消失了,他还是一个人。
——严饮月,你还想让我找你多久。
我知道师祖不是你杀的,我已经替你杀了孟词了,你能不能回来?
师叔。
傅琰脚下一拌,摔在了一地破碎的树叶里。
你把我关在蓬莱里,我就不能找你了吗?
傅琰干咳了一声。
——你喜欢玉琼林,好,我给你养着。
你喜欢人少的地方,好,我一个人等你。
你能不能回来——看我一眼。
那一日,蓬莱弟子们一眼便看到那片枯萎的林子开花了,一头白发的拜不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二十一
物是人非了。
二十二
严饮月把傅琰扔回了蓬莱,转身便看到凤煜庭。
这妖艳和尚双手合十,一本正经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一串佛珠。
“阿弥陀佛,”凤煜庭笑道,“施主要不要回我寺坐坐?”
严饮月摇摇头。
“魂魄都不稳了,你还要不要转生了?”只见凤煜庭手中的佛珠缓缓冒出一串白光,在半空中化成了一个青年的模样,抱着肩看着严饮月。
“不必了。”严饮月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一时间一人二魂无话,凤煜庭双手合十,看着严饮月的身形缓缓透明,消失在天地间。
只剩微弱的一声叹气。
“看来扶光君是等不到严饮月了。”飘在凤煜庭的身后青年突然说了一句。
凤煜庭道:“世人皆有所求,求得不珍惜,求不得又怨天怨地——”
话及如此,他颇有深味的看了身后的青年一眼,缓缓道,“走吧,带你去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