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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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情一手握着琵琶颈，一手慌忙搀起他来，怯意去了一些，大着胆子，挤出一丝笑容，道：「别……你们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奴受不起。」
他扶起无邪，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间的生涩紧张便去了几分，薛情这时道：「此行……奴另有一事相求。」
任无邪道：「听凭吩咐。」
薛情轻声道：「奴……习惯了男扮女装。男儿身之事，还请保密。」
这要求令人始料未及，任无邪这时不由得怔了，一双星目定在薛情面上，目光却不是惊疑，倒好似多了几分怀念。
薛情见他神色不定无话，只能继续说道：「……奴如此相求，常人恐匪夷所思，奴却是想……许多事，扮作女子，便轻巧了。」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任无邪，任无邪回过神，道：「成。可我得先提个醒，师叔命人绘制画像时，已知你实为男子。」
「师叔……是那位泽芝先生？」
「不错。」
「那么……尚有其他人知晓吗？子仪呢？」
「不，子仪奉命办事，对你的身世一无所知。」
薛情道：「那么，目前为止，知情者甚少……只求你们守口如瓶，奴不胜感激。」
「我答应你。」任无邪答应后，注视着他秀美的脸容，不禁笑叹：「况且，你说的不无道理。你这个怯生生、我见犹怜的小美人模样，可真占便宜。」
听他赞自己美人，薛情听了非但不着恼，心里还很受用，甜甜地回以一笑，笑逐颜开。
任无邪又问道：「我方才瞧你同醉仙楼的姊姊们正说话，她们待你可好？」
薛情点点头，道：「诸位姊姊平日里待奴甚厚。这次遭劫，各人身体虽无恙，但折损乐器、首饰，恐一时难营生，恰好蒙陛下赏黄金十两，正解了燃眉之急。」
听见宥奴如此照料，任无邪不禁微微一哂：「他从前便这样，见不得女子落难。你也别唤他陛下，他作亲王时，拜师叔为师，是贺子仪的师兄。日后见了他，唤他一声师兄便是。」
薛情想着方才那一屋子神色凛然的护兵，垂首不语，心道：「我可不知有没有胆喊这声师兄。」
见他沉吟，任无邪一时兴起，道：「师弟，想什么呢？」
他这声「师弟」喊得薛情忐忑一笑，一转话题道：「折腾一宿，你可倦了？随奴歇息吧。」
任无邪含笑点头，由着他领自己进了另一间歇息的静室，不料进房后，任无邪放下酒坛，一揭床帏，道：「我虽倦，倒也放心不下你。阿情，你照料有思大半天，定也倦了，不如同我挤挤吧？」
薛情心知他担忧自己安危，不好再添烦扰，遂承了他的好意，点头道：「……好罢。」
任无邪一笑，取过薛情团扇，将扇上所插栀子花转放于枕下，帐内便阵阵幽香，两人遂除了鞋袜，于榻上和衣而卧。
任无邪犹嫌不足，恐丢了这个小人儿，平躺后伸出右手轻轻与薛情左手一握。
两人双手相触，均感受到对方掌上一层薄茧，任无邪一怔，道：「我只道修行寒苦，不料习乐也是这般刻苦。」
薛情道：「奴钟情搊弹，吃些苦，算不得什么。」
任无邪卧下后便感到睡意上涌，半瞇着眼道：「我倒是个懒散的，愿做个平庸之人，便用不着吃那么多苦啦……」
薛情柔声道：「无邪，你累了，歇会儿吧。」
他徐徐说来，声音平稳柔和，任无邪有感而发，道：「阿情，你可真像师父。总莫名地让人感到心安。」
提及任雪芝，薛情眨了眨眼，迟疑道：「奴……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阿爹……为何会收你们为义子？」
任无邪张开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又彷佛一言难尽，最后只听得他轻声道：「师父……是为了保护我和有思。」
他与薛情整晚说来，都是一贯带笑，此刻也不例外。只是薛情总觉得，他这笑中带愁，令人隐隐心疼。
他于是不问了，颔首「嗯」了一声，乖乖躺着不作声。
任无邪便阖上眼帘，薛情安静在他身旁躺了片刻，听见他呼吸逐渐平稳，试着一抽左手，手却仍被任无邪紧握着，丝纹不动。
薛情凝视着任无邪沉睡的脸庞，这张年轻沉静的容颜，在一双灿亮星目闭上后，隐隐流露出一股忧愁──与他照料的任有思如出一辙。
他自落脚醉仙楼，见惯了志得意满、飞扬跋扈的少年新贵，暗忖这二人面容俊朗、身手了得，又是掌门嫡传弟子，身分际遇比起京城世家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彷佛天下最遂心如意的事都落在这对双生子身上，不知他们何以愁苦？何以生忧？
「别愁了……」
静寂了的内室，余下薛情轻若叹息的低语。
「只盼回玄乌台，一切都会好的。」
葬魂窟内，姚星主正望着诛仙剑峰上凝着的鲜血，目光玩味，若有所思。
这时古灭匆匆地入殿，毕恭毕敬地道：「禀星主，甫落水，便听任无邪唤一声『阿情』，任有思亦揽着人不放……属下瞧他们对那弹琵琶的小娘子……可谓十分上心。现下一行人回到醉仙楼，正养伤。」
闻言，姚星主勾唇冷笑道：「他信誓旦旦，说绝无私情……你去细查那群女子，一个也别放过。」
古灭躬身道：「是。」
姚星主把玩着染血的诛仙剑，这是任有思的残血，血中散发的奇异气息，勾起他尘封的一段旧闻。
「你可曾听过……花悦这女子？」
古灭据实道：「属下见识短浅，不曾……留意女流之辈。」
姚星主挑眉，淡淡道：「小看女人，要吃大亏。况且这女子杀人如麻，本要入魔，可惜死了。」
他说罢搁下诛仙剑，像想起什么似地，又问上一句：「童泯如何？」
「这小子现没了驱壳，妖灵受创，只能慢慢养着以待来日。」古灭神色冷峻道：「星主，此仇非报不可！」
「自然要报仇。」姚星主在幽暗的内殿里，伸手轻抚着一具黑黝黝的棺椁，发笑：「至于该如何……便是着落在花悦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1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