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舟》戚雨凉

2、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萧帆在洗碗槽边架好平板，听里头的娱乐新闻。

　　今天是个顶矛盾的日子，有人结婚，有人离婚，有人恋爱，有人分手，似乎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想集中在某一刻爆发似的。

　　等她沥完所有餐具上的水，关到消毒柜里的时候，视频里的女主持人还在喋喋不休。

　　“接下来播报最新新闻，知名女星任琪在多个社交平台上晒出玫瑰花束，与圈外富商男友大秀恩爱。据悉，任琪与其男友……”

　　后面的话被萧帆关闭，转改成相声。

　　自打任琪演过一部红透大江南北的家庭伦理剧里的反派角色后，萧帆是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别扭。为保自己不冲着她喊一句坏女人，索性在面对有关她的新闻上选择回避。

　　“这么好的演技，下回一定要接个讨喜的角色啊。”走去阳台收衣服时，萧帆喃喃自语。

　　简航望一眼天边稀疏的星，又瞥向喜滋滋奔到边上奶茶店扫码点单的高嘉诚，快步走过去说道：“不是说要健身么？不怕反弹？”

　　“出了限定新品，喝完再减不迟。”高嘉诚呵呵笑了两声，进去坐到靠窗的长椅，还不住朝外头招呼简航。简航微微皱了皱眉，侧过两个端着奶茶喜笑颜开出门的女孩进店。

　　高嘉诚双眼牢牢盯着对面显示屏上掉落的数字，搓了搓手，问道：“她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谁？”

　　“还能有谁？”他凑近点身子，“任琪啊。好歹是个公众人物，万一没处理好，下半辈子指不定要怎么挨骂。”

　　“随便。反正都是无中生有。”

　　简航漫不经心地环顾，最终在新品宣传画报上停住眼，“白桃乌龙？如果她在这儿，一定会选这个。”

　　“她不是不爱吃桃子么？”

　　简航转头看他，“你知道我在说谁？”

　　高嘉诚老老实实地摇头。

　　“那就安心等你的奶茶去。”

　　“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过冬的衣服。诗里说得真好。”

　　简航：“……”

　　半小时后，高嘉诚总算盼到他心心念念的奶茶，不等走到门口就已经喝了一大半，被简航好一顿鄙视。

　　“就你这副样子，难怪独守空床二十年。”高嘉诚捏着杯子反鄙视回去。

　　简航道：“我有女朋友。”

　　“怎么？终于想承认任小姐的存在了？”他嚼着泡泡珠，说话含糊不清。

　　“跟她有什么关系？喝你的奶茶去。”

　　送别高嘉诚，简航熟门熟路地前去开车。车子在离商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他忽然改道往另边行驶，最后在一个中高档小区对面停下车。

　　放在旁边的手机静止在相册页面，除萧帆年轻甜美的一寸照外，还有一行手写的地址。

　　向阳新城二期北苑3幢2单元1201室。

　　他静静地盯着外头石凿的几个大字沉思良久，直至有业主的车子回归，保安架起门外的升降栏，才收回神开车远去。

　　萧帆完成当日的运动任务，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新取回的小熊睡衣，敷好面膜躺在沙发上听相声。待得兴起，还跟着演员们哼上两句唱词。

　　等相声说完，面膜时间也结束，遂起来去洗脸做后续的工作，最后熄灯抱着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大棕熊娃娃熟睡。

　　翌日。

　　如往常一般提前十多分钟抵达公司的萧帆照旧望见一众人围在茶水间里聊天的画面，她一如既往地进去洗了杯子，给自己泡上花茶，准备出门时被同事们叫住。

　　“帆帆，先别急着走，快过来一起聊。”财务部的阿琴是出了名的人来疯，每天早上不说上百来句话，一整天都不舒坦。

　　萧帆扯出个笑脸，慢吞吞地靠近，“如果是拼单的事，我暂时不参与。之前买的一大箱酸辣粉可还没吃完。”

　　“不拼不拼，都快成月光族了，哪里有闲钱拼这玩意儿。”阿琴连忙挥手，喝一口自己手上的咖啡，“说点有趣的事。昨天那新闻你们看了吧？”

　　“哦，又有个男神结婚了。害，都说不要太真情实感地追星了。我认识一女孩昨天发了个朋友圈，说什么多年青春喂了狗，我乍一看还以为是遇上渣男了。”阿琴身边的同事说，“跑去一安慰，结果人家只是因为男神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明星觉得心里添堵。”

　　萧帆道：“我能懂他们的心情。要是何熙宣布结婚，我会去醉他个三天三夜。”

　　何熙是萧帆学生时代就很喜欢的演员，童星出道，出道以来只公开过两任交往很久的女友，自几年前拿下影帝再度翻红后，一心扑在事业上，至今未婚。

　　“你们这都哪跟哪？”阿琴有些无奈，“我要说的不是这些。”她在屏幕上划动几下，把手机递给萧帆。

　　萧帆一看，是六人群的聊天记录。

　　“这是我们群大神关于任琪恋爱传闻的技术分析，你们看完之后不许外传啊。”

　　两人点头，凑在一起浏览。

　　那同事只看到一半，嘴巴就已张得老大，声音也有点发抖，“消息来源可靠吗？”

　　“都说是分析了。”萧帆先阿琴一步回答，顺道把手机归还，抬眼看着挂钟，“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收拾收拾就出来工作罢。人新官上任，这第一把火可还没有燃过。”

　　“你不继续看了吗？”阿琴在她身后发问。

　　萧帆摇头，留给她一个挺直的背影。

　　新来的实习生们状况颇多，光是向他们询问来龙去脉就花去大半天，还得拨时间去安慰被部门主管骂哭的女孩。一来二去，女孩心情平复了，午饭时间也到了。

　　章芸茵嘬着一小袋零食来找萧帆下楼吃饭，萧帆随口应下，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回复求职人员的问题。

　　“谁要走了？”章芸茵喂给她一个饼干。

　　“没。就是招个总裁助理。到饭点了？”萧帆关闭工作窗口，退到桌面，上头露出一张像素略差但颇为帅气的男人侧脸。

　　“帆帆，我昨天就想说，结果今天看到照片才想起来。”章芸茵把空袋子丢进萧帆脚边的垃圾桶，“你有没有觉得简总跟何熙长得有几分相似？”

　　萧帆古怪地笑了下，起身按住她的肩膀往后一转，朝着门口前进，“今天梓妮请假，咱们连着她的份吃点好的。”

　　“我想吃麻辣香锅。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真不觉得简总像吗？”

　　“像谁？”

　　简航按下电梯按键，好奇地看着她们。

　　章芸茵抿住嘴唇，往萧帆身后躲了躲，咧嘴尬笑，“没，没谁。”

　　“她说的是昨天那部民国剧，里头有个角色叫简宗。简宗身份不明，她觉着像反派。”萧帆面不改色地胡诌一通。

　　在电梯到达后，拽着章芸茵跟在简航身后进去，缩到靠角落的位置，不住向她使眼色。

　　他们错开吃饭的高峰期，所以电梯里就只有三人。章芸茵左瞧右看，拽着萧帆衣角的手越发收紧，萧帆伸手拍拍她的胳膊，示意不要慌张。

　　后思考几秒，发声打破沉默，“简总昨天买到心仪的商品了？”

　　简航一愣，很快点头。

　　“昨天忘记同您说，负一层有个很大的超市，超市附近还有条连通地铁站的美食街。”

　　“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试试。”简航说。

　　萧帆出电梯时才发现简航还按了地下车库的楼层，对方迎上她疑惑的眼神，正色道：“我有个业务要谈，下午不回来。如果有文件需要我签字，让他们先放在我桌头。”

　　“明白。”

　　电梯门应声而合。

　　“帆帆，你真厉害。”快到餐厅时，章芸茵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萧帆不解地看着她。

　　“我连看他都不敢，你居然还能跟他说这么多话。”

　　“又不是豺狼虎豹，怕什么？”萧帆摸摸她的背，“这么着，你不是总喜欢拜锦鲤么？那就把简总当财神爷，敬畏却不恐惧。毕竟他现在手里可捏着咱们的工资和年终奖，你说是不是？”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快进去，不是想吃麻辣香锅吗？”

　　在吃了大半碗麻辣香锅和蹭了萧帆两颗馄饨后，章芸茵这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继续之前的话题。

　　萧帆还是起初那奇怪的表情，舀进金黄的鸡蛋丝和油光闪闪的紫菜，认真想了想，回答：“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相似，就一点。”

　　“所以，如果你下次把桌面换成简总的照片，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想什么呢？”萧帆从她碗里夹走一块藕片，“完全就是两个人好不好。还有，我为什么要把简总的照片当成电脑桌面？吃饱了撑的吗？”

　　章芸茵耸肩，“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里。”

　　萧帆叹出口气，低头继续喝她的馄饨汤，偶尔拣点章芸茵碗里的菜搭配。

　　等两人回到公司，该午休的已然罩好外套趴着休息，该聊天的齐齐聚在茶水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唾沫横飞。

　　“帆帆，群一还没来上班吗？”群一就是萧帆旁边的女同事，全名魏群一。

　　“她请三天。”

　　在等候热水烧开期间，萧帆洗了杯子换上新茶包，一路听他们谈最新款的衣服与包包以及收益颇好的理财产品。果然阿琴不在，大家就会聊回这些与自身息息相关的话题。

　　“帆帆，你昨天下班后去了哪里？我本来想去给你送东西的，结果敲你门发现你不在，电话也没打通。”打扮精致的女同事说。

　　萧帆恍然大悟，“我手机调静音了，后来不是给你回信息了吗？”

　　“可东西临时被我男朋友他表妹拿走了。抱歉，让你在我家楼下等那么久。”

　　“没事儿，小事而已。我昨天去了趟商场，耽误点时间。”

　　另一个同事讶然，“原来我昨天见到的真的是你啊？”

　　萧帆正想点头，就听她继续说：“边上那个人，是简总吗？”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萧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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