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遥遥》八六七子

4、遇故人

　　捕快押着人直接上了郡守大人的府邸的地牢，客栈老板坐在地上捶胸遁地嚎啕大哭，挤在门口的人见人已经抓走了眼下也没什么热闹可看差不多都散了，只有少数几人还在那儿说着可惜：“哎，这小茶不过及笄之年，就已长得十分俊俏，若是被判了死罪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我听说这老板还给他女儿找了一门好亲事，就是那西陵王氏的二公子，日子都订好了，就在下个月，我看啊，这亲事是要泡汤咯！”
　　“可是那西陵第一商贾的王氏？”
　　“不然西陵还有哪个王氏？”
　　“可我听说那个二公子常年病弱还是个瘸子。”
　　“瘸子怎么了，人家瘸的那一条腿也比你金贵！”
　　“嘿你这个人……”
　　……
　　方月白抱着人穿过人群，客栈老板坐在地上哭喊着：“我家小茶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她才十六岁，平日里烧香礼佛，连只鸡也是不敢杀的，怎么会杀人呢！”
　　阿庭正在劝说老板试图扶他起来，“杜老板，你想开点，小茶姐姐只是被抓了起来，但还未定罪。兴许，兴许过两天查明了冤情就会放出来了……”

　　方月白直接上楼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确实挺可惜的！”
　　“那小茶不似凶手。”
　　“你不是说不管么？”
　　“我就随口说说。”
　　……
　　“发生这种事也不知道这客栈还让不让住人，要是不让还得换一家，我一会出去逛逛顺便看看。”出门刚巧遇到阿庭端着刚煎好的药往这边走，叫住吩咐道：“喂你家二公子喝完药就待在这个屋子里照看，不要出去贪玩知道么？”阿庭赶紧应下，闪到屋里去了。
　　在大街上走走看看，选了几家都还不错的客栈，价钱高些也无妨了。听说到安陆郡最值得一吃就是小宛阁的鱼糕，估摸着还有半个多时辰天色才会黑，方月白想着给那床上的人打包点回去尝尝味道也还不错，不知那人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会不会笑一笑……
　　边走边问花了两刻钟终于来到小宛阁前，只是前面已经排了好几个人，也只好乖乖开始排队。小宛阁的东西讲究精致，都是现做现卖，方月白开始担心天黑能不能排到他，一边无聊一边听身旁的老百姓拉家常，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总算是轮到他了。付了银两，拿过软糯鲜香还冒着热气的鱼糕，心想总算是可以回家了。走过一条街，闻见前面人声攒动，方月白不想在人堆里挤，沾上旁的气味，且手中的鱼糕要快点送到才是，冷了可就不好吃了。正转身准备绕道忽听闻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放开我，我自己走！”
　　这个声音，过去他时常能听到！
　　方月白眸色一沉，没拿鱼糕的那只手紧紧撰住，缓缓转过身去，看向被侍卫推嚷着的容貌端正、身材高大身穿正七品青色吉服的人时那人也刚好投来视线，二人都定在原地，视线紧紧咬在对方身上，撕不开。
　　方月白被勾了魂一样杵在街道中间，近旁的人往两边散去也无发觉，押着的人走近了也无发觉。走在前头的侍卫一把将他推开，手中的鱼糕没拿稳掉到了地上，一个个色泽诱人冒着热气通体浑圆滚出来，沾上了尘世的污泥。侍卫训道：“愣着干什么？在办公呢没看见么？再不走连你也一并抓了去！”说完准备上前教训一下这没眼力的人。
　　“住手！”县令大喝一声：“你们就是这样滥抓无辜的么”毕竟是朝廷正规官员，身上还是有些官威的，侍卫一时也被唬住了忘了动作。男人上前拱手一礼慰问道：“公子可伤到了？”
　　“未曾。”
　　“撞倒了公子的鱼糕，真是对不住，公子可以到我府上索要赔偿。”
　　“不用。”
　　“怎么能不用呢，赔偿公子之后，可以让县医给公子检查身体是否无虞。”说罢拉短距离恭敬沉声：“烦请告知可有殿……公子的消息了？”
　　“你家公子不是早就死了么？众叛亲离，尸骨无存。”
　　“我想见见他！”
　　“大人何必着急，看这架势，应该也不远了。”方月白巡视了一圈不远处站着的面色不快的侍卫，忽而笑了起来：“大人慢走！”
　　青衣人被噎得说不出话，神色担忧地走了。众多侍卫跟着青衣人从方月白身边经过走了。
　　卖水果的一位大婶问道：“那不是县令大人么，这是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从郡守府里出来的，好像是郡守下令抓的。”
　　“啊？这凶手不是已经抓住了么，怎么还要问罪啊？”
　　“我有个亲戚在郡守府里当差，听说是郡守听说凶手抓住之后，越过府衙让人直接押到郡守府，还没经过审讯直接就给定罪了，县令大人听了气急，与郡守争辩说要经过三堂会审方可定罪，这样是草菅人命。郡守指责县令大人包庇犯人，一怒之下下令将人关入地牢，择日定罪。”
　　“这么说，那客栈小娘子的罪是定下来了？”
　　“县令都进去了，还有谁敢站出来说啊！”
　　“造孽哟！”
　　……
　　方月白待人走过，看着地上被人踢得散在四处踩扁的鱼糕，俯下身一个一个捡起来装在油纸袋里。捡完之后看着这些拿给乞丐都会被嫌弃的东西，选了一个尚算干净的送到嘴里，和着泥沙慢慢嚼了起来，这是他风声鹤唳的年少遇见的明媚，是心尖上的喜欢，是生怕磕到碰到的小心翼翼，想将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照顾，免他惊，免他苦，免他四下流离，免他无枝可依，怎么到了别人那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周边的人叹道这人长得好模样竟是个傻子！
　　咽下之后，起身，往客栈去了。
　　……
　　回到房门，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桌边都已经睡下了，叫醒阿庭让他回自己房间睡觉，方月白脱下衣服悄悄钻到十分暖和的被窝里。床上的人被动静闹醒了，嘟囔着：“回来了？”
　　“回来了。”将人拥在怀里心也暖暖的：“我给你买了安陆郡最有名的鱼糕。不过……”
　　“嗯？”
　　“不过看起来实在太好吃，闻着也特别香，我就吃了一个，还真是鲜滑软糯，在路上就被我吃完了”将身旁人的头发绕到自己手上把玩，再凑到跟前闻闻，是自己给他洗头用的草木香味，一脸傻笑。
　　“都吃完了？”
　　“都吃完了，不信你摸！”抓着怀里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方知鱼手被抓着，果然摸到吃得饱饱的肚子：“算了，睡吧。”
　　“小鱼儿”
　　等了一会儿此人都没有下文，方知鱼睁开眼：“怎么了？”
　　“今日，我碰到一个人，你认识。”不知道告诉他是否会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踌躇再三还是开口了，去了长安，遇到认识的人的机会更多，躲不掉的。
　　“谁？”
　　“林晏，他现在是安陆县的县令，我方才出门遇到他因反对对那小茶直接定罪被侍卫押着送往地牢，他看见我了，还问起了你，我说你死了。”不知道方知鱼会作何反应，方月白语气平缓地说着。
　　“本来早就死了。”方知鱼嘴角笑着神色轻松：“我现在叫方知鱼，不是燕褚儿 ，你是方月白，不是南霁云，我是需要你照顾的弟弟，此去长安除去病痛之后，就回去观音镇，你继续做你的江湖大骗子医生，我也要学一些养家的本领才是。”
　　听着他说着以后，方月白也想这趟长安之行早早结束，早日回到观音镇：“我怎么是江湖大骗子了，虽说每次那些富得流油的人请我看病付的诊金是要高点，但我也经常救济街边的乞丐啊，这叫劫富济贫。”
　　“是是是！”高点只高出好几倍，救济乞丐只从一屉里分一个包子。

　　二人就这样拥着睡了过去。