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孤胆(十) ...


  •   “何超然,你道吗?”

      “知道什么?”

      “因为上帝使人有了记忆,所以十二月还有玫瑰??”

      何超然把桃子给他,自己去洗手,卫生间水龙头哗哗作响??

      “十二月的玫瑰,未免没有香气了,”他抽几张纸巾给沈承,“怎样,甜不甜?”

      “虽然没有水蜜桃软,但还是蛮甜的,水分也足??”

      “何超然,把刀拿给我。”

      “干什么?”

      “切两快给你吃啊??”

      “不用??”

      沈承又说,“你就吃吃看嘛,真的挺甜的,你费了那么多功夫找的,自己不尝尝?”

      何超然一把夺过桃子,对着沈承吃的地方咬了一口,接着又还给了他??

      “挺好吃,你多吃些??”何超然说??

      “哎,何超然,好吃你也多吃点啊,拿过去咬这一口这算什么啊?”沈承看看何超然的咬痕,自己又补上一口,“你看啊,我可是一点都不嫌弃你的??”

      何超然想起在童年时候,六一节放一天假,何超然可以去乡下奶奶家,那时候,桃子初熟,奶奶总会摘一大筐下来??桃子汁水很多,汁水流在手上之后会很腻,那是初夏的模样??奶奶去世后,农村的屋子也就荒废起来,那棵桃树已经被砍了,还有屋角的那棵枇杷树,也不怎么结果了??

      在医院也忘不了喝酒,何超然从家带来的已经差不多喝完一半了,他拿着半杯,兀自看着窗外??

      “何公子,你是不是除了喝酒就是爱吃月饼啊,不对,是月饼馅??”

      “不是??”

      “不是,那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很多人??”

      沈承未再问下去,何超然说话总是让他猜,这人是什么人,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他父母,还是陈涛??
      何超然打开手机,一段二六响起,医院病房里听见了《春闺梦》的声音??

      沈承虽然听不懂在唱什么,他以前也不喜欢听戏,只觉得唱段又冗长又没趣,可后来却发现在余太太的熏陶之下,竟越发喜欢京剧了??

      “何超然,你想不想回到民国啊,听戏,喝茶,为革命奋斗??”

      “你想吗?”何超然问??

      沈承笑笑,“当然想,那时候的人哪有现在的这些个烦恼啊??”

      “现在是活得最辛苦的时候,是不是?”何越然说??

      “算是吧,”何超然接过沈承手里的桃核,“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苦命的人三餐为忧,有钱的公子整日是鸦片和名伶??”

      “我知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沈承每天输液两瓶,每次输完,他都觉全身冰冷??

      “何超然,还是现在好,古时候打起仗来,老百姓是要被抓去充军的,上了战场,死活难料,有的人才结婚就被抓去了??”

      “想太多??”

      经此一伤,沈承又消瘦了不少,伤筋动骨一百天,何超然打算等沈承出院后,每天都给他吃大骨汤??
      谢衡走街上,气温很低,往来行人似乎步伐都快了些,有的人就着围巾,一条的前垂,一条别在后面,穿一件黑色大衣,此等景象,还以为回到了“五西”??

      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这条路似乎还没有走过,道路两旁的香樟树看着有些年头,树干上斑驳的树皮就像挥之不去的牛皮癣??大多数城市都保留着最原始的一面,看起来清一色的同建制的楼房后面是棚户区和城中村??随便从哪个巷子走进去都可以轻易地找到这些地方??有的人家在门口烧水,长高的铁水壶中间是上下相通的,底部的火从顶端的出口窜出来,长街黑暗,从旁边走过时可以闻到木头燃烧的味道以及噼里啪啦的燃裂声,这样烧的水,可能好会喝一点??

      谢衡路过的狭长巷子里,路灯幽暗,他瞥进一户人家,看到一家人围桌正吃着午饭,白炽灯明晃晃的,但完全冲不破门外的黑暗??走到小区时冬风肃杀,楼下的树木被吹得摇摆不停,整个小区的地上除了落叶,还有车辆带过水洼后,留下的长长一条轮印??他想到远处的春山,春山上大片的竹涛此时应该可以盖过古塔上的铃声了??

      “干啥呢,在这发呆,”陈涛突然出现在在他身后,“想什么事呢?”

      “没什么?”谢衡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陈涛走到谢衡身边,一手勾住他,“得了吧,来,告诉你的同桌,一人在这想什么呢??”

      谢衡叹了一口气,坐在草坪的椅子上,“陈涛,久别重逢是什么感觉啊?”

      “久别重逢,自然是欢喜一场了,”他点了支烟站在下风处,“这算是最美好的事了??”

      “那么,如果久不相逢呢?”谢衡问??

      “这就要看对方是你什么人了,但其实,人和人,如果久不相逢,其实就会慢慢相忘的,相见不如怀念了,怀念往往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谢衡语气低了些,“没错,相见不如怀念??”

      “你小子今晚上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谢衡准备回去,“只是想和你聊一些深刻一点的东西啦??”

      陈涛起步上前,“等一下,去哪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去哪啊,回去洗洗睡了啊??”

      “睡哪门子觉啊,带你去玩,走??”

      谢衡有些搞不清,“玩?不会是去酒吧……”

      陈涛拉着谢衡走到了小区门口,眼的赫然一辆摩托车,“前面还是后面?”陈涛问??

      “啥?”

      “我说我骑着带着你,你是要坐我前面,还是在后面?”

      “什么,坐在你车上?”

      “怎么啦,有事吗,咱们俩还没玩过刺激的呢??”陈涛一脚跨上车,,示意谢衡也骑上来??

      “果然是她累一窝,何超然和你都好这口??”

      “哎,果然和何超然是一个窝里长大的,这摩托车有什么好骑的?”

      “别墨迹,赶紧的,”陈涛催促着,“快上来啊,前面还是后面,你觉得哪个舒服就选哪个??”

      谢衡极不情愿地爬了上去,坐在陈涛后面,“我手该扶着哪啊?”

      “我不是说了吗,把找腰搂紧了??”

      “啊?”

      “啊什么啊?”

      谢衡还不知道手该往哪放,陈涛油门一上,车径直就飞出去了,谢衡还没反应过来,只感到身子往后倾,他赶紧抱住陈涛,这才安稳下来??

      车鸣声震耳,谢衡不敢相信陈涛耳朵这么多年竟然还没聋掉,他庆幸自己没有坐在前面,这风吹得实在吃不消??

      陈涛戴着头盔,谢衡坐在后面还是觉得风大,大声喊到,“喂,你冷不冷啊,骑慢点!”

      “冷啥,这样才爽!”陈涛的话才说出来就被风给刮走了,声音的传播在这时竟比不过风速了。

      “咱们去哪啊?”谢衡问??

      陈涛半天没说话,谢衡不确定他是不是没有听到,又喊了一遍,“咱们去哪啊?”

      “春山,去春山??”

      轰隆声划过荒夜,城郊人车俱少,摩托车的车灯像一条线笔直打到马路尽头??

      陈涛越开越快,越觉谢衡抱得更紧,虽然衣服穿得多,却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谢衡的用力??

      车声盖过竹涛,一群宿鸟惊起,春山脚下,车灯照在石碑上,石碑像面镜子一样,霎时黑亮起来,摩托车熄火,一切都静了下来??

      陈涛把头盔摘下,赶快理了下头发,见谢衡手还没放,“怎么,还想要?”

      谢衡跳下车,“你是想要我的命吧,骑这么快,还跑到这里来,你来这里干啥?”

      陈涛把手机照明打开,“走,上山??”

      “上山,你有没有搞错,现在?”

      “不是现在还是什么时候,你也把灯打开,快些??”

      陈涛拽看谢衡就往山上走,冬夜好就好在没有蚊虫,路上也没什么杂草了??

      谢衡看着面前长长的山路心里发毛,以前在小说里的经典桥段就是晚上寺庙的周围会有孤魂野鬼,而这妙音寺本就是千年古制,近些年破败,寺里有修为的大和尚也没有??况且还坐落在山中,今晚指不定要遇到些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我阳气盛,”陈涛见谢衡面色惊恐,觉得好笑,“我说你啊,在街上走夜路是走,走山路不也是走吗,有什么的啊?”

      谢衡轻斥,“能一样吗,这里人烟稀少,大晚上的谁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啊,待会撞见老虎豺狼也不一定啊!”

      “哦,对了,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听说过春山的一件密事吗??”陈涛突然语气沉重??

      “什么事?”

      陈涛看看四围,道:“二十年前,有人在上山烧香的路上听见草丛里有什么声音,那人一开始也只觉得是阿猫阿狗,可越听越不对劲,他慢慢走,声音越来越近,像哭不是哭,笑又不是笑,让人直冒冷汗,好像是从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那人壮起胆子去看,声音却戛然而止,摆在他面前的分明是一具没有头的尸体??”

      俩人边走边说,谢衡大气不敢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挽住陈涛的膊了。

      陈涛见他害怕,又开始说,“那具尸体躺在密林中,等警察和法医来处理时,正要搬动尸体,一只胳膊却断了下来,截口处蝇蛆往外翻涌,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后……后来呢?”

      “后来啊,当事人吓傻了,他明明听见是有声音的,断断续续地幽咽,回想起来实在是阴森至极??”
      “案子破了吗?”

      陈涛语调一转,似乎他自己都开始去怕了,“案子若是破了就好了,坏就坏在这成了无头案了,而且啊,之后发生的事才最可怕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谢衡紧紧贴着陈涛,脚步也快了些??

      “过了几个月后,人们也慢慢不提这事了,又有人上山请香了,也一直相安无事,可又过了些日子,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一人晚上在这条路上经过时,他走着走着听见有人在唱戏,不远处他果然发现有一个戏班子,三五人在荒野演着戏,他倒是站住了在那里看得入迷,突然阴风阵阵,只听得几声诡异笑声,眼前的哪是什么戏班子啊,定睛一看,分明就只有一个人在哪里吱吱呀呀唱着,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人,居然是一个纸人!”

      谢衡全身僵硬,觉得四下里,周围的草木深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这才听见竹林间百鬼夜行般的风声??

      “这还没完,那人连滚带爬地跑回家,听说第二天就疯了,之后他人也失踪了,再也没回来过??

      “真的有……这件事?”谢衡大气不敢出一声,此刻走在半道上,实在是进退两难??

      “当地人都知道,那件事情后,妙音寺才算真正败落,近十几年这里少有香客,寺里的和尚走的走,还俗的还俗,”陈涛语气又变,“不过现在不用太担心了,五六年前请来普陀山的法师祈福除祟,连做了七天法会,听人说那几天晚上总是听见山上有孤魂野鬼的哀嚎,妙音寺的铃铛那几天也格外响,在山脚下就能听得见,法师说那具尸体生前被人戕害,抛尸后积怨成晦,至于家在哪里,具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