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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调 动 ...


  •   黄沙万里道
      日暮驼声凉
      风烈书难寄
      琴横曲成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驼铃声……

      汽车在八达岭高速上飞驰着,余风有些晕,不是他晕这么快的车速,他开车的时候比现在的车速快得多,刚才喝的酒现在起了反应。余风两年前去天津的时候是黄主任亲自开车接的他,今天他离开天津又是黄主任亲自开车送的他。送行的中餐吃的是孔雀肉,喝的是五粮液。对余风来说孔雀肉并不比鸡肉好吃,五粮液喝到嘴中依然有苦涩的味道,只不过他对送他的大叔和黄主任心存着一份特别的感激。
      这两年来余风在后勤单位学到了很多东西,开车、微机、人际关系,无不得益于大叔和黄主任的关心和照顾。但余风也在这两年中看透了一些东西。他不习惯这里面的一些东西,他没有了初入军营的那股激情与理想,军队已不需要他这样的人。黄主任说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余风懂,他选择了离开。但余风清楚,在原单位他走不了,黄主任不会放他走,大叔不会放他走。他请求调动,在龙城和山沟沟间余风选择了后者,虽然后者是他舅舅所在的部队,但他在部队的影响太小,对余风的影响也太小,阻止不了余风的离开。
      现在,车已驶进了余风所要待的部队的大院。这是一个背靠燕山山脉的四方形院落,而余风今后的活动范围则是这个院落一角的一个小四方形院落。那里是这个部队的通信站。通信站的教导员是余风舅舅原来的领导,因为熟,因为或许可以“照顾”得到,所以这里成了余风将要待的地方,那天是2002年3月18日。傍晚,余风遇上了据说是北京今年最大的沙尘暴,整个天空都是浑浊的一片。余风知道部队院后面是山,可他怎么也看不见山。二十米外的杨树都显得那么模糊,在一片浑浊中拼命地摇晃着身躯,似乎想抖落满身的污沙,可抖落的却是新长的嫩芽。在这方形小院的上空横跨着两条很粗的通信电缆,把长方形的黄天二分为三,电缆在风中发出余风不喜欢听的声响……
      到通信站的第二天就轮到余风坐岗,因为他不会值机,所以只能坐岗。坐岗的时候,很多女兵在他面前燕子般的穿进穿出。通信站是个男女兵混编单位,对男女兵关系的管理也非常“严格”,甚至有些变态。余风听说站里有一段时间居然规定男女兵说话的距离保持在五米之外!余风到通信站的第一个晚上听到的全是同室的战友讨论的男女兵话题。听得出来,他们都有自己的目标,甚至和个别目标的关系已非常的亲密。事实上管理再严格的单位对男女之间的事也不能完全控制得住,因为人毕竟是人,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在特定的环境中人们可以控制、约束自己的感情,但并不代表没有感情!余风听到的话题自己曾有过,其中也有女兵,只不过远在几千里外。早操列队的时候,余风见过通信站所有的女兵,说实话,没有一个长得漂亮的。余风很好色,很喜欢看漂亮的女孩。他以前的女朋友,说确切点是女的朋友都很漂亮,人也很好,但他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余风的心在一个已是身为人妻、身为人母的女人身上。那是他的初恋,也是他认识的所有女孩中最漂亮的一个。他曾在那个女孩出嫁的那天为她写下了一篇《别人的新娘》。余风的首长劝他放弃,找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女孩。那个时候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不少,什么样条件的都有,什么想法的也都有。余风告诉他们,他有女朋友了,他所谓的女朋友不过是生活中可以相互倾吐心声的异性朋友而已。他的这些异性朋友对余风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余风对她们好,只要余风给她们想听的承诺,她们中的有些人马上就可以嫁给他。她们的条件都很好,家里有钱抑或爸爸当官,那时的余风是个关系兵,在部队的前景应该是有的,既使到地方,大叔也会把他安排到很好的单位,包括一套都市住房。其中有一个女孩曾这样对余风说:“我不奢求你爱我,我只希望你能忘记那位别人的新娘。”余风当时很感动,答应她回去想想。第二天余风问她:“如果我一无所有,就此返回苏北老家,你会和我漂泊天涯吗?”那个女孩愣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余风笑了,笑着走了。又过了两天,那个女孩跑到余风的宿舍,说她什么都不在乎。那晚她怎么都不肯走,说就算余风一无所有,她也会帮他找关系找个好工作,因为她是公安局长的女儿!那一晚,她留下了,余风走了,他打车去了海边,听海风呼啸……对余风来说,他最讨厌的就是她是公安局长的女儿的那句话。他又想起了那位别人的新娘,在余风眼中,她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善良!那时候的余风在落魄与放任中沉浮,是她,是她在那个时候不顾别人的评头论足给了余风莫大的勇气。后来的余风变得很坏,成了学校的一霸,报复着每一个曾经让他受辱的人,又是她让余风找回了宽容。她家很穷,而余风那时的家境还不错,余风的家人看不起她的家人,余风的妈妈曾说过那个女孩如果进他家的门,她马上走。那个女孩听到这个消息后用最快的速度嫁了人,那年她十七岁!是余风那里最年轻的新娘!五年了,五年来余风结识了无数女孩,从没有说过那个爱字,即使对那位别人的新娘也没有,甚至连句喜欢的话都没有说过。余风总觉得轻易说出的话,尤其是那个字,会很漂浮,是没有根的浮萍。他喜欢一句歌词:“谁与我生死与共!”通信站的余风晚上在听别人的故事,而这些故事中除了性已没有了其他。用这些说故事人的话说:“男人和女人到一起无非是那么回事,这世上哪会有真的爱情?”余风不信,因为他和他的那些女的朋友并没有爱情,但也没有性。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余风迷茫过,冲动过。可他一想起那个十七岁的新娘,那股冲动顿时便化作了坚冰。余风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爱的。他会为那个女孩等待,为他当年的不坚强而给她留下的伤痛。他的政委曾劝他放弃等待,余风的政委从没有把余风当兵看过,他是余风的首长,更是他的挚友。余风曾说过,如果生逢乱世,他一定会为他做开路先锋。他叫杨宗夏,余风很尊重他,尤其钦佩他的胸怀。余风曾写过一首诗送他:“醉眼红尘莫笑痴,逢君原是落花时,武穆伏波心念远,昆仑沧海梦中知!”杨宗夏理解,也理解这不需要余风的军队。他赞同余风离开部队的想法,但同时也为余风这些年疯狂的努力婉惜,他曾给余风写过一封信,信中的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不要忘记我们共同走过的日子,不要忘记你曾经付出的一切,不管你走到哪里,记住,龙城还有个杨兄!”对余风在感情上的做法,杨宗夏很不欣赏,但他理解。应该说他是余风所有朋友中最了解余风的人。
      正当余风为昨夜听到的故事联想到自己的情感问题而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拿过余风放在桌子上的笔飞快地在登记簿上签上:“乔月,服务社。”然后又飞快地跑了出去。余风抬头看到的只是一个清瘦的背影,他没有细想这个叫乔月的女兵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觉得她太不尊重人了;出去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自以为是地签了个名就跑,好歹他也是个第四年的士官。可转念一想,通信站的女兵一般都有点背景,可能是平时“牛”惯了吧,想到此,他也就不气了。谁知接下的女兵一个比一个“牛”!对坐岗的余风视而不见,出去的时候冲余风都是嘻嘻一笑,问她们去哪,立马就拉长了脸,一声不吭地径直往外跑。余风坐岗半天就发现通信站的女兵下楼出去都是用跑的,早上和她们一起出操的时候,她们跑得并不积极啊!余风越想越恼火,恰巧这时候又有一个女兵往外跑,还是个士官。
      “站住,去哪?”余风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这倒真的把那个女兵吓懵了,她愣在那儿,半天才说了一句话:“我……我打电话。”
      “打电话你不知道说一下,登记一下。”
      那个女兵回过头来,在登记簿上乖乖写上了:“江娟,打电话”。写字的时候手有些抖,看到她那个样子,余风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去吧,去吧,回来跟我说一声。”
      “哦,知道了。”
      只不过这次她不再是用跑的,这下余风得意了,以为找到了对付的办法。谁知没过五分钟,又从楼上冲下来一个女兵,头也不回就往外跑。
      “站住,去哪?”
      “干嘛那么凶,去哪你管得着吗?”那个女兵回过头狠狠地瞪着余风。那声音比余风喊得不知大了多少倍!旁边的几个男兵在笑,一个士官走到余风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刚来吧?你不知道这群女兵有多霸道。”
      “许岩,关你什么事?我怎么霸道了?就你们男兵好,整天一个两个色咪咪的样子,恶心!”
      她又冲着那个叫许岩的士官喊了起来。余风突然想笑,可又不敢,等她走后余风才笑出声来,许岩捅了一下余风:
      “你笑什么?”
      “我在笑她刚才说男兵都色咪咪的,可她那个样,谁还色得起来?”
      那个女兵是长得是很有欠缺,没有一样符合美女的条件,再那么凶,恐怕恶心的不是她,而是那些有幸能“欣赏”到她的男兵了。一天的岗下来,余风领略的不少军中女孩的“怪”招。晚上睡觉的时候,室友要余风谈谈今天坐岗的感受,尤其对那些女兵,他们感兴趣的也只有那些女兵。余风跟他们说了今天那个最凶的女兵,话没说完,对床的杨劲忽然拉被角捂住嘴,蹬脚狂笑起来。余风以为他出了什么事,问下铺的李纯:
      “杨劲怎么了?要不要紧?”
      谁知李纯笑得比杨劲更厉害,边笑边用脚踢上铺的床板:
      “傻鸟,那是杨劲的马子。”
      余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杨劲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今天是我的马子,明天不一定是谁的了呢?你要,我让给你!”
      余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对感情就这种态度啊?”
      “哟,哟,哟,假正经什么呀,天底下哪有不吃腥的猫。喂,哥们,说真的,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没必要那么遮遮掩掩的,太遮掩了就是虚伪了。”
      “我没有……”
      “没有什么呀,你以为你是圣人啊?”
      “杨劲,你听我说,我没有说我是圣人,只是我和你们的经历不一样,所以有些想法也肯定不一样。”
      “是吗?那你说说。”
      “我现在不想说,以后你们会慢慢知道的。”
      “伪君子。”下铺的李纯笑着说:“你和我们没共同语言,杨劲,别理他,你那个在广州的马子怎么样?你和她上了几次床……”
      第二天的业务学习让余风伤透了脑筋,满屋子的机器他一个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中队长让李纯和杨劲教余风值班,而他们似乎对中队长的交待并不是很感兴趣。说实话,余风对值班也不感兴趣,反正他到这个地方是准备退伍的,余风不想在军旅生活的最后一页落下话柄,他走到一台机器面前回头问正在与李纯说笑的杨劲:
      “这是什么机子?”
      “公鸡。”
      “这一台呢?”
      “母鸡。”
      “出了毛病怎么办?”
      “拿鞋底砸!”
      “我是认真的。”
      “我们也是认真的。”
      “你们不愿教我就直说。”
      “我们不是不愿教你,你看你和我们都是同年度的兵,我们也不好怎样教训你,要在以前,新兵哪敢和我们这样说话呀?谁愿意教新兵啊?我们已经教你很多了,先看看书吧。”
      说完杨劲从李纯的抽屉里找出一本专业的书籍,余风翻了几页,和天书差不多,全是高技术设备的代名词。据说这是专业技术人员才能看得懂的书,站里尚无人能看懂此书。那几天的余风就迷迷糊糊的过着,除了坐岗就是在学习室看书,要不然就是在“公鸡”“母鸡”旁边转悠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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