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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孤胆(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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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灯光微亮,沈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尚存松香味。他起身去客厅,开了瓶啤酒喝着,在阳台吹风,自言自语道:绿窗人寂静,空负貌如花。
“哪里空负貌如花,不是身高一米八吗?”
沈承吓了一跳,他回头看才发现是何超然,一时有好多话要说,又不知先说什么,“大半夜你要吓死我啊,开门一点声音都没有。”
“以为你在沙发睡觉,不敢有动静。”何超然说。
“有床了我还睡沙发?”
“你自己都说现在是大半夜了,还在这干嘛。”何超然声音低沉,但夜里实在太静,这声音分外分明。
“无聊,睡不着,就来喝酒了呗,你这个时候回来,不怕遇见鬼啊。”
“事情做完,自然要回来,回房间吧。”
“啊,我也回?”
“少哕嗦。”
何超然躺上床,摸口袋想着要抽烟却没摸着,才反映过来自己说过不抽了。
“给我喝一口。”何超然拿过啤酒。
“何超然,你去干什么啦。”沈承坐在床头上,一脚搭在床上。
“没干什么,陪陪我妈,还有警察找到了王律师,也没什么发现。”
何超然把空啤酒瓶子递给沈承,看了下时间,“睡觉吧。”
“我和你睡?”
“不然?”
沈承窜上床,踩到了何超然的腿。
“你就不能轻点?”
“何超然,今天我在陈涛家吃饭,他妈妈现在就急着陈涛找女朋友了,你妈会不会也催啊。”
“不会。”
何超然看向他,目光又移过去,“你希望我快些结婚吗?”
沈承以为何超然有女朋友了,赶快坐起来,“没,我没这样说,趁着年轻还是应该先自己快活再说,你怎么,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何超然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见外边有光,又起来把窗帘拉上。
“何超然。”
“嗯。”
“何超然。”
“又话就说?”
“你昨天是不是故意没关房门,留着给我睡得啊?”
“你不说话那就是了。”
“你的床真的是很硬。”
何超然还不说话,沈承以为他睡着了,也没再叨扰,转过身去也准备天亮前再睡一觉。
“真的很硬吗?床,真的很硬吗?”何超然突然说话。
沈承笑了起来,“你是没住过校,这样说吧,我寝室的床都比你这个舒服。”
何超然的床不算小,只是床板真的很硬,而且垫的被子又薄,翻个身就有些硌骨头。
“我从小就睡硬床。”何超然解释到。
“你小时候还尿裤子呢,现在也尿吗,该换换啦,”
何超然想了想,自己身下的这张松木床也睡了不少年了,“改天我陪你去看看,买什么床比较好。”
何超然平躺在床上,衬着窗帘透进来微弱的光,看得见他面上轮廓,他闭着眼,依稀可以听见呼吸声。沈承本有好多事要问,但见他应该睡着了,沈承自己都不敢再有什么动静。
说是睡觉,可他再也睡不着了,眼见着天色渐亮,身边的人睡得正浓。
沈承走出房间,试着打开谢衡房门,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谢衡睡得浅,立刻被吓醒,“你干什么,这才几点啊?”
“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来找我干嘛?”
“你不是也没有睡吗?”沈承爬到他床上,“何超然回来了。”
“刚回来的?”
“不是,大半夜的回来的,看样子应该挺累的,倒头就睡。沈承换个位置,靠在谢衡身上,“今天是他爸的生日。”
“生日吗?”
“应该是的。”
“哎,谢衡,你之前都是怎样过生日的啊?”
太阳初起,光就已经很刺眼 。“我啊,就这样过呗,买个蛋糕,吃饭,或者唱歌,你呢?”
沈承想起几年前的成人礼上的场景,“从前的生日我都不太记得了,依稀有两场还很清楚。”
“哪两场?”
“第一个是很早的时候,应该是十岁以前,我爸问我生日想吃什么菜,我说我想吃肉,然后那天傍晚放学回家,我妈就给我烧了一只鸡,还有一个蛋糕。”
沈承笑到,“那个蛋糕我记得很清楚,现在看起来非常差,蛋糕上裱了几多花,花的里面还有模子,奶油也是很便宜的那种。”
“还有一次是差不多两年前,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三月份的晚上还有些冷,和几个朋友聚了聚。”
沈承只记的那天聚会结束后,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走,他自己回家,往另一个方向走。街上没什么车,过马路的时候,寒风吹过。回到家,空无一人。
谢衡起床准备洗漱,“我今天白天不在家啊,出去一下。”
“去干什么?”
“社团有活动,玩呗。”
“早点回来啊,我一个人在这不行的。”
谢衡好奇,“有什么不行?”
“你让我单独和他待一天,你试试看?”
沈承看见放在一遍的泰迪熊,还想不到什么时候给何超然。喜欢这东西真的不好说,可能他以前喜欢泰迪熊,今天喜欢的就是熊本熊。可谁又管得了那么多。
他过去看何超然醒了没,听到一点声音,何超然动了一下,等沈承把窗帘拉开,何超然已经睁眼了。
何超然问:“很晚了么?”
“没有,八点还没到呢。”
何超然看了看表,“你一直起得晚,我看你在这,以为已经很晚了。”
“我一直在这好吧,我是和你一起睡的你不记得了吗?”
“好像是的。”
“何超然,你饿不饿啊,要不要我做些东西吃。”
“你会做吗,谢衡呢?”
沈承觉得自己被小看,“我怎么就不会做啦,上次中秋节我难道闲着的吗,你倒好,只记得谢衡,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衡一大早就出去了,怕是要晚上回来。”
何超然还是觉得日光刺眼,只有昏暗的房间他才觉得舒服。在台灯下读书的感觉最让他感到舒服,尤其是雨夜灯下,他明显感觉到骤雨打在窗户上的震动,顿时,整个屋似乎都凉了些。
他还在床上发呆,突然想起了榨汁机的声音。
“你快去刷牙,待会冷了可就不好吃了。”沈承道。
桌上是看似讲究的西餐摆盘,毫无意义的巾花,用不着的沙拉叉,还有深碟里的白酱意面。
“又不是晚餐,这样弄。”何超然说。
“每一餐都很重要好吧,快尝尝。”
除了吐司牛油之外,盘子里还有一块牛排,一根烤肠。豆浆应该就是刚刚榨的,何超然喝了一口,颗粒感很足。
“早上吃牛排?”何超然不解。
“是啊,吃了才有力气嘛,上次的红酒还剩半瓶,拿来一些煎牛排,然后我们俩一人一杯。”
何超然的餐具都极其金贵,刀叉柄镶的是青瓷,钢体上有编码。餐刀切入牛排,很容易就划开了。
何超然吃了一块,不说话,没一会又切了一块,最后喝了口豆浆。
“挺好吃,我一个人吃,可惜了。”
沈承大喜,“真的吗,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就天天做,那你可就别想着谢衡做的饭菜了。”
“少废话,快吃。”
“好好好。”
沈承把牛油递来,何超然一把把他手拽住, “你手?”
沈承急着缩回去,“没事,刚才油炸到手上去了,过两天就好了。”
何超然回房翻找,拿出一支药膏过来,“烫伤很痛的,这么不小心。”
“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伤,没事的。”
“伸手。”
何超然把他手又拽住,挤出一点药抹在他手上晕开,“少碰水。”
“好啦,我知道,快吃吧,你尝尝看面,我自己做的白酱。”
何超然用叉子卷起一口,表情是一言难尽,“熬牛奶时要少放一些糖,浓缩后会越来越甜的。”
“啊,很甜吗?”
“很甜。”
沈承尝了一口觉得是有些甜,“下次直接买酱就好了,浪费了一瓶牛奶。”
“何超然。”
“干嘛?”
“你昨晚真的睡得很熟。”
沈承又笑道:“我说你昨天晚上都差点打呼噜了。”
“怎么会!”自己睡觉打呼噜,是何超然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哎呀,我都说了是差点,差点。”
何超然正吃着吐司,想到了什么,说,“你会唱戏?”
“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你说的,空负貌如花,这不是京剧的戏词吗?”
“哦,那个啊,那是我以前住在厦门的房东,她喜欢听戏,后来我发现有些词挺好的,就记住了。”
“你住厦门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度假,”沈承差点就露了马脚,“快些吃啊,待会咱们去外边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