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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孤胆(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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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妙音寺山门,陈涛指着古塔上的铃铛,“你以为怎么这些铃铛都给修复好了,就是因为那件事,山上邪祟每日听佛法加持过的铃声才能渐除魔障,以得超度。”
寺院静悄悄,没有亮灯,侧门一推就开,院子里尚有馀香。
谢衡走进寺里才稍微放松,但晚上来这种地方实在不妥,他在心里默念佛号,双手从进来时就一直合十。
“陈涛,咱们来这里干嘛,偷香油钱啊?”
“我陈涛缺这点钱吗?”
说罢他走过门墙,到了内院,寺里禅房空空,应该不会有人过来。
“谢衡,我刚才编的故事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拍电影了?”
谢衡气急败坏,感情刚才自己白害怕一场,“你真的很无聊哎,来这里就为了吓我一下吗?”
“声音小点,心存敬意。”陈涛示意他不要大声喧哗,径直走到塔院的门房。
谢衡跟着过去,见陈涛在翻东西,“这不是我们上次许愿的册子吗,你看这个干什么?”
陈涛靠着手机灯光找到当日自己写下的那一页,“阿衡,你不是问我大晚上来着干什么吗?”
“是啊。”
“我是来还愿的。”
他把红纸条给撕了下来,白纸黑字:弟子陈涛,请愿全福无病无灾,愿早日遇得暖春风,终生不负鹊桥人。
“陈涛,你有女朋友了?”
陈涛合上册页,低语,“阿衡,我若是爱上一个人,却觉那人似故人般熟悉,这算不算久别重逢?”
“应该算吧。”
“世人说道什么,与这个有没有关系?”
谢衡靠在石狮子上,“爱是两个人的事,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关键要看自己心之所向。”
“是吗?”陈涛问
“当然。”
“和我来。”
大雄宝殿门掩着,跨过门槛,地面上的青石千百年来被磨得发光,月光朗起,水纹窗柩的缝隙中射出几束光注。
陈涛跪在蒲团上,谢衡见了也赶紧跪下拜了三拜,陈涛走出去站在大殿外,“喂,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说你觉得我什么样?”
谢衡终于有了控诉陈涛的机会,连忙说:“你啊,偏执,孤傲,无理,花心,总之还有好多啦,你自己想想。”
陈涛回头望他,“真的这么不堪吗?”
“……也不是啦,反正就是,就是不太好,不过既然你有女朋友了,就要收拾收拾脾气,知道吗?”
“其实,不是女朋友。”
“难道……?”
陈涛把门关起来,“其实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谢衡。”
谢衡心中一咯,似乎比刚才的鬼故事还要吓人,脑里一片空白,竟什么都想不出了。
“你说什么,我……你?”谢衡吞吞吐吐,想来还是不说。
“早日遇得暖春风,终生不负鹊桥人,”陈涛也不敢看他,借着月色,只见谢衡低看头,“刚才说的故事是假,可这句话是真心的。”
“陈涛,你冷静一些。”
“我太冷静了,我也不知为什么,不知从何时起,觉得你会让我放松,”陈涛走到谢衡面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在教室和你坐在一起,还有和你的接触,哪怕是你打我一下我心里也会很高兴,我让你放学陪我回家,真恨不得你能住我家里。”
他接着又说,“不行吗?”
“陈涛,我,我有些……谢衡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暗想果然是灯下黑,给别人的事情看得那么清楚,可陈涛这些时日对自己的情意,却完全没有察觉。
谢衡本想着单身过完大学生活,至于以后找男还是找女,也都是后话了,现在陈涛如此决绝,真的有些骑虎难下了。
“陈涛,我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看,”陈涛急切,“是不是你怕别人的闲言闲语,那我们在学校就正常上课,放了学,回了家再亲热行不行?”
“你是在逼我。”
“没有,我没有逼你,刚刚我们不是在佛祖的面前磕过头了吗,这就算是拜过天地了,难道不算吗,谢衡,我真的是喜欢你。”
陈涛一把握住谢衡右手,谢衡手心冰冷。
陈涛的手越来越紧,谢衡往后退,愈来愈靠近山墙,陈涛不放手,全身压了过去。
“谢衡,我长这么大还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从未动情,但是只要想到你就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陈涛越凑越近,说话时冒着热气,谢衡觉得暖意,耳根不觉红了起来。
“你干什么?”
谢衡话说一半,陈涛一口亲了过来,谢衡觉得窒息,鼻子用力喘气,陈涛一手抚看他脖子只觉谢衡喉结上下滑动,他另一只在下面,胡乱肆虐着。
陈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动作,头顶的古塔上铃声清响,谢衡喘息声伴着铃声飘进佛堂,这是这里千百年未曾有过的声音。
谢衡手足无措,刚刚陈涛说的那些话快速从他脑子里闪过,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而他也毫无察觉,他感受到陈涛的欲望,是那种对于从未有过的东西的欲望,可能是他没经验,这次难免太直接了。
他把陈涛的手别开,可是陈涛力气实在大,反手又给他压住了,谢衡觉得喘不过气,强行把脸转过去,陈涛这才停了下来。
陈涛并没有放手,谢衡被逼在墙角,傻傻地看着他,俩人眼睛相距不过五厘米,却像隔了一世春秋。
“对不起,我……”陈涛把手从谢衡脖子上放下来。
谢衡未语,一只手还被陈涛抓看,这才发现自己衣冠不整,皮带都被解开了。
凭着月色可看见陈涛眼里盈泪,夜静时分,喘气声听得一清二楚,陈涛也不说话,直望着谢衡,只眨了下眼睛,一行热泪滴到了地上。
“阿衡。”陈涛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可是自己一时冲动已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放开谢衡,后退两步,满脸惆怅。
“阿衡,我知道是我不对。”
谢衡坐在地上,就在这个地方,几个月前,何超然与沈承在古塔上时他与陈涛就在这里,陈涛让他靠在身上,俩人喝着一瓶水。陈涛去许了个愿跑过来让他也去写,还说灵不灵验无所谓,就当是写给自己的信了。
他想着过往和陈涛相处的日子,从开学后的第一次相识,之后放学后陈涛让他陪着回家,似乎陈涛一直都是拽拽的,还有上次的春山行,以及在他家吃饭那天的事……陈涛似乎都是一副非常无所谓的样子,偶尔关心你一下,偶尔又找你麻烦,还有今天晚上,可能陈涛早就跟着自己了,在小区发呆时他一定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谢衡起身,“来。”说罢走出塔院,站在观音殿前。
陈涛跟着他,只见谢衡在殿前跪下,菩萨高坐殿上,殿内漆黑,古像森森然。
“观音菩萨在上,弟子谢衡在前发愿,”谢衡又磕了三个头,“谢衡,拜上。”
佛像微微反光,他站起来转身看见陈涛,轻轻对他笑了笑,陈涛此时却有些发懵,实在不懂谢衡是什么意思。
“陈涛,人家都说妙音寺很灵,看来真的是很灵,你说是吧?”
谢衡背着手走到他身边,又往他右边站过去,“你怎么不说话啊?”
陈涛欲起手,又放下去,嘴角轻动,欲言又止。
“你怎么啦?”谢衡搓着手,“天寒地冻的,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走,回家。”陈涛拽住谢衡,又用手握着,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冷的。
山门外的小溪没有水了,只剩下桥下一汪浅滩,谢衡回头看,山门一副对联隐约可见,道是:痴情男女佛前念,清铃竹涛尤可怜。
“陈涛,你慢点啊,下山容易摔倒。”
陈涛停了下来,看着前路崎岖,“我背你。”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这夜路是不好走,我背你啊。”
谢衡哭笑不得,“你背着我下山,要是摔了一跤,不是一尸两命吗,走吧。”
石阶上落了一层竹叶,走起来确实不便,谢衡一步一步地往下走,陈涛也不说话,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