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回忆录》沙莉文

4、滴水恩当涌泉报

　　我是个饮水思源的人。别人对我的好，我都会记在心里。不会十倍报之，也会几倍报之。

　　就在我们仍然牵扯不断的时候。却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然后，将我更进一步牢牢困在里面。在某个严寒的日子。我忽然觉得双腿没有知觉了。然后，一切顺理成章。

　　他送我去医院。背着我，下楼梯，上楼梯。那时候的我，心里有的只是感激和感动吧。一个人在无助的时候是很脆弱的。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侵蚀了。而我，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渐渐被海水侵蚀了。再也不完整。

　　我不记得昏迷过去的时候是怎样的。但是，我记得，在我清醒的时候，他背着我，让我抓紧他。抱着他脖子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要一辈子对他好。以后再不会冷言冷语相向了，那些过去不对的事情，我都原谅他了。

　　虽然，或许，那不过只是一种姿态。一个好学生，一个要求上进的好学生，怎么会不帮助同学呢？是不是？他是团支书，我那时候还没有入党。要建立威信，成为同学们心目中的好干部，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不是么？同学，老师，受惠人我，谁不会觉得他好呢？

　　然而，当时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即使怀疑，他有动机，那又怎么样呢？他毕竟是帮了我，我也一定会感激他，感谢他。一定也不会对他不好。我不是狼心狗肺的人。

　　之后的日子也顺理成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往我家里打电话。就像我也不知道有了他家里的号码。他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有了我家的号码。我不知道，我也不问。

　　于是，他就那么强硬地，在我渐渐不记得他，渐渐要忘记他的那个时候，来一通电话，硬生生在我的生活里，留下印记。

　　后来，跟朋友谈起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那些过往，充分说明了你的EQ为0！我笑笑，没说话。之所以还去回忆，那是因为里面有种别人体味不到的甜蜜。即使一边甜蜜，一边疼痛，总好过一无所有。或许就像吸毒，明明那是在伤害自己，伤害身体，自己却一无所知地沉浸在虚幻的幸福里。

　　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了高二。高三那一年，似乎情绪也多了些。但是断断不似现在。那时候的我，心里想着的既不是高考，也不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若隐若现的奇怪情愫。或许那时候充斥心灵的就是怎么样做好每一道题，拿到高分。尤其是理科的那些大题，数学，物理，化学。每解决一题都由衷地感觉到欣喜和成就感。语文和英语，那就是拿来调节的。语文题是不用脑子，直接写答案，写作文就是散文，散之又散，反正高中三年就没有写过议论文。至于英语，都是凭借语感来做题，速度快，而且从来不检查。这一点上，我的每门科目都是一样。

　　于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闲暇时间，不是他过来闲扯一番，就是趴在桌子上发呆。中午或者早上吃饭的时候，他会有意无意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冲着我做鬼脸。真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我免不了要白他几眼，那时候，他会兴奋得像个孩子。明明一米八多的人，看起来会很滑稽。有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理他，扫他一眼什么也不说，不表现。这时候偷偷看他他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跟他哥儿们一起聊天。

　　只是有一次，似乎被他好朋友浩发现了。浩冲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他们开始玩笑般地打闹。那时候，我似乎冒出了一个念头。男生真好，可以随意打闹。可是现在，我似乎不再是那种心情。如果，我不是他的知己该有多好。似乎，他已经不把我当做是女人，而是一个可以诉说的同性朋友一样。只是，同性朋友，他往往不能坦率地说的那些话，我都接受了。

　　我想，我还是喜欢他把我当做一个女人来看的。不是无坚不摧，什么挫折都能经历的坚强得让他敬佩的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虽然，通常意义上，我很不喜欢被保护。或许说的对，我只是对某些人流露我的脆弱。

　　高三最后的那些日子，我记得似乎十分清楚。因为，在其他女生都在宿舍里面用手电筒熬夜看书的时候。我一般都趴在床上，看着外面很远处的昏黄路灯。然后，心里有时候会想，他家是不是就住在那些灯不远的地方？或者是住在盘曲着的石板小路的尽头。仄仄的巷道，潺潺的水声……然而，我终究没有弄清楚。只是痴痴地看着那些灯，然后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为了想他而想他。我想那不是恋爱意义上的喜欢。因为我没有要牵手，或者拥抱，没有想要离得更近一点，我只是要他注意我，知道，我是一个存在。我只是要他能看到我，然后，我们彼此都能感知的距离，平行向前。我只是喜欢被远望，然后，远望他。一如那些路灯。所以，我才会看到路灯就想他，或者，只是想到他。

　　即使这样，我在高中的最后一年，仍旧是圆满地毕了业。考上了国家重点。也难怪，我们学校的升学率是全县最高的，而那一年，更是一个辉煌的成绩，全省总均分第一！我们班是全县第一的成绩，记得班主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而我，因为语文是强项，化学也是十分喜欢，所以都打上*号，应该是全省前5‰的成绩。数学记得是差一分就可以打*号了。虽然有点小小遗憾，不过也知足了。物理和英语发挥得不是很好。但是其他三门的成绩已经足够把我的总分拉上去了。

　　于是，进了同我高中一样风格的大学。学风严谨。很学术的风气。

　　而在大学的时代，就开始了我的那些噩梦缠绕的岁月。我以为我在报恩，然而，事实或许远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