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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雨(二) ...


  •   雨未停,何超然和谢衡走到家,衣服还是湿了。

      何超然打开冰箱道:“你饿了吗?这里有东西吃,我回一趟家。”

      说罢,衣服也没换就走了。

      “什么事啊?”父亲去世后的何超然只要是母亲的电话都会立刻接通,她母亲这次不在电话里说明,肯定是有事的。

      叶小云叹了口气:“是你爸的事情。”

      何超然眼睛突然一怔,心想后事已全部处理好,还会冒出什么事情。

      “你爸的公司的遗产股份,出了些问题。”

      她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全是公司其他股东的律师做的,何超然拿过来一看,上面显示的是他父亲何铭在去世前几个月就将公司股份全部撤出或转移到其他股东头上,也就是说公司已经与何家没有关系,而蹊跷的是何铭的所有遗产现在算起来还不到400万。

      叶小云虽不指望那些股份过日子,可那么大一笔钱怎么会突然就无故消失,若是撤股也罢了,可是转移股份这件事实在蹊跷,再说还有这个儿子,以后总有花钱的时候。

      “怎么回事?”

      “律师说明天晚上在公司开股东会,让你也去。”

      “会不会是他还有银行卡没有找到?”

      “不会的,你爸突然转移股份就有古怪,这事没这么简单。”

      何超然准备离开,关门的时候望向叶小云:“不要担心,你早些休息。”

      他抽着一支烟走回去,漫长黑夜,只有火星一点。

      “还没睡?”何超然看见谢衡在客厅,也过去坐了下来。

      “你回来啦。”

      谢衡打开两瓶啤酒,“喝点?”

      “好啊。”

      啤酒苦涩,却可诉肠,只是寡喝酒难免寂寥。

      “超然,你为什么让我过来住啊?”

      何超然点了支烟,道:“同学之间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发现,你像我以前一朋友。”

      “很像吗?”

      “很像。”

      “有多像?”

      何超然对他笑:“不能这样说,你是你,他是他,每个人都是不像的,我认识你,就会与你发生从前没有过的经历,就像和那个沈承一样。”

      谢衡心想这何超然一定有什么隐情,可是他不说,他什么都不愿说,以至谢衡本想安慰一下何超然,却开不了口了。

      “你和沈承之前就认识吗?”何超然问。

      谢衡想到这个沈承,只觉这是个顽主,道:“没有,他啊,烦死人了,话又多,不过我觉得他倒是和你合得来,是吧。”

      “是吗?”

      “怎么不是,你没看见他对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吗?”

      谢衡本就不怎么喝酒,一瓶啤酒下去脸就红了,何超然见状道,“快睡觉去。”

      何超然开着床头灯,旁边放着他和父母的合照在灯映下泛黄。他这些天都睡不着,或是一入睡就被噩梦惊醒,尘封已久的好多事都梦了出来,醒后又是双眼泛红。

      “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这大晚上是人是鬼都不一定。

      何超然出来给门打开,却是他的好同桌站在外面。

      “意不意外!想我了吧?”

      何超然盯着他,“你干嘛来了?”

      “实话告诉你吧,咱们那宿管,十一点半就关门了,我进不去,这不只好来你这过一晚吗。”

      沈承看他一脸嫌弃,又说到:“我和阿衡睡还不行吗,或者…大不了我睡沙发!”

      何超然见他一身臭汗,又回房拿出套睡衫,“快洗澡去吧。”

      看来谢衡是睡着了,这么大动静也没有出来,要么就是故意不出来。

      “你就和我睡。”何超然坐在沙发上等沈承,见他出来就回房间了。何超然的床不算大,但两个人睡也足够了。

      沈承穿个内裤就进来了,“我晚上睡觉不习惯穿衣服,要是在家,内裤也不会穿的。”

      他看见就一个枕头, “不用给我,我枕着手睡就行了。

      “你还没和别人睡过觉吗?”沈承转过来看着何超然。

      “没有。”

      “你傻不傻,小时候你没有和你爸妈睡过觉吗?”

      沈承话才出口就觉得不对,可已经说出来了。

      “其实我也是,我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我爸我妈都在外地,他们回家我倒觉得不自在,看见了就躲。”沈承赶紧自己接话。

      他见何超然不说话,又用脚碰了碰何超然的脚,“哎,你是哪一年的啊?”

      “99年。”.

      “那你是几月份的?”

      “四月。”

      沈承又挪了过来,离何超然更近了,“我是三月份的,比你大,算是哥哥了。”他说完顺势靠在何超然身上,何超然本想让开,可是再让就混下去了。

      “既然做了你哥哥,以后可就要听我的话了,明白?”

      “无聊。 ”

      “何超然,你去过春山吗,我从来没去过。”

      “没有。”

      “那哪天我们去一次呗,听说春山上的妙音寺很灵的。”

      沈承又睡了回去,未拉窗帘,房内微光隐现。

      春山坐落于城郊,远处看苍绿成郁,若是从山脚下经过,只听得寺中铃响,随山鸟呼啸而出。

      约定俗成,哥几个每天早上都在学校食堂一起吃饭,陈涛先到,看见他们三个一起来觉得不爽,“这下好,你们整天在一起了,出去玩也不叫上我。”

      “好同桌,中午请你吃饭还不行?”谢衡说。

      陈涛看何超然心事重重,究竟是什么事他也猜不出来。

      这些天总是会下些雨,军训时断时续,何超然坐在操场阶梯上发呆

      “超然,出了什么事吗。”陈涛问。

      “我爸公司里出了事情,股份转移,而且是转到了其他股东身上。”

      “能有这事?”

      “今天晚上我要去公司,我爸东西还在办公室。”

      “我陪你去。”

      “我也去,我也去。”谢衡和沈承只听见一个“去”字就发了疯似的来凑热闹,不管是去哪,总要先表个态。

      何超然父亲何铭做房地产生意,虽然不算多大,但在这个区域内还算得上是翘楚,董事会连外人都知道存在分歧,何铭又怎么会去世前三个月突然就转让股份了,而且是无声无息的。

      “你们在我爸办公室等我,待会过来找你们。”

      办公室不大,一切还都是以前的原状,就像刚刚还有人用过。

      “何超然小时候看着不是挺好的嘛,怎么现在就不会笑了。”沈承看见办公桌上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何超然拿着风筝被何铭抱在手上,虽是如今早已变样,但这张照片好像每个人都在珍藏。

      “这相框后面的扣都松了。”沈承一边说一边在扣紧。

      会议室里没几个人,来的全是从小到大何超然就认识的。他爸的位置已被别人坐着,那个人从前对何超然最好,看见何超然来了,还是笑脸相迎,“来啦超然,快坐。”

      “郑伯伯。”

      “超然啊,这次这个会呢,本是开不开也无所谓的,只是毕....还是大家都过来,说得也清楚些。”

      何超然没有说话,他看了一圈这些人,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爸爸呢,在三个月前把股份全部转让给了公司的其他股东,你看,这个协议上是有他盖的章,也就是说何家已经没有股份了。”

      “按理说,你父亲就不算是股东了,可是若是你还愿意,你来公司,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何超然心中存疑:“郑伯伯,转让股份是哪一天的事?”

      “这纸上的日期就是,6月2号。”

      “6月2号,我想想,那天白天我和我爸在一起啊?”

      “对对对,你爸打电话来过,说白天要陪儿子,所以是晚上来公司的。”郑万生说完看了秘书一眼。

      张秘书做出准备散会的的样子,郑万生见了立刻说:“超然啊,你看今天就这样吧,家里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你爸的东西都在办公室,你看看有哪些要拿走的,去收拾收拾。”

      人去楼空,何超然站在推开办公室门,“走。”

      “这里有些东西你不拿走了吗?”沈承把那张相片拿给他看。

      “下次吧。”何超然脚都没迈进去,转身就走了。

      沈承在后面小声和谢衡讲,“你说这会不会是个阴谋啊,股权转让虽说平常,可为什么转让的时候不说,现在来说,而且是几乎所有股东都有分股。”

      “这还不简单,每个人都有利润,不就是封口费吗,"谢衡怕何超然听见,“超然爸爸虽然是自己生病离世的,可若是其他董事来个顺水推舟…...”

      虽是猜想,却并不无不可能,陈涛见何超然似是有了什么眉目,“怎么样?”

      “有结果,无证据。”

      秋意浓,雨后的夜微风凉。

      “超然,我回学校了啊,今晚你自己睡喽。”沈承在谢园路分手,若不是今晚寝室有什么好事,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公司这件事情对以前的何超然来说根本就不会管,可若真的是设局被骗,也绝不能让父亲的企业就这样不明不了的没了,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即使知道内情又怎么样。

      去年中秋节,一个家人还不容易吃了个饭,何超然还是一话不说,何超然越来越大,父母间就算还有什么矛盾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来吵架了,而他父母到底是为什么分居,为什么突然就不合,何超然从来没问过,他们也从来不说。

      陈涛从小就和何超然好,两家人几乎是都把孩子当自己的养,两个人这二十年差不多就没离开过,兄弟俩性格迥异,却是最好的朋友。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雨后的太阳总是格外的大,操场上几十个班,有阴凉的地方早就被占完了。

      “你怎么顺拐啊?”教官把沈承揪了出来,“跟着口号走不会吗,自己手脚调过来啊?”

      沈承又累又饿,辩解道,“报告教官!我本来是没出错的,我跟着前面的同学走,他给我带错了。”

      前面那个人立刻回头,“哎,你没搞错吧,自己同手同脚还赖我啊?”这人正是谢衡。

      “我不管你们怎么怎么样,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俩都过来,”教官领他们俩在一旁,“俩人一个小组,来回踢正步,快。”

      烈日下,其他人都在原地休息,沈承和谢衡两个怨种在来回折腾。

      “你也正不够意思,带上我干啥?”谢衡说。

      沈承走着走着靠近了些,两人手臂撞在了一起,“我真的刚才用余光瞟前面的人的脚步的,然后我就走偏了。”

      两人来来往往,从操场一端走到另一端距离不是太短,早已经精疲力尽了。

      “报告!我们已经练好了!”谢衡说。

      “行,你俩过来,再走一遍。”教官喊道。

      “别再出错了啊。”谢衡说。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沈承小声念着口号,一直感觉着谢衡的节奏,余光所至,目前两人步伐还是一样的。

      “集合!”一声哨响,总教官发出了指令。

      好几个班在他们面前跑过,再加上人群的嘈杂声,沈承稍一分神,步子又乱了。

      糟糕,怎么又乱了,教官发现了吗,快点调过来啊,我还要去吃饭呢,不会耽误我时间吧。

      “行了行了,别走了,快去集合。”

      总教官例行讲话之后,今天的训练就结束了。

      “哎,你,还有你,过来。”教官留住了何超然和沈承。

      “你今晚再给他看着点,帮他练练,”教官拍了拍何超然的肩膀,又转向沈承,“只剩两天了,大哥,能不能好好练!”

      “能…能。”沈承说。

      陈涛和谢衡在旁边等他们一起去吃饭,见俩人回来知道了情况,一把搭在沈承肩上,“你这点出息,我要是教官早把你腿干折了。”

      四人组在食堂草草吃了点之后,谢衡和陈涛都先回去了,何超然一脸无奈地带沈承又来了操场。

      天色擦黑,广播里响起了不知名的情歌,塑胶跑道上的余温还未散去,但气温已清凉不少了。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何超然说。

      “嗐,早说啊。”沈承转身就往操场侧门方向走。

      何超然看着他,“小沈同学,你干嘛去?”

      “你不是说走吗?”

      ………

      “我是说让你齐步走…”

      “哦哦,我以为你的意思是说直接回家。”

      沈承这次踢正步格外仔细,手臂和双腿起承转合,一时没有出错。也可能这次是因为何超然在喊口号,他全身心在找节奏,几个来回,手脚有点发酸。

      “这才几个来回,就不行了,”何超然帮他调整胳膊的位置高度,“手臂要平行于胸前,斜着多难看啊。”

      何超然手搭在沈承小臂上,又扶着他肩膀调整,沈承突然感觉一种从未有多感觉袭来,他全身顷刻间好像过电了一般。他又立刻反应过来,何超然的手已经离开了,但那种连毛孔都张开的细微感觉觉还没有消散。

      “就这样吧,别分心,也不知道你每天训练时在想什么,“何超然收拾了东西,“我回去了,你是回寝室,还是……?”

      “我直接回寝室了吧,谢谢你啊。”沈承说。

      “瞎客气。”何超然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天色已经全黑了,晚风时有时无,沈承看何超然已经走远,他走到操场看台上坐下,掏出手机。

      “该死,快没电了。“

      沈承想去广播站点一首歌,但整个学校却没有听他心意的人了。

      “过两天军训结束调休中秋节的假,阿衡,你回去吗。”陈涛说。

      “还是不回去了吧,就待在这,”谢衡若有所思,“不知道沈承放假了干嘛,不会是去蹦迪吧。”

      雨又下,淅淅沥沥,雨中没有恋人。

      军训结束的那天晚上班上举行欢送晚会,欢送总是要煽情的。

      沈承故意大声问到:

      “你带这么多届学生,是不是最喜欢我们。”

      教官在操场上话不多,可在这里话匣子却打开了,“我今年28岁,大不了你们多少,从二十岁当兵到现在,战友有的退伍,有的调走,我每年都会带你们学校军训,十五天非常短,短到我记不住你们的名字,”教官说着说着看向了何超然他们,“可是人生路上我们有无数个十五天,在这十五天里会有很多际遇,你若问我哪个十五天对自己的印象最深,其实没有,这个是帮助你成长的,你可能发现某个十五天里浪费时间做了件没有意义的事,但人生其实大多数时间本就是没意义的。”

      何超然看着教官,他以前一直觉得这种当兵的都是目不识丁,可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种文绉绉的话。

      “你们即将要过的四年是这辈子最宝贵的时光,多看书,多学习新东西,最重要的是要珍惜你的朋友,可能未来十五年,以后的所有十五年都有他们在你身边,珍惜这大学时光吧,解散!”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沈承自言自语说了这句话。

      “什么?”何超然疑问。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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