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星流》周拭痕

12、十一、乡 居

　　非典之春，人心离乱，故园荒置，遂辟荷池。见方十平，水深二尺，植藕数截，浅埋于泥。时值情海自陷，逐于万丈红尘，以至萍踪流转，数月始返。再至荷池，恍如隔世……

　　余风决定带猫儿回去，打算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做稳定货源的工作。迎接余风的却是让他所有希望覆灭的噩梦，“非典”来了。收到的货不得不忍痛处理，余风真的宁愿把那些小东西放进池塘里养起来也不愿低价处理掉。余风算过一笔帐，只要到时候他能抓住五分之一，他都会赚钱，而他的父母怕他赔钱，给一个水产商打了电话，人家的车已经到了门口，余风还能说什么，他只好答应卖掉。
　　“非典”时期，整个世界都好象停止了运转，天津是回不去了，天津的市场已经关闭，余风的梦碎了，彻底碎了！他想在猫儿上班的期限到来之前让她的父母看到他的成绩，相信他有保护猫儿的能力，那样他就可以去向她的家人陈述自己的观点，要求猫儿留在他的身边，他会给猫儿一个比她上班好上很多倍的生活条件和希望。而现在，一切都变成了虚无。恐怖的“非典”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答应猫儿母亲让猫儿回去的时间一天天逼近，余风没有将这一切告诉猫儿，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让猫儿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享受最多的快乐和幸福！余风又病了，他不顾天气的骤变，不顾路途的远近，也顾不上吃一口饭，”在“非典”之初，在各水产湖、河市场中跑，他想稳定货源，他希望会出现奇迹，“非典”明天就没了！奇迹没有出现，“奇病”却出现了，余风的症状和传说中的“非典”一模一样，不停的咳嗽、发烧，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猫儿只能通过他发音的口型和低微的震动来判断余风说得每一句话，只有猫儿明白余风在说什么，余风告诉猫儿，让她回家，说扬州没有“非典”，猫儿告诉余风，即使他真的得了“非典”，她也不走，她要在风的身边，她说能和自己最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是人间最大的幸福！剧烈的咳嗽让余风不敢面对猫儿，他怕传染，猫儿搬过余风的身体，一阵狂吻，“如果你真是‘非典’，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努力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猫儿显得异常平静。泪水模糊了余风的眼睛，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动着一句歌词“谁与我生死与共！”
　　在猫儿爱的精心呵护下，余风很快恢复了健康。这天是猫儿的生日，余风要出去为猫儿买生日礼物和蛋糕，猫儿在床上抱住了余风，
　　“老公，我要你送我一件特别的礼物！”余风转头看着猫儿。
　　“你说，不管是什么，我都去买。”
　　“不用买，这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我要风陪我睡一整天的懒觉，听我一天的话，今天你哪都不去，好吗？这就是你能给我的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余风听完，只觉得眼前的猫儿是那样的让他心疼，让他心碎，让他疼得心碎。他抱过猫儿，轻轻抚摸着她，“阿猫，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有啊，千万别把今天是我生日的事告诉叔叔阿姨他们，我不想让他们为我忙上半天！”猫儿枕着余风的手臂，脸贴在余风的肩上。
　　那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的时间，余风都在抱着猫儿。“非典”时期的生活圈子是很小的，哪也去不了，那时候余风放下了所有的思绪，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猫儿，每天都和猫儿睡懒觉，每天都要在余风的母亲喊了至少三次以上才肯起床。“余风，起来了，还不起来？都几点了！”猫儿用余风的家乡话学着余风母亲的语调，猫儿学得很像，她学什么地方的话学得都很像。每次起床的时候，余风都会和猫儿“剪刀、石头、布”的一阵比划，谁输了谁先穿衣服，余风猜不过猫儿，每次都输，所以猫儿每天都可以多躺五分钟。余风的母亲知道猫儿喜欢吃肉，在那段时间里每天都买肉，牛肉、鸡肉、排骨，把猫儿养得整天喊被肉赘得腰疼，害得余风每天晚上都要给她按摩，最少不低于一小时。有时晚上余风会带着猫儿和弟弟去抓鳝鱼，龙虾，也会到一个小池塘里掏藕，余风最喜欢掏藕了，三下两下就装满了一塑料桶，猫儿那余风掏藕说成办货，因为太快了！闲得无聊的猫儿有一天和余风到余风的小姨家去玩，发现了一只可爱的小巴狗，非闹着余风把它偷回家，
　　“你姨夫可以赖你五百块钱，你不可以偷他一只小巴狗啊？”猫悄悄对余风说。
　　“不是！你看那群小魔女，我把这条狗抱回家，她们不和我拼命才怪！”余风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表妹。
　　“我不管，我就要小狗狗！”猫儿在撒娇。
　　“好好好，我回去给你抱个小狗狗！”余风苦笑着。余风回家马上找了一个同学的电话，他是这个地方的“混子”，弄一只小狗应该不是很难。同学一口答应，说过几天就给他送过来，余风的大姨也说帮猫儿找个小狗，这下猫儿可乐坏了，“我不是有两只小狗狗了吗？老公真好！”猫儿时不时是亲余风一口，可一天，两天，左等右等还不来，这下猫儿“来劲”了：
　　“笨老公，坏老公，坏坏老公，你被大姨和你同学骗了，他们不会给你送小狗狗来的。不行！我要小狗狗，我就要小狗狗！”猫儿缠着余风，余风走一步，她跟一步，“我要小狗狗，我就要小狗狗！”
　　余风的母亲听说了，到处托人给猫儿弄小狗狗，猫儿的“小狗狗”成了余风那些亲戚的笑谈。余风的同学没有失信，给猫儿送来了一只纯白色的小巴狗，肉呼呼的，刚满月，特招人爱。猫儿像是捡到一个金元宝似的，不时的拨弄它，但猫儿不敢抱它，怕它咬。余风养过狗，对狗的习性很了解：
　　“没事，它不会咬你的。”
　　“那……它好可爱，我们晚上把它抱到床上睡好吗？”猫儿对余风说。
　　“好啊。”余风也特别喜欢狗。那晚的猫儿准备很多卫生纸、塑料袋，垫在她和余风的中间，作“小狗狗”的床。余风和猫儿轮流抱着小巴狗，猫儿觉得是余风抢了她的宝贝，一把抱过小狗，把纸和塑料袋都拿了过去：
　　“这是我要的，你不许和我争着抱。”猫儿无限怜爱的地抚摸着小狗，“老公，你给它取个名字吧，俗一点的，好不好？”
　　余风伸过头看了一眼小狗睡觉时的憨样，“就叫它笨笨吧！”
　　“好啊，好啊，和我想的一样！笨笨好可爱，老公，我们以后把笨笨当作我们的宝宝好吗？”猫儿的眼神中放出慈爱的光芒。“老公，我好想给你生个宝宝！”
　　余风摇了摇头，“不要，猫儿身体不好，而且生小孩会疼，我不要猫儿疼！”
　　“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呀？那才是完整的女人！我想将来给老公生一堆小猫咪，让他们整天闹死你！”猫儿看着睡熟的笨笨，脸上漾出幸福的笑容。
　　“傻猫猫，等我们有基础了，我们偷偷抱上几个宝宝，但我不要猫儿生，猫儿的身体不好，脊椎、腰、胆囊都不好，我要猫儿幸福的和我在一起，我要永远！”余风怜爱的吻了吻猫儿。
　　“可你的家人，我的家人会要的呀！”猫儿望着余风。
　　“傻瓜，咱们出去一年不见他们，到时候抱一个宝宝回来，他们才不会知道呢。”
　　“老公，你对猫儿太好了，猫儿不知道说什么。”猫儿慢慢地向余风移靠过来。
　　“小心笨笨！”余风把笨笨抱到床下的纸箱中，回过身来抱住猫儿，“猫儿，风爱你，风只爱你，风不会让猫儿受一点伤害，任何一点都不会，风的生命的全部意义，是为最心爱的猫儿护航，让猫儿在生命的航程中领略每一个风景！”余风动情的说，“从雪花漫舞的天津，到清波荡漾的淮河 ，从燕山脚下的满天风沙，到如梦似幻的秦淮夜景，从两万里的山水风景，到猫儿在大年初一的夜晚赶到生命垂危的余风身边，不分昼夜，不知劳累的照顾病中的余风，从扬州站掏硬币买车票的猫儿，到抱住可能患有‘非典’的余风狂吻的猫儿，我们已经谱写了一段爱情神话，可是风还是爱不够猫儿，永远都爱不够！”
　　“风！风……，猫儿爱你，猫儿永远永远爱你！”
　　第二天，猫儿开始全身发痒，浑身起了几十片斑点，“是跳蚤！”余风的母亲看了一下猫儿手臂的斑点，余风赶紧跑到医院给猫儿买回了皮肤药膏。猫儿身上的跳蚤是昨天晚上笨笨身上的，跳蚤咬过的斑点奇痒，猫儿难受得直哭，余风帮她涂药膏，一天两三遍的涂，渐渐的猫儿不痒了。床上的被子、床单，被余风抖晒了不知多少次，直到找不见一个跳蚤。余风的妈妈和猫儿每天都会给笨笨洗澡，抓跳蚤，猫儿给洗完澡的笨笨梳毛、擦干、喷香水，真的像呵护婴儿一般。笨笨刚抱来的时候什么也不吃，猫儿就用注射器去掉针头灌上牛奶给笨笨灌下去，搞得那小家伙一见猫儿拿着注射器就跑。笨笨慢慢学吃东西了，但除了肉和糖果他几乎什么都不吃，猫儿经常喂笨笨糖果，猫儿只要一坐到床边，笨笨就会一路小跑过去，坐在猫儿的脚下，仰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猫儿，小笨笨“贼”精，它知道猫儿一坐到床边准有好吃的！猫儿很会玩，她会教刚满月不久的笨笨爬沙发。猫儿坐在沙发上，笨笨跳到沙发边沿想爬上去吃猫儿给它的糖果，可怎么也爬不上去，猫儿用手托着笨笨的后脑，笨笨向后仰着，借猫儿手的托力很轻松的就爬上了沙发，猫儿最喜欢和笨笨这样玩了。下午没事的时候，猫儿会带着笨笨去看余风拎水浇菜地，余风和猫儿在菜地的边上种了花生，笨笨经常跟着猫儿在余风浇菜地的时候闹他。应该说猫儿和余风那时过得是标准的田园生活，猫儿说那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有了笨笨的存在，猫儿和余风每天早上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拖鞋，笨笨不是把他们的拖鞋叼去垫在身体底下，就是衔到院子里，早上像没事似的睡在余风和猫儿床前的鞋盒里，弄得每天猫儿哭笑不得。笨笨一天天长大，猫儿也到了上班报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