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离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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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洛水璃跟清竹就上路了。
昨夜思前想后，洛水璃觉着既然爹爹已经宣布了自己的死讯，那么十有八九是不会再耗费人力物力来找自己的了；就算找，也只会往远处找，决不会想到自己还会回锦安城，如此想来，回清竹的老家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于是洛水璃跟清竹日夜兼程，终于在两日后到达了位于洛城郊区清竹的老家，白莲村。
在来的路上，洛水璃已经跟清竹套好话，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对外声称自己是清竹在锦安城的好友，沈落梨。洛水璃为求谨慎，不愿用真名，沈是母亲的姓，就当是爹少了一个女儿吧。
虽说近十年没有回家了，清竹对白莲村仍旧十分熟悉，像是这十年来白莲村的一草一木都不曾改变过。
进了白莲村，清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连带着让洛水璃原本有些消沉心情也随之好转了起来。
白莲村不算大，跟着清竹拐了七八个弯，眼前出现了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院。院门微掩，门上的朱漆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露出木头的本质。院墙上密密的长着爬山虎，叶子才刚长出一点点嫩黄，裸露出本该被爬山虎覆盖的斑驳的石墙。
“阿爹，阿娘，清竹回来啦！”清竹早已掩饰不住兴奋，推开门便抬头大喊了一声，洛水璃便也跟着清竹进了院子。
院中两只老母鸡正悠闲的散着步，其中一只身后还跟着五六只小鸡，走的一摇一摆，甚是可爱。
只听得院子里一阵悉疏声响，从院子东侧走出个妇人来，三十上下的年纪，不算白的皮肤因为成日的做活而显得有些粗糙，她走近清竹，拉起她的手，细细的看了半晌，尽显慈爱的双眼中含满了泪水与惊喜，“是珠儿吗？珠儿回来啦？”
清竹此时早已泪如雨下，哽咽着道：＂阿娘，是珠儿，珠儿回来啦！“
母女俩人紧紧抱在一起，哭了一阵，清竹才慢慢缓过神来，抽出身，拉着洛水璃，“阿娘，这是我在锦安城的朋友沈落梨，这十年来她一直都很照顾我，人可好啦！”
清竹的母亲这才发现有外人在，忙用袖子擦去眼泪，道：“我跟珠儿太久不见面，想的慌，让这位姑娘见笑啦。来来来，快请里面坐。”
主屋内陈设十分简陋，只一张方桌并四张凳子，再无其它。
妇人拿了茶壶，递了一杯温茶与洛水璃，又递了一杯给清竹，这才坐下，其间眼神竟没有离开清竹半分。
“阿娘，阿爹呢？”清竹似乎被她娘看的有点尴尬，开口道。
“下地去了，还没回呢。珠儿啊，怎么回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好让娘也准备准备呀。”妇人虽是这么说着，语气中却一点责备的意思也没有。
“阿娘，我和落梨也是临时决定要来的，哪有时间打招呼啊。”清竹笑嘻嘻的，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慢点喝，口渴了吧。”妇人转身又去添茶，“沈姑娘也渴了吧，我们这里茶粗，只怕您也喝不惯，将就点解解渴吧。”
“清竹阿娘，叫我落梨就好了。”洛水璃轻将杯中的茶饮尽，方才觉得解了点渴。
“阿娘啊，小。。。哦，落梨跟我一道出来，现下也没别处可去，就先在我们家住下来好不好？”
“这倒是没问题，可是，珠儿啊，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你卖身的钱全让你弟治病给花了，如今也只比你那年刚走的时候好上一些，只怕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落梨了。”清竹阿娘边说着，边帮洛水璃添了茶。
“大娘，这样，”洛水璃说着，从包袱里拿出几张银票来，“这是这些年我在洛家做工得的工钱，您收下，就当是我住在这里的费用吧。”
“小。。。落梨！这怎么行呢？”清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可是你所剩不多的盘缠，清竹怎么能收呢？”
洛水璃也摇了摇头，“清竹，听我说，如今我只身一人，怎么过都成。你们一家子比我更需要这笔钱。再说，我不是还住在你家吗，你总不至于叫我白吃白喝吧，那我多不好意思。”
清竹阿娘这时却握住了洛水璃的手，慢慢说道：“沈姑娘，我明白你的心是好的，可我们却绝不能拿你的钱。一来，我得感谢你这么久以来帮我照顾阿珠；二来，我们家眼下也并不缺钱，只是粗茶淡饭的，怕你不能适应。”
洛水璃刚要开口，清竹阿娘便轻轻笑了笑，道：“这样吧，这笔钱你先留着，如果以后我们家遇上什么困难，需要用钱，我一定会开口的。”
洛水璃看清竹阿娘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开口，只得应了下来。
“清竹，你让我自己来吧。”洛水璃正努力的跟清竹抢着一床被褥，“我能行的。”
“小姐，你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了,还是让清竹伺候你吧。”清竹头也不抬，只顾着整理洛水璃的包袱，把她随身带的衣物都拿出来，再一一叠好，放进衣柜里。
“清竹，我再也不是你的小姐了，你也不是我的丫鬟。我是你的朋友，你应该叫我落梨。”
“小姐。。。”清竹以为洛水璃怀念起从前故而有些伤感，不免觉得自己失言。
洛水璃看见清竹一脸内疚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清竹，你该不是以为我在怀念过去的生活吧？”
清竹不解的抬起头。
洛水璃正色道，“傻瓜，能逃出那个地方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留恋呢。”
“那小姐你为何。。。”清竹了解洛水璃在锦安城里并不开心，却仍是有些不明白她的态度。
洛水璃起身走到清竹身边，拉起她的手，道：“清竹，从小到大只有你最了解我，我也是真真正正的把你当成朋友看待。如今离开了锦安城，你我的身分没有任何差别，你不用委屈自己当下人来服侍我，从我把你的卖身契烧掉的那天起，你就没有这个义务了。”
洛水璃见清竹噘着嘴要说什么，摆摆手阻止了她，继续道：“再说了，这些事情，我迟早也是要学的，你呀，就发发善心，多让我练习练习吧。不然到时候我嫁不出去，可就都赖你了。”
清竹听到这，也笑了出来，道：“小姐。。。”见洛水璃佯装瞪她一眼，改口道：“落梨真没羞，这种事也能赖我。”说着，俩人都笑了起来
“对了，清竹，我刚才听你娘叫你阿珠，这是你进洛府之前的名字吗？”洛水璃忽然想起这一茬。
“是呀，清竹还是三夫人给起的呢。那时候小姐，哦不，落梨你还小，应该不记得了吧。”清竹倒了杯茶，坐了下来。
“那我以后也叫你阿珠好了。怎么娘会给你改名字呢，她一向不是不太在意这些的吗？”
“我的小姐呀，你对府里的事也太不上心了吧。大小姐的闺名利不就有个‘珠’字吗，三夫人是怕大夫人会不高兴才给我改的名，也没改很多，还把‘珠’字留了下来，只是改了改音。”
洛水璃一想，果然如此，大小姐闺名洛水珠，可不是有个珠字吗。又一转念，很是庆幸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如若不然，自己也必须生活得小心翼翼，也许最后会跟娘一样郁郁而终吧。
傍晚的时候，清竹的弟弟同他阿爹一道回家来了。
清竹的阿爹跟所有种田为生的人一样，有着被烈日晒得黑黝的皮肤跟精壮的身体。见到突然归家的女儿，这粗气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清竹的弟弟才十二岁，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年。清竹离开家的时候他才四岁，根本就不记得这个姐姐，只在父母偶尔的谈话中才能知道一点姐姐的事情。因此，他显得有些羞涩和沉默。
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清竹阿娘一边忙着为清竹挟菜，一边絮絮叨叨的问清竹这些年过的如何。清竹阿爹时不时插一句话，更多时候则是默默地看着清竹。而清竹的弟弟虽然也没怎么说话，不过从他微微翘起的唇角看得出来，他是很高兴这个清竹姐姐回家来的。
洛水璃忽然感到有些落寞，她坐在这里就仿佛一个局外人。虽然看得见别人的喜怒安乐，却无法感同身受。在她的印象中，爹爹，娘跟她从未如此合乐的吃过一顿饭。便是偶尔单独在一块吃，也是安安静静的。或许跟娘清冷的性子有关系吧。这么些年，娘那种不温不火，镇定从容的性格也深深地影响了她。就如同现在，她虽感到有些遗憾，却也并不深以为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离家（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