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舟》戚雨凉

13、真真来了

　　没等她发问，简航先说道：“我在等你。”

　　两人在临近的商场一楼买了茶饮，并肩坐在广场前的长椅上。萧帆双手无意识地在杯盖上摩挲，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正在喝热可可的简航。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风衣，内搭米白色低领毛衣与黑色西装裤，少了往日给人的凌厉感，反而更像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好看么？”

　　萧帆赶忙回神，举杯喝自己的柠檬茶。

　　“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什么？”她转头，撞进对面温柔的眸子。

　　“严经理的事。”简航转回头，看远处的火树银花，“你发错人的那个问题，与他有关？”

　　萧帆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你在挂历上画了那么大的星星，只要不盲，都能看到吧？”简航轻轻摇了下头，“至于严经理的事，已经在公司小范围传开。放心，我拜托筠燕姐去处理了。只是作为老板，我还是想更确切地了解情况。”

　　“那你该去问他。”萧帆说。

　　简航无视她略带恼意的话语，继续道：“看你的表情，我能猜测到自己的结果。他连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都能隐瞒，更何况是我这个才来不久的上司。”

　　“不是的，师父，师父他……”萧帆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是全然吐不出来。

　　“他有他的苦衷，对吧？但不管是什么样的隐情，都不该带到工作上来。严经理性子倔，看得出来，他其实对我依旧抱有不信任，所以，拜托了。”

　　萧帆认真地看着他，“就为了这事，你在风中等了那么久？”

　　“我刚到不久。”最多二十分钟。简航在心里计算。说是想要了解严经理的情况，其实他更担心萧帆，他害怕她会胡思乱想。

　　“师父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如果你好好同他沟通，他会接受。”她抽过边上的包背好，起身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谢谢您的茶。”

　　走出一段路后，萧帆皱着眉头发问，“您为什么跟着我？”

　　“我回家。”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简航现在就住在她楼上。

　　穿出略显昏暗的小巷，即到步行街。休息日的步行街热闹非凡，沿路彩灯闪烁，远处的酒吧街标示显眼异常。

　　“小哥哥，小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请问你们是情侣吗？”一个模样清丽的女孩拦住他们去路，身边还跟着个举手机疑似在拍视频的男人。

　　这样的人萧帆之前遇过，大多是要拍个带剧情的视频传上网络平台上获取关注。有一回，萧帆还差点被几个当街拍走秀视频的女孩喷一身水。

　　“抱歉，我们赶时间。”简航冷冷地说，礼貌颔首后，搭着萧帆的肩膀快步撤离。

　　确保对方没跟上后，他放下拳头，说道：“我来时也遇过这样的搭讪。”

　　“然后呢？”

　　“没有后续。”

　　萧帆道：“大概是觉着你长得好看，能吸引粉丝吧。”

　　“当真？”

　　“我不说谎。”说着，继续喝手中所剩无几的柠檬茶。

　　简航望着她，唇角勾起个浅浅的弧度。

　　“您笑什么？我脸上有橘子皮？”

　　“不，只是高兴。”

　　奇怪的男人。萧帆心想。

　　休息日总是来得迟去得早，恼人的周一又来了。

　　正如简航所言，公司里不再出现严经理的流言。更准确点来说，最近谁的流言都没有，哪怕是大家日常总爱调侃的萧帆。

　　萧帆分配好笔试组别，跟章芸茵一齐进入考场。说是考场，其实就是把楼下的摄影棚临时改造。

　　“帆帆，你不是向来都和经理一起的么？”章芸茵坐在最前面的监考台上低声问。

　　“谁让你上回漏题的，经理担心旧事重演，特地派我来盯着你。”其实监督章芸茵这事，群一能圆满完成。只是现在除工作外，萧帆并不想和严经理多加接触。

　　师父让她等，她却不见得有这样的耐心。与其到时忍不住催促，倒不如少碰面。

　　“今年好多帅哥。”

　　“擦擦口水，都滴衣服上了。”

　　章芸茵一听，忙抬手去擦，结果听到身边人的窃笑，咬牙说：“好呀帆帆，你居然骗我。”

　　“我这是友情提示。”萧帆笑道。

　　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萧帆给赵真真去了个信息。

　　赵真真有严重的起床气，如果有人在她还没完全清醒的时候给她打电话或是发信息，得到的只会是一阵痛骂。

　　不多时，萧帆收到一个可爱的表情。

　　【我手上的钱不多，所以只能给你分期付款。第一笔钱我打到你卡里了，记得查收。还有，周五晚上来我家吃咖喱饭吧？】

　　发完信息，萧帆端正坐姿，趁前方考生们不注意，抽走章芸茵手里的一块小饼干放进嘴里。

　　简航结束周一例会，自会议室走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第数不清次数地振动，他沉下脸，在方鑫昱畏惧的眼神中接通。

　　“我们谈谈。”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没有备注。

　　“您好，请问哪位？”

　　“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只等十分钟。”不等他回绝，对方已挂断电话。

　　方鑫昱战战兢兢地问：“简总，是游泳健身了解一下，还是地铁附近出了新楼盘？”

　　简航扫他一眼，“我下楼一趟，如果有人来，让他先在办公室等候。”

　　“是。”

　　咖啡厅里除笑容可掬迎客的服务生外，就只有一位明艳美人。而这位能百分百吸引路人回头的美人，让简航本就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

　　他十指交扣放在膝上，身子朝后一靠，浑身上下只透露着两个字——抗拒。

　　赵真真对这场面见怪不怪，她淡定地拽来边上的大口袋提包，丢到简航脚边，“自己数数，多了送你，少了我补。”

　　简航看都没看袋子一眼，道：“咖啡我请。没事的话，我走了。”

　　“如果想借此跟帆帆邀功，大可不必。”赵真真讥讽道，“你简航当初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帆帆忘了，我可记得一清二楚。事就是这么个事，这钱，拿不拿随你。但请你记住，镜子破了，再怎么补救，依然会有裂缝。”

　　简航转身，冷笑道：“我不爱照镜子。”

　　“……”

　　“简总，真真？”

　　萧帆不确定的呼唤吸引二人注意力。

　　她原本只是要为熬夜追剧的章芸茵买杯咖啡提神，却不想在这儿见到自己的熟人们。

　　可是，他们不是不认识么？为什么刚才真真会这么咬牙切齿，就像是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简航朝她微笑，到柜台付了萧帆的咖啡钱。至于赵真真的，他无法重复支付，便暂时记下，留着日后结算。

　　“买完咖啡早点回来。”出门时，简航轻声叮嘱。

　　萧帆在他身后点头，后走到赵真真对面坐下，“你怎么突然来了？而且还没有通知我。”

　　“我，我就是听说这儿的咖啡挺好喝的，没想到还遇上你们老板了。”赵真真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呵呵笑道，“帆帆，那个……”

　　她眼睁睁看着萧帆弯腰提起袋子打开，然后露出惊愕的表情。

　　“那个，我，我可以解释。”

　　“你在接头？”萧帆神秘兮兮地四下张望，“摄像机在哪里？我可不想入镜。”

　　赵真真呛得咳嗽两声，丝毫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顿时松了口气，说道：“没有摄像。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工作室么？这里是他们的，唔，节日红包。”

　　“什么节日？”

　　“七天乐。他们那七天都在工作，作为负责人，我肯定要犒劳一下他们，对不对？礼品做不到人人喜爱，不如发钱，你说是不是？”

　　萧帆赞同，拉好链子交还给她，“对了，你去工作室的时候记得替我谢谢小玲姐。她之前送我的梅干菜真的很好吃，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让她再帮我带点。”

　　“好。”

　　萧帆又跟她聊了两句，起身去拿咖啡上楼。赵真真又气又慌地叹了口气，拨通司机电话，提着袋子气鼓鼓地离开。

　　简航对着手机出神，并未发现靠近的方鑫昱。

　　“航哥，你是今天还款啊？”他突然问道。

　　简航闻言，淡定地关闭信用卡账单页面，“不是。有什么事吗？”

　　“没。我就是想说，策划部那边送来了新的团建计划。”

　　“拿来罢。”

　　“策划部的人现在就在外头等着，是让他们进来，还是？”

　　“前者。”

　　方鑫昱转身就去叫人。

　　策划部这回来了两个人，看工作牌的颜色，其中有个是实习生。

　　“简总，这个计划是她写的，可以让她来介绍么？”

　　“可以。”

　　实习生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上司这看似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嗤之以鼻，在得到简航的同意后，立刻滔滔不绝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简航面无表情地听完，指着计划书上的文字说道：“首先，平安夜当天是工作日，第二天还要上班，通宵不可取；其次，平安夜不等同万圣节，没必要去鬼屋；第三，全员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向顾客们送珠宝拼成的小苹果，公司没这么多空闲珠宝和资金；最后，公司有男性员工，可以适当增加几个适合他们的活动。”

　　“哦，反正就是要改的意思咯。”实习生说，伸手夺回自己的策划书，“如果没有其他意见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策划部组长不住赔笑脸。

　　“锋芒太露，不是好事。”简航说。

　　组长又是两声尬笑，弯了弯身子，出门去找实习生谈话。

　　方鑫昱忍不住啧啧两声，“现在的小年轻是一个比一个猖狂，不怕公司直接开了他吗？”

　　“开了她，公司要付赔偿金。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去做。”简航道，“之前你是不是提过密室逃脱？这个想法可以考虑。如果还是刚才那位小姐写计划的话，建议去找老员工沟通。”

　　“了解。”

　　策划部的事很快传到萧帆这儿，她无奈扶额，调出对方的员工档案查看。

　　“这个女的……”章芸茵咽下果冻，“听妮妮她们部门说，好像对简总有想法。”

　　“再怎么讨厌，犯不着当面对他甩脸子吧？”

　　“什么讨厌？她看上简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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