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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惊变(五) ...


  •   贺一凡看着一桌团圆,不知这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一家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外面的鞭炮烟火此起彼伏,这一年,贺一凡算是二十三岁了。

      这天晚上贺一凡买了好多烟花,一惠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多,燃烧后闪出耀眼的光,连风也吹不灭。

      “贺一凡,看电影去呗?”沈承和好几个发小一起拉着贺一凡就上街去了。

      街上没什么人,影院的味道不变,上次来影院看电影还是好几年前了,而且看得是张艺谋的《香气》,寂静的午后,上座率不足一 成,爱情的香气,即使经历过爱情的人也感受不了。

      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贺一凡驻足看着天上的烟花,一个熄灭了另一个绽开,广场上了大屏幕已经传来了李谷一的歌声。

      今年元宵节禁止放灯,天上一盏都没有。

      因为冬天不寒,春天来得早,沈承晚自习回家时从教室走出来,一股暖风扑上面,身上还穿着毛衣。

      三月十九号,沈承中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为了缓解学生压力,每节课会留出五分钟,放一首歌,今天听到的是《你拥抱我》。

      回到家,吃饭,沈母说,“一凡去世了。”

      沈承强忍泪水,“知道了。”

      医院手续已经办完,贺母已经站不起来,贺一凡睡在床上,面色苍白,闭着眼。

      沈承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样一个生龙活虎的大男孩竟会冰冷地躺着这里,贺一凡从来没妥协过,他打架怕过谁,为什么生个病就离开他们了。

      这段日子,难过也难说,沈承回家时看向贺一凡家,朝里望去,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不负众望,沈承的分数线达标了,但是没有选择自己最喜欢金融,而是从未接触过的旅游系。

      没人知道原因,或是他就是爱玩,或是他发誓要走遍世界,找一朵最漂亮的玫瑰花。

      在贺一凡的书本里,找到了一封信,是遗书:

      “我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你们了,这里有一些话,我本想当面对你们说。

      不要再伤心了,也许快点死亡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我很怀念自己厦门读书的日子,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海边,日升日落,潮水去了又退。

      爸妈,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这对我来说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一定要健康地活着。我爱你们。

      还有一惠啊,你现在什么都不懂,也不需要懂,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爸爸妈妈,你不要太使性子,不要乱花钱,找到一个爱你的人之前,一定不要太冲动,哥哥去远方给你找玫瑰花去了。

      沈承,你给我听好喽,哭一次就够了别没完没了,真的不敢想,没有我之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学的日子,快找个女朋友啊。一惠就靠你保护了。

      我还是挺舍不得你们的。

      有一个请求,把我葬在厦门吧,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贺一凡”

      很多故事都发生在夏天,结束在夏天。从此厦门岛上,又多了一位异乡客。

      沈承从珍珠湾走到椰风寨,从大生里走到中山路,他不知道待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用,贺一凡已经没有了,他两个人已经永远不可能一起来看海了。

      贺一凡葬在薛岭山上,墓碑上除了贺一凡自己的名字,没有余赘的东西,墓前种有一簇绣球花,红的蓝的白的,格外显眼。沈承折下两朵带回去,放在窗下,一直放在那。

      沈承离开厦门后回家,沈母清楚他的苦楚,这些年若不是有贺一凡在,沈承恐怕也挺不过来,沈父入狱,沈承自己也自闭过一段时间,那些日子,贺一凡整天招惹自己,一个月,两个月,一年,终于让他话变得多些。

      贺一凡对沈承来讲,说不清楚,贺一凡是以哥哥的角色照顾沈承,久而久之,沈承把他当做家人了,绝不仅仅是哥哥,而是他遇事后会想到的第一个人,吃到好吃的会想到他,下雨了会担心他,出去玩,见到美景,想到了也是若他在就好了。

      这个夏天多雨,雨伴随着风。

      “妈,我好想贺一凡。”沈承坐在沙发上,傻傻地望着外面的雨。

      沈母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人啊,一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沈承在哭,没有声音。

      “你们认识这二十年,你应该为此感到幸福,在这个过程中你摆脱了很多困扰,你们有太多回忆,似乎以前的每一件事都有他,似乎以后的每一件事也要有他,你长大了,要知道很多事都不会完满的。”沈母安慰道。

      沈承抽噎不停,一会儿抹泪,一会儿看向屋外,雨越来越大,打在铁门上。

      说来奇怪,这么多天,沈承从来没有梦见过贺一凡,他也想努力做梦,渴望贺一凡来他梦里说些什么,可就是不会,唯一次也只是在将醒未醒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他,也只不过几秒钟,沈承立刻惊醒,大哭一场。

      沈承来到贺一凡家,贺一惠跑了出来,见只有他一个人,四处张望,顿时大哭起来。她原以为他们俩人是一起出去了,为什么回来的时候贺一凡不在了。

      “我哥哥呢?”贺家父母闻声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惠,一惠,你别哭,你哥哥不是说了吗,等你长大他就回来了,别哭。”

      贺一惠赖在地上哭,“我不要,我想在就要我哥哥回来。”

      “我数三声,停。”贺母站到一惠跟前,“三、二、一。 ” 此举无效,贺母抬手就要打,“你再给我哭,你再给我哭!”

      沈承觉得是自己搅了他家宁静,站在旁边,有话也不好说了。

      越打哭的越厉害,沈承拿出一张照片出来,“一惠,你看着是谁。”

      那是一张拍立得,那年贺一凡过生日,沈承抓拍的兄妹俩人,贺一惠站上沙发,准备骑在贺一凡肩上,前面是一个蛋糕,蜡烛还没拔。

      贺一惠拿过照片看,一声也不出,贺家父母却是落泪了。

      “叔叔阿姨,这是我在寺里请的平安符。”两个荷包吊着一缕穗子,贺母接过,握在手上,说,“这孩子天天问他哥哪去了,让她慢慢的自己知道也好,就怕外面哪个嘴碎的,说出来了可怎么办。”

      “阿姨,过一阵我就要出去读书了,可能就寒暑假回来吧,你们不要想着这些事情,日子该过还得过,以后还长,”沈承又转身对贺一惠说,“一惠,以后要是让我再看见你哭,不听爸爸妈妈的话,我就不让你哥回来了。”

      贺一惠懵懂地点点头,再怎么说,这还是个孩子。

      “叔叔阿姨,我走了。”

      贺一凡家的这个门,沈承不知出入过多少遍了,要么是一个人进去两个人出来,要么两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如今再是不会如此了。

      他出去念书,家里就剩下他妈一个人了,沈承父亲还有两年才能回来,沈家吃团圆饭的日子,沈承是越来越记不清了。

      印象中的父亲不苟言笑,对于沈承的教育很重视,沈承一直记得沈父对他说的话:只要是买书看,无论花多少钱都没关系。这就是他记忆里的父亲,会溺爱自己,会发脾气,也会心事重重。

      大学毕业之前父亲就会回来,这是他上学唯一的动力。

      沈承心想上了大学后心绪会稍微平复一些,或是大学时光里可以暂时忘掉以前的事情。他带的全是新衣服新鞋子,只想这座城与那座城没什么关联,从此,面向世人的便是新的沈承。

      沈承走进车站,回望故土,一切坚固的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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