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舟》戚雨凉

3、绯闻

　　萧帆身子一震，险些把口中的水喷出。

　　她咳嗽两声，脸颊浮现不自然的红晕，说道：“这情况就跟君君上回一样。”君君是她们其中的一员，正诧异地看着萧帆。

　　她仔细回忆了会儿，“简总也跟我一样跑了个寂寞？”

　　萧帆点头。

　　君君瞧一眼萧帆，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事们，突然笑了起来。等笑够了，众人各自往自己的工位散去。

　　至于她们到底有没有继续对萧帆与简航的关系产生误解，萧帆无心理会，也没空理会。

　　毕竟聊八卦没钱赚。

　　“严经理今天怎么回事？都迟到五分钟了。”财务部主管有些焦虑地盯着自己的手表，轻声抱怨。

　　萧帆查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便利贴，偏头看着她，“老大今天请假，如果事情不紧急，您可以先跟我说。”

　　财务部主管递上两张纸，“就这个，你看看能不能处理。”

　　是财务部员工的离职证明。

　　“你等等。”

　　萧帆从笔筒里捞出一把小小的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人事章，确认章印正位后用力盖下，归还时问道：“还有吗？”

　　“行啊帆帆，这都交给你管了。”财务部主管惊讶，接过证明检查无误后，忽然俯下/身子，压低嗓音，“最新消息，咱们公司要发生大事了。”

　　“什么？”

　　“我只跟你一人说，不许告诉别人。”主管食指戳了戳萧帆的脸，踏着新买的大牌小羊皮靴婀娜离开。

　　萧帆一头雾水地锁好公章，临了都没有弄清楚所谓的‘大事’指的是什么。

　　直至午休，她才从冯梓妮口中获知点眉目。

　　“任琪，那个大明星要来我们公司拍广告？”章芸茵先萧帆一步高喊，吓得萧帆二人赶忙同过路人赔笑。

　　冯梓妮冲着她额头就是一弹，“要死啊，喊这么大声干什么？就不怕到时候那群宅男把公司门都给挤破了？更何况，这消息还没完全确定。”

　　“我就是激动。”章芸茵嘿嘿笑，撕萧帆让给她的鸡腿，“帆帆，你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开心。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她的吗？还熬夜追她的剧。”

　　萧帆扯了下嘴角，含进一口炒蛋，“我现在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梓妮，这消息你从哪里听来的？你男朋友吗？”

　　“他哪里能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是我们主管听市场部的人说的。不过，我男朋友倒是跟我说了另外的大料。想听吗？”她痞气十足地挑了挑眉。

　　萧帆点头。

　　章芸茵把掉到嘴边的米饭塞回嘴里，含糊不清地催促。冯梓妮斜她一眼，抹去脸上沾上的饭粒，擦到手边纸巾上，说道：“不负责任八卦。那个任琪不是有个圈外富豪男友嘛？”

　　“对，前两天还看她秀恩爱。我怎么就遇不上这么有钱又专一的男人？”章芸茵叹气。

　　“你们就不好奇，那个人究竟是谁？”

　　萧帆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取来汤碗慢慢地喝。

　　“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据说是咱们这位新官，简航。诶？帆帆，你怎么了？”对面人突然皱起的眉头令冯梓妮断了话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帆赶忙摆手，用手背掩了下脸，另手抽来纸巾抹嘴，“这汤里放了芹菜。”

　　已喝下大半碗的章芸茵疑惑地看着她，冯梓妮笑道：“帆帆的舌头可比你的精多了。”三人放好餐盘，在盥洗处洗了手，出门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停车场附近有条僻静小道，当初是为了丰富公司绿化所建，边上都是花草树木，园丁师傅还贴心地挂上植物术语铭牌。自打公司食堂建立之后，这条小道就逐渐变成员工们饭后散心聊天的场所。

　　秋日晌午的日光和煦，映在人身上暖洋洋。

　　萧帆微眯了眯眼，跟在她们身后踏上新建不久的小木桥。桥下流水潺潺，水中锦鲤肆意欢腾，周围桂花飘香，隐隐勾起萧帆的乡愁。

　　“我还是想不通，简总之前不是一直在国外吗？到底是怎么跟任琪认识的？”章芸茵的问话打破萧帆的沉思，她不禁也跟着对方看向冯梓妮。

　　冯梓妮双手撑在桥柱上，“任琪之前去国外进修过一段时间。还有，这就是个传言，毕竟任琪自始至终都三缄其口。”

　　“我觉得，”萧帆转回头，盯着池中交错游玩的鱼，“简总看上去不像是喜欢这个类型的。”

　　她二人来了兴致，异口同声地问理由。

　　萧帆认真想了想，脑子却突然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憋出几个字，“我随口说说的。”

　　她心里下意识地否认着他们的关系，且还能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怒吼——

　　休想！这不可能！

　　可当她想要细听时，那声音和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三人在桥上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冯梓妮开口提议回去，回去路上还神神秘秘地接了个电话。

　　快要抵达公司门口时，冯梓妮倏然捂住自己的肚子，摆手让章芸茵回去休息，拽着萧帆去楼下药店。

　　距离药店还有一段距离，冯梓妮就停住脚步，直挺挺地站立，哪里有刚才那副虚弱的样子。

　　萧帆一下子明白她的用意，“你有话想跟我说？还是芸茵不能听的话？”

　　“帆帆，救命！”

　　萧帆很难得看到她这般无助的模样，赶忙在身上摸索，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还剩一半的纸，“你先别哭，慢慢说。”

　　“余晟，就我那男朋友，前段时间跟家里闹翻了。今天家里断了他所有经济来源，过几天就要还信用卡债了，我……”

　　萧帆轻抚她的后背，温柔地说，“公司可以预支工资，不用担心。”

　　“我知道。但你比我清楚，预支工资需要走什么流程。”

　　按照公司规定，预支三个月以上的工资，除需要部门经理或主管签字外，还需要提交至总经理处审查。

　　“你不想让简航知道？”

　　冯梓妮吸了吸鼻子，“余晟这人好面子，简航之前跟他闹过不愉快。”

　　“他不是这样的人。我说简航。”萧帆当即回应，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善，很快放缓道：“那，你需要多少？我看看能不能帮着想办法。”

　　“两万。帆帆，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但这次，真的请你帮帮我们。”

　　萧帆顿了顿，最终同意。

　　冯梓妮破涕为笑，紧紧拥抱住萧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得写张欠条。毕竟两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好！”

　　依照约定，午休结束前冯梓妮给了萧帆手写加摁好手印的欠条，萧帆扫过一遍，当即给她转账。冯梓妮连连道谢，总算是恢复点真正的笑模样。

　　她笑了，萧帆却开始苦恼。

　　她用的是信用卡转账，手中现有的积蓄是她撑到下个月月初发工资前的伙食费和预备的意外支出，相较借款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她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实在不成，她就去预支工资，反正不需要通过简航那一步。这般想着，她的心便从嗓子眼儿落回原处。

　　节衣缩食几天后，新员工来应聘了。

　　因简航恰巧出差，这面试的工作则全权交由人事部负责，更准确点来说，是萧帆。

　　应聘分笔试和面试两轮，上午笔试结束，按照综合测评成绩挑选最适合的应聘者进入下午的面试。

　　非求职季和毕业季期间，应聘者并不多，很快就出名单。中选者欢呼雀跃，未中者只叹时运不济，得两句安慰离开。

　　“这里是我们的员工餐厅，点餐任意，但每人不要超过二十块。吃完饭找个代表给我发个信息，我会来结账。”萧帆有条不紊地为应聘者们领路，“财务部助理和总裁助理的面试都定在下午两点，到时会有专人到会议室带你们过去，请大家务必在场，逾时不候。”

　　应聘者们答应，拿过餐盘打饭。

　　萧帆颔首，回到座位吃章芸茵给她打好的饭。

　　“帆帆，你说妮妮到底去干嘛了？怎么三天两头请假？”

　　“可能有私事要处理。”萧帆的筷子扎了扎饭，“快点吃，不是说饿疯了吗？”

　　“饭要吃，小姐妹也得关心一下嘛。”章芸茵嘟囔一句，低头吃饭。

　　萧帆先前给冯梓妮打过几次电话，通话背景音都十分嘈杂，问及近况，对方总是说自己没事，然后干脆利落地撂电话。

　　不得不说，的确有些奇怪。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觉醒来，依旧是那个神清气爽的萧帆。

　　财务部的面试由他们自己人负责，萧帆只需要获知结果和对员工背景进行审核。相较于那边的门可罗雀，她这儿显得异常拥挤。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来应聘的大多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乍一看还以为公司开辟了模特业务。

　　“各位按照号码依次入内，不用多想，号码是依照你们姓氏的字母顺序排列的。至于笔试成绩，那是公司机密，恕我无可奉告。”萧帆公事公办地发言，“群一，接下来交给你了。”

　　“明白。”

　　严经理已坐在小会议室等候，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腕上的佛珠串，见萧帆来，面色稍稍和缓。

　　“师父，您不舒服？”私底下萧帆常这么喊他。

　　“没，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小宝的身体怎么样了？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找个合适时间去看看他。”

　　严经理嘴唇不自主地抿起，“他周末都有补课，下午五点才结束。这么着，你定好日子后提前知会我一句，到时直接来师父家吃晚饭，正好小宝前些日子总念叨你。”

　　萧帆笑着答应。

　　面试进行得很快，因为只有自我介绍和面试官问答两大环节。按照简航以及人事部的想法，招两个人，老带新或强强联手，以防不时之需。

　　结束第七场面试后，严经理朝后一靠，有些无奈地说：“怎么清一色的都是女孩？不是我对女孩子有意见，主要是公司的男女比例实在太失调了。”

　　由于企业创始人是女性，所以公司在招聘时会更倾向于同性应聘者，除技术部阳盛阴衰外，其余部门要么是全女性，要么就是万花丛中一点绿。

　　萧帆轻笑，“您别急，等会儿进来的就是个男孩。”

　　话音刚落，群一就领了人进来。

　　这是张帅气的脸庞，浑身上下满是青年人的活力，一看就知道是刚走出校园的生瓜蛋子。

　　青年人刚坐定，看清对面人后骤然惊呼：“诶？萧帆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