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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里桃花,山外妖娆 ...

  •   “暖冬,不要去山外,不要去,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那个声音干涩极了,就是村里那条枯了一个冬天的龟裂参差的河床,也没有这样燥急的荒凉,偏偏这样一个声音,无论当中难以察觉的哽咽的停顿,抑或低沉如同雁鸣的嘶哑,都有着令最优秀的琴者为之心颤的旋律,一声又一声,从心弦与声带的斯磨中挤出,延绵迸激的,都是恳求,都是不舍。

      桃花村四面环山,起起伏伏的翠岳,绕过泼染了水蓝的天空,圈住了抬头的那一刻视线所及的一片流动的沉浮,苍穹似是镶上高贵的淡青琉璃石框,山不挪,云浮动,一派美景,不胜娇羞。
      本该是“此处只应天上有”的美妙景致,若真的像村名一般满盛了一村的桃花,村头一直铺展到村尾的碎粉色奶白色,熙熙攘攘,争红斗艳,那不知是如何一幅超然的美卷。
      说起来,桃花村从前确实就是那个样子的,落英飘飘,百花缤纷,桃花独艳,无愧于它桃花村之名。然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天灾……甘露干了,雨水稀了,河流涸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沃土裂了,绿树枯了,桃花,谢了……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山匍匐在天的脚下,用它欲滴的青黛,装饰高傲的天的粉蓝。天空仍旧先要着它的绝美,它庇护下的桃花村,竟是开始挣扎在一片死气之中。村民们由开始的疑惑,到惊惧,再到无措,然归于逆来顺受的平静,也不过瞬息罢了。他们是最会适应环境的胜利者,他们是被自然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失败者。
      暖冬裹了裹身上的棉衣,不过是初秋,流萤还零零星星,桃花村的风却是刮骨的冷了。她坐在屋子前的枯树干边,头默默地枕着绽裂开露出乳白树身的粗干,天生就稍微下垂的眼角令她一双常年无神的瞳更显黯淡。暖冬的容貌不能说十分出色,但却是十分有特色——微微下撇的薄唇,下垂的眼,乖巧流泻的刘海遮住的额,和表情不怎么生动的脸。桃花村从来未养出过像暖冬这样的人,桃花村的山水热烈奔放,培育的孩子应当像暖冬的母亲落英,面带笑容,眼角弯弯,柳眉弯弯,人如其名,落英一样的笑靥。落英知道的,她的女儿不是缺少热情,暖冬像她的父亲,太执着,太顽固,又太笨拙了。只是她的父亲仿佛久远的记忆,暖冬记得的,只有那个男人下垂的眉眼。
      “暖冬,冷了,进屋来吧。”落英将将鬓角滑下的乌发,朝靠着树干发呆的暖冬嚷道,喷薄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一股薄薄的雾,乳白的,停在嘴前一会,又被秋风吹散。暖冬闻言回过头,入目不无意外是母亲熟悉的笑,那苍白干裂得沟壑纵横的唇上勾起的弧度,像是褪了色的桃花,堪堪在她脸上散了最后一抹余香。
      桃花村的环境这一年恶化得尤其厉害,仿佛一只恶毒的鬼不住地蚕食着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仅剩的生命力,这些年能维生的最后一处水源,在秋叶落下的某个早晨,带着绝望流尽了最后的露,终于干涸了。厄运,寻找水源的村民已经努力的不下十天,家家户户的储水也将用尽。暖冬一家两口已一天滴水未进,落英虚弱了许多,看着那枯裂的唇,都让人心疼到无以复加。
      暖冬抿了抿唇,将注视着母亲的视线收了回来。不知哪个村民说过,暖冬的心没有她名字的那种温度,该不会是因为,桃花村的桃花,在她出生的那一年褪去,所以她才没有沾染上桃花漫上枝头的那般红的激情呢?不过此时,暖冬的眸子中激越的光,竟在一瞬间打破了定论,她不是没有温度的,她的激情藏得太深,以至于这一刻绽放开来,连落英都感到别样的陌生。
      “暖冬?怎么了?”落英的声音略透着战栗,她不知道心底的恐惧是从哪个角落开始侵蚀她的平静的,暖冬这孩子太顽固了,落英刻意忽略了心底的预感,纵使它是那样的强烈。
      “娘,我想出村。”瑟瑟的风卷过,暖冬淡淡的声音能在风中飘很远很远,在落英的心底飘过,砸进了一湖久未见水波的深潭。
      “你说……什么?”像疑问,更像不可置信的惊呼。落英被吓到了,一下子从屋门前冲向那个淡漠的女孩,不等暖冬再重复一次,仅是看见她唯一的女儿想再度开口,落英便吓得喊着叫着要止住她那噩梦一样的宣言,“不可以!你不可以!不可以!”
      过于激动的大喊,令落英本来就脆弱的唇终于绽裂迸开,妖冶的血 ,蜿蜒了整片柔软,像在唇侧绽放的绝艳的桃花。
      “暖冬,你知道的,桃花村的人一辈子都不可以离开,你会后悔的!”
      “暖冬!千百年来只有两个人进过桃花村,最后只有那个渔夫离开了,但是他再也没有进来过。桃花村曾经出去的人何止千百,但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暖冬,即使你的父亲是罕见的外世进村的人,但他也是终身没有找到出去的路的!这是桃花村的魔咒,没有人可以离开了再回来,也没有人可以进来了再出去,那个渔人只是个意外啊……暖冬,这是诅咒……”
      “不要,不要离开娘,暖冬,不要啊!”
      “暖冬,不要去山外,不要去,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娘,我想出村。”落英的肯求碎了一地,暖冬没有看她,她又将头枕在了树干上,无星无月的眼瞳里一遍又一遍地闪过落英干裂的唇。
      暖冬的顽固,落英,是知道的。
      “娘,我会带水回来的,我会回来的。”暖冬的许诺掷地有声,只是落英都听不见了,她仿佛失去了除视觉外所有的感官,而她的视线里,她最后的亲人正渐渐淡出,渐渐远去,无由地,她突然疯狂的想,要是那个背影衬上她小时候仍旧绽放的满村满村的娇嫩的桃花,她的女儿,该有多美……
      为什么,那样美的桃花,她的女儿,暖冬,没有看见……

      穿过曲折的山洞,道路由宽到窄,久久没有光源。暖冬已经在山中洞里走了好久了。村人都知道只有这么一个洞连接村外的世界,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详细的路。做的记号会消失,路的走向奇怪极了,即使是记忆最好的人也无法记清。暖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喉间愈干渴了,似有几个钩子吊着咽喉,令她几欲作呕,带的粮食不多,都是干的,提不起食欲,却是要硬噎。眼里的景色黑漆漆的都是石,洞里点不起火,持续出现的黑暗让她头昏脑胀,迷糊地走着,不敢停,也绝不回头。心里念叨着:水,水……脑海里全都是娘亲苍白的干皱的唇……直到有一丝光亮从远处透来侵入眼底,意志的弦终于崩断,暖冬的嘴角浅浅扬起,终于,出来了……于是她安心地倒下晕去。

      “疼……”一声呢喃,暖冬的睫子颤了颤,睁开的眸暗淡若死水,无神,淡然,映入一个可怖狰狞的影子。那东西立在暖冬身前,黑暗里它背着洞口的光,只一双金色的瞳幽幽地闪着危险凶残的光。
      “什么……”暖冬刚想起身看清眼前的东西,却发现它那边传来一声低吼,咕噜咕噜,充满警惕与威胁,不一会,似乎是阴云遮蔽的阳光终于移开,洞□□进千万缕光,身前的东西清晰起来,让暖冬瞬间如坠冰窖。
      挺拔的身,金黄的毛,凶狠的眼,染血的牙。一只猛虎凛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俯视着暖冬的眼神明明如看猎物。暖冬一动,它就低吼一声,紧盯的虎眼随时迸发着嗜血的光,不过就算那虎不威胁地低吼,暖冬也别想动了,她刚刚发现,剧烈的疼痛来自已经遭虎口荼毒的左腿,那里鲜血淋漓,红艳似乎就染在了虎口尖锐的獠牙上。
      暖冬忽然没有了怕,只有满心的绝望,为她娘亲,为村子再也不流的清泉,为桃花村再也不会盛放的落英。她的脸异常的平静,之后掩藏在缺乏表情的面皮下那颗跳动的心知道她的痛楚,尽管如此地不甘。
      “虎儿!”一声轻轻柔柔的叫喊,春日暖光似的,锁住了猛虎的下一个动作。凶兽顿时成了乖畜。老虎舔干净牙上的血,转身就离了去。
      外面似乎响起脚步声,然后那虎离去后,脚步声又渐远了,暖冬只看见,洞外璀璨的光里,有一个被光朦胧了的纤细的身影,似乎,是个少年。
      终究她还是痛晕过去。

      又一次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仍在阴冷的洞口处,脚仍是淌血,蜿蜒了一滩,凝固了,有漫上新的。失血令暖冬的身子异常虚弱,可她不敢睡去,害怕什么时候,闭了眼,梦中娘亲流泪的脸就会让她脆弱。她挪了挪另一只脚,能动,于是露出了个安心的弧度,北洞中的阴影藏住。
      当满天的翠竹扬起“沙沙”的萧曲时,暖冬总算摆脱了石洞几欲逼人的潮湿,挪到了洞外软香的青泥上倚住了几株笔挺的竹。她从来没有觉得原来泥巴的感觉是如此的柔软而温暖,总之,石洞里冷硬的岩石质感现在想来仿佛一个纠缠的噩梦。当然,摆脱噩梦的代价总是有的,暖冬低头看着自己止不住发抖的双手:指甲碎裂几乎外翻,指腹掌心都磨出了肉,还嵌着几颗灰黑的小沙子,染红,每一动都要龇牙咧嘴一番才能缓一缓那寒心的痛。可暖冬笑了,因为竹林那一头,一泓波光潋滟闪着碧青的色泽,已谢的红莲下只剩连天的荷叶,不管景色如何,直蹿进暖冬无神的眼瞳的,只是那潭几日未曾尝过的水。
      水!
      那是一种魔力。暖冬手脚并用,居然扶着竹身站了起来,目光胶着那片水源,忘了伤,忘了疼,只想要过去,过去!可是伤确是存在的,还没迈出一步,她便扑到在湿润的糯土上,扯痛了浑身数不清的擦伤跌伤,左脚被虎牙光顾果的伤口麻极了开始冷,冷极了似乎又不痛了。没管多少,暖冬双手爪着地用右脚一撑一撑地挪到那湖清澈的水里。她一寸一寸地挪,那碧色一寸一寸地近,却又一寸一寸地灼眼。鸦啼声过,声声萧索声声凄,暮将歇,夜将至,竹下剪影空辽阔。
      月浅如纱。
      终于,水浸过暖冬绽裂磨损的指尖,渗入她凝了血的伤口里,暗红的血块溶出一丝丝明丽的殷红,在水中迂回萦绕,云雾一般散作几朵山花,血色,荡漾消失在波纹里找不回来。暖冬捧起一口水,也顾不上伤口如何叫嚣着苦痛,润着唇泻入了喉咙,于是绷紧欲裂的咽喉放松了颤栗的神经,任由这可贵的甘露洗涤连日的委屈。脸上湿了,暖冬仰起头,让堵了多年的泪肆意地滑过下垂的凉薄的眼角,无神的眼仍是无神,这泪也是一种洗涤,不是情绪,暖冬知道,她知道的。
      从来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伤与痛,在一捧清水下能显得这样滑稽可笑。
      麒麟看见的暖冬,就是这样泪流满面的,这样的暖冬太深刻,以至于在麒麟的印象里,暖冬这个名字永远不会用“面无表情”来修饰。麒麟那个时候,想起了他的父皇病逝的那一天,母妃也是这样泪流满面地将他推进密道:“允儿,现在开始你就是央楠国的王,你要忘记以前的名字,央楠国的每一个王都叫麒麟……”
      母妃的话理所当然地没有说完,叛军悄无声息地处死了所有人,西易王子荀翼微笑着望着在密道里的麒麟,在缓缓关上的石门外冷冷地宣判了央楠的易主:“你的国家我接收了……”
      麒麟没有感伤,那一天已经过去好久了,他在这个竹林里安了家,忘记了所谓的国仇家恨,偏偏只记住了麒麟这一个名字。剧目的配角沉浸在琵琶私语中纸醉金迷,而他却隐在山林里成了旁观的观众,也许这是上天的讽刺,他觉得。
      “你在干什么?”麒麟蹲下身去,苍白的脸借着月光映在湖里,细浅的眉下一双平静的眸,眼角下垂的弧度与暖冬恰恰相似。暖冬瘫坐在地上,偏过头,也许望了他一眼,也许望向了远方,泪干了,眼里是一片漆色,呆愣的:“喝水。”
      “哦。”麒麟淡淡地点头,也学她瘫坐在地上,袍子上象征着央楠王的麒麟刺绣早已经脏得看不见颜色了。两人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眼神,有种微妙的契合感。
      谁也没有再开口。
      夜色浅了,然后又深了。几天里麒麟都会拔一些药草,回到湖边,放在暖冬身旁,然后做下呆望着某一个方向。暖冬没有问什么,两人像认识已久的相识,默契而和睦。治伤,睡觉,饿了拔个竹笋,渴了就近捧水。不过一瞬,便已几夕。暖冬已勉强可以站起来,开始用随身的小刀削竹筒,麒麟在旁边看着,偶尔搭上一两句:
      “你削竹子做什么?”
      “制竹筒。”
      “竹筒是削出来的?这样削?”
      “嗯。”
      “那用来做什么?竹筒。”
      “装水,带回家。”
      “回家……”
      林子里不时会有虎啸声,惊起鸟雀无数,也惊得暖冬僵直了身。“一朝被蛇咬”在暖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知道山下是什么样的么?”暖冬很少主动挑起话,但未出过桃花村的人对外面世界的奇异的向往,无法诠释。
      “嗯,我也不太清楚。很高很大的阁楼,很多侍女侍卫,这样吧?”
      “哦。”
      “你要装水回家,为什么?”
      “家里没有了,村子里也是。”
      “这样不是很困扰?”
      “嗯,很困扰。”
      刀与竹相碰的“沙沙”,有时也会与竹林风拂时叶响有着相同的旋律。少年和少女恬淡而安适,一切从容宁静。
      竹筒堆了一小堆时,暖冬用草结成的绳把它们攒在一起,装满水,缠在身上,麒麟愣愣地望着她不紧不慢,懒洋洋地站起来,拍拍土,突然兴致勃勃:“接着要干什么?我帮你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开始习惯安静中听见彼此的呼吸,很淡,很安心。
      “好。”

      重新回到那个石洞中时,那股血腥味仍未散失。暖冬看了看分叉的路口,指了一条,眼波无痕,声音平板,或者,带着她察觉不了的暖意:“你走这条,我走那条,找到的话就在出口汇合。”
      “你的家在那头?”
      “嗯。”
      “什么样子的?”
      “嗯,很多桃花,很漂亮,以前。”
      “桃花?央楠国很稀少的,很难养活。”
      “应该是吧,很开心,在那里。”
      “到时候我住你家隔壁好不好?”
      “好。”
      “你教我削竹筒。”
      “嗯。”
      他们的身影没入了两条路的黑暗里。

      暖冬走了好久,好久好久。但是来的时候最后映入眼帘的那抹光,她没有看到,一直没有看到。死水一样的眸子泛起担忧,眼前浮现麒麟下垂的眼里淡淡的笑意。路窄而宽,偶尔踢到一块碎石,滚入深处,响起“咚咚”的碰击声,回荡在洞里,阴深深的。他是不是也走在这样一条路上,会习惯性地有问题涌上喉间,无人回答,又咽下去,艰涩地苦笑呢?暖冬走了好久好久,眼前是交替的石壁石块,看的眼睛生疼。不要停,不能停!明明这样告诫自己,但总有一根羽毛,撩拨心弦,回头,回头吧,或许他在那里等你……暖冬终于顿住了脚,沉默地望着不见尽头的路,眼前又是母亲的脸——落英,淡粉的脸,干枯绽裂的唇,弯弯的眉如月,弯弯的眼是柳,浅浅的笑似桃,浅浅的泪若珠。于是暖冬抬起脚,又顿住,麒麟漆黑的下垂眼闪着疑惑,呆呆地看着她的样子浮起,泯灭在黑暗之中。
      暖冬转身,往回走去。
      站在当初的分岔洞口前,暖冬没有看见那身穿脏乱的丝绸锦袍的身影。默默地摆弄着竹筒,暖冬抚了抚还包扎着布条的左脚,那里,有当初麒麟放在她身旁的药草磨成的药汁。她终究是被微笑侵略,体无完肤。
      他没回来。
      他还没回来。
      没回来。
      还没回来。
      暖冬不知道离那一天过了多久了,麒麟一直一直没有回来。诅咒应验了,无论她踏破了多少双鞋,竹筒里的水干了又满上,满了又干,山洞的那头除了石头,没有光线,没有尽头,没有桃花村,也没有他。麒麟仿若桃花村烂漫满山的桃花,在没有留意的某年里,突然弥散成空气,无影无踪。
      等。
      暖冬的日子开始沉默。睡觉,起来,找路,进食。希望成了飘渺的流萤,秋,就要过了。
      那一天,一声虎啸闯入了暖冬的双耳,霎时一阵寒气由脊背窜上。就在她手足发凉的时候,一只毛色亮丽的猛虎驮着一个少年从林中踱来,少年一身黑袍,黑缎般的长发,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烨然光华流泻,特别是那双寒潭一样的眸子,沉沉寂寂,没有波痕,深邃不见底。
      “你在干什么?”少年开口,脸上的微笑淡漠如烟。
      情景重合,暖冬想起了初见麒麟的时候,他淡淡的带着好奇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寻找回家的路,寻找你。
      现实汹涌而来,这个少年,不是他,不是麒麟。
      暖冬仰起头,泪又一次,冲去了她所有的坚持,不是情绪,是洗涤,是祭奠。祭奠那一夜间从梦中消失的桃花村,祭奠那个眉眼有着熟悉弧度的少年,祭奠她死去的,回忆。
      桃花村外的桃花,没有山里的那般妖娆。不见了的少年,你的名字呢?你还没有,告诉我……

      山里桃花,山外妖娆,继
      我想我来到了她的家。
      桃花村,村民们告诉我它的名字。满山的桃花铺天盖地地翻腾着艳丽和醉人,流水潺潺,天空的颜色清丽得让人深深地吸气。果然,这里,有她的味道。
      我记得她叫暖冬,但是询问村民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名字。来时的路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无论我走多少遍,多少遍,出不去。
      落英告诉我,这是个诅咒。除了曾经来过的一个渔人,进来桃花村的,从古到今,只有我一个。
      村民们很热情,落英尤甚。她是个桃花一样的姑娘,莫名地,我仿佛能在她身上,嗅到暖冬那浅浅的执着的影子,但是她和暖冬一点都不像,她有弯弯的眉眼和那从来不会在暖冬脸上浮现的柔美的微笑。
      少女身上恬淡的气息,很容易令人沉醉。
      我想我已经习惯了宁静,习惯了山里热情如火的桃花。只是每个夜里,卷过的风吹起桃林“沙沙”回响,我会想起暖冬淡淡的,冷漠而温暖的脸庞,于是又一次地从山洞里出来,无功而返。
      我叫麒麟,我说,跟落英。也许因为我忘记了告诉暖冬我的名字,也许因为别的,那一刻心底的悸动强烈地呼唤着什么,廓落的夜空里银星闪烁,我跟落英成亲了,在初秋的某一天。
      “呐,落英会削竹筒吗?”
      “会啊。”
      “教我吧?”
      “好啊。”
      日子流水一样过了,落英是个美好的姑娘,在某个桃花落尽的日子里,我们的女儿出生了。
      “她叫暖冬。”我说,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婴孩安安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淡漠的眼眸,跟记忆里的那一双重合,我望着那清澈地映着我的模样的瞳仁,轻轻地呢喃,当然还有微笑:“暖冬,我叫麒麟。”
      呐,暖冬,我叫麒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山里桃花,山外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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