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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孤胆(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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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楼时,沈承又想到自己没有钥匙,但此时也不必再问他要了。何超然汽车停在楼下,沈承老远就看见车里挂的福袋。"你陪我去人民广场吧。"沈承说。
绿道两旁的香樟树依然繁茂,年久失修,路上的地砖被树根挤出缝,高高低低树干上都刷上了石灰,清一色的模样。
广场坐落在市政府的前面,占地很大,往前延伸到底就是汽车站。
这里白天是小孩的游乐场,很多玩具难贩,还有些射箭、套圈之类的都在这,政府大楼前全是玩滑板、轮滑的孩子。
周末人格外多,家长带看孩子,还有广场大妈。
何超然坐在石阶上,"十几年前,这里每天晚上都会有一辆卖冰沙的车子,我和我爸妈总是会过来,冰沙真的很冰,沾上果汁也没味道,但是凉快。"
"我以后就不会带孩子来这地方,让小孩在家看看书,或者带出远门玩玩,都比这个好。"沈承走到两个玩泡泡机的孩子身边,"小朋友,可不可以给哥哥玩一下。"
小孩不知是答应还是害怕,把玩具递给了他。
沈承接过泡泡机,喊到,"何超然。"
何超然转过来看,沈承对着他打出了好多气泡,无数个乒乓球大小的泡泡着被风吹向何超然,沈承笑个不停,"好看吧?"
时下,俩孩子也在欢呼。
何超然没有躲闪,在反射下,他看见每一个泡泡里都映着沈承,沈承笑着,泡泡里面的人也笑着,当泡泡碰到何超然身上时,突然又炸掉,还有的越飘越高,把两个人都映进去了。
沈承把泡泡机还给他们,那俩孩子到处跑,沈承也跟着,"还没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呢。"
"小心,快闪开。"突然听到何超然的叫喊。
沈承往后看,一辆车正飞驰过来,何超然跟过去想拉开沈承,只见沈承一把推开那俩孩子,何超然给孩子接住,而沈承却来不及了。
随着一声急刹车车,沈承眼前已经一片黑了。
"救护车,救护车!"
几分钟后听见警笛声。
沈承只听到何超然一直在他耳边喊个不停,他自己被推在手术车上,眼前的天花板快速扫过,嘈杂声一片。
何超然在手术室外,楼道里静悄悄的,他心跳剧烈,胸口发疼。
手术室门打开,大夫和护士都出来了。
何趄然站起来还没开口问,大夫先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患者左手小壁断了,脑部是否有撞击影响,还得等报告结果。"
"谢谢大夫,谢谢。"
何超然走进,左手打了麻药,沈承还没醒,护士来过来说:"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交好费用,何超然发现沈承已经醒了
"我没死?"
"哪有这么容易死?"
沈承发现左手打看石膏,麻药未消,还没感觉到剧痛。
"我手,废了吗?"
"瞎说什么呢,断了?"
何超然拿了张热手巾给他擦脸,"要不是你撞到垃圾桶上,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沈承愣住了,长这么大,或者说是这七八年,都没人给自己接过脸。
"我奶奶说了,我福大命大,年轻时是要受些罪的。"
"疼不疼?"
"你说呢?"沈承长叹一口气,"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那时候头一晕,我就当什么都结束了,何超然,你…"
"我什么?"
"你是不是也以为我会出大事啊?"
何超然倒了杯水给他,"我们都受过妙音寺的庇护,怎么会呢。"
"我还没告诉他们,"何超然说。"
"这点小伤有啥,不过,看来要请几天假了。"
有人敲门,一对夫妇带着孩子,他们推开门时,那男人停了一下,让老婆和孩子先进去。
"哥哥,哥啊,谢谢你。"
沈承露出笑容,"是你们啊,没受伤吧?"
"真的谢谢你们,这次太给你添麻烦了,"那女人应该是孩子母亲,提了一捧向日葵,"医药费都由我们出,你放心养伤。"
何想然说:"这也不是因为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若不是你们,被撞的就是孩子了。"女人把孩子叫过来,"还不好好谢谢大哥哥啊。"
他们跑到沈承床头,沈承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王卓悦。"
"我叫王卓文。"
"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这是我号码,有什么事就立刻联系我们。"
"好。"
沈承看看他们出去,这才又看到那男人跟着离开,既然已经来医院了,可他为何不进来。
"我在陈涛家看见你小时候的照片,和他们一个模样。"
"是吗。"
"我可以在家养伤吗,我一看见医院的白床单就头疼。
何超然紧张了起来,"头疼吗,是不是撞的?"
"不是,我就是讨庆医院。"
"现在不行,至少要留院观察几天。"
沈承穿着病号服,左右张望,“我手机呢?"
"在这。"
何超然把他手机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快没电了,我回去拿一些你日常要用的,你要吃什么吗?"
"呃,带盒寿司吧。"
"好。"
"早点回来啊。"
何超然走出去,带上门。沈承这才咬紧牙关,眉头皱起,麻药药效已过。他右手拽着床单,左臂痛得实在吃不消了。
沈承觉得好笑,稀里糊涂就断了胳膊,不过幸好不是腿,不然上厕所都要别人帮助,他不由得想起贺一凡,当年贺一凡也是住的这样的病房,墙上挂的电视,床头的饮水机,充斥着消毒水味的洗手间,房外清晰的高跟鞋声。那些时日,贺一凡天天在病房发疯,沈承一次又次一过来,看看眼前的人一天比一天衰弱。
这次虽算得是虚惊一场,但也要修养一阵了。
护土进来给他打针。
"护士姐姐,我这挂的是什么水啊?"
"消炎的,然会要完了记得按铃啊。"
沈承想到小时候流感,在医院挂水,贺一凡买了一瓶一瓶罐头给他吃,至于是什么罐头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雪梨,又好像是枇杷,总之,非常甜。
只是今天这个日子自己实在不该添乱,原本何超然就会想到父亲,可现在又多了他这个麻烦。
药水一滴一滴往下流,沈承有了在严冬的感觉,手脚冰冷。
"我就说这小子没有一天消停日子,这下好了吧,残废了吧。”外面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陈涛,看来他们都来了。
陈涛一进来看见沈承这副模样,说,"沈承,你风光啊。"
"人有失足,”沈承见周晓安也过来了,"何超然,我不是说了先不要告诉他们吗,"
"不是我要告诉,只是在楼下遇到他们,不得不说了,"他把寿司包装打开,"快吃吧,加了很多里骨肉。"
"喔,谢谢啊。"
"你这得多少天才能好啊。”周晓安看着旁边的病历单。
"尽量过年前能拆石膏吧。"
周晓安看见床头的鲜花,“那小孩家是什么人啊?"
"还能是什么人,中国人呗。"何超然说。
"何超然,你注意到了吗?"
"什么。"
"他们一家来的时候,男的明明来了,可是一直站在门外,没进来。"
"是吗?"
门又被打开,谢衡急匆匆跑进来,"你怎么回事啊,没长眼睛啊?"
沈承苦笑,"事发紧急,哪有时间反应啊,也算我身手好,躲得快。"
谢衡用手弹了弹石膏,"怎样,疼吗?"
"你说呢。"沈承寿司只吃得下一半,不知是不是买的不对,总觉得无味。
"我晚上就走了,先回学校,然后过年前就准备去墨尔本了。"周晓安坐在床头说。
"这么快,不在家过年吗?"沈承问。
"不用的,只要自己在,哪里都是家。"
陈涛环顾病房,一应俱全,
"这间房不错嘛,宾馆一样。"
"我看普通房条件太差,也小,就弄了这间,离护士站和主任医师办公室都近。"何超然把窗帘拉开,窗外还是楼,医院里没什么好风景。
"你们都回去吧,我腿又没事,可以下床的。"沈承说。
谢衡走上前,"我保证我们一走你又觉得无聊。"
"反正还有一只手,又不是不能玩手机。"沈承说
时至日落,只有何超然和他在医院。沈承脑子里一直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又痛醒了。
"怎么,还很痛吗?"
"嗯,这可比我以前骨裂要疼多了。"
"骨裂?"
"是啊,也是在左手手臂上,我小学的时候在学校上厕所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起初不觉得痛,回到教室坐下来的时候,就开始疼了,后来去医院包了根绷带。"
"也很痛吗?"
"我不太记得有多痛了,只是每天晚上都是睡在我妈怀里,那些苦日子我都不记得了。"
"以后不会了。"何超然说。
"从那以后,每到下雨天气我手臂就难受,这下好了,以后又要天气预报了。"
沈承给手机充上电,"超然,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行的。"
"行什么,你怎么洗澡,怎么换衣服?"
"这个,慢慢来总可以的,再说,也不用天天洗澡的吧。"
"我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